第43章 红裙之死(四)(2/2)

墙上,用那种廉价的、颜色惨白的塑料假花,密密麻麻地**粘拼**出了两个巨大、扭曲、仿佛挣扎呐喊的字:

我的

字的下方,工作台正对着的地面上,放着一只破旧的、颜色暗淡的红色女士塑料拖鞋。拖鞋里,塞着一小团同样褪色的红色毛线。

像一个邪恶的祭坛,一个疯狂到此终结的宣告。

“他……他刚走不久……”小张的声音抖得厉害,指着地上尚未被灰尘完全覆盖的杂乱脚印,和那摊未干的污渍,“汽油桶还是满的……他是不是想……”

“搜!他肯定还在厂区里!”老陈低吼,心脏狂跳。这现场太新了!孙小海一定没跑远!甚至可能就躲在某个角落,看着他们!

更多人员涌入车间,技术灯亮起,将这片邪恶的舞台照得一片惨白。对讲机里传来其他小组的报告:

“原料仓库安全!”

“办公楼安全!”

“废水池区域安全!”

……

包围圈在缩小,但那个幽灵般的影子,似乎又一次融入了这片钢铁水泥的废墟之中。

老陈走到那面红得刺眼的墙前,盯着那两个字“我的”。极致的占有,扭曲的迷恋。他目光下落,看向那只塑料拖鞋。

他蹲下身,戴着手套,小心翼翼地拿起那只鞋。很轻。里面那团红色毛线……

触感不对。

不是柔软的毛线。里面包裹着一个硬物。

老陈的手指微微颤抖着,轻轻拨开那团陈旧起球的毛线。

一枚银色的、老式的男士拇指指纹章戒指,静静地躺在拖鞋底部。戒面朝上,上面刻着一个模糊的、扭曲的图案,像某种私人印记。

而在戒指旁边,压着一小张被仔细折叠起来的纸。

老陈用镊子轻轻将其夹出,展开。

是一张裁剪下来的、陈旧发黄的报纸讣告栏。日期是1990年7月。

“李彩霞,女,红星锌矿职工家属,于昨日不幸病故,终年三十一岁。夫孙满贵,子孙小海哀告。”

讣告下方,空白处,用那种相同的、褪色的蓝黑墨水,写着一行新的、更加歪斜扭曲的字迹,墨水甚至洇开了些许,仿佛书写者极度激动:

“最后一件。妈妈等我。”

老陈猛地抬头,目光射向车间更深处、那片未被灯光完全照亮、堆满废弃机械和杂物的阴影区域。

“妈妈等我……”

他不是在宣告结束。

他是在准备**最后一场**。用他自己,或者用下一个受害者,完成这个扭曲的、持续了半生的仪式!

“他还没完成!他还在找‘最后一件’!”老陈对着对讲机咆哮,“所有单位注意!凶手极度危险!可能持有汽油或爆炸物!目标可能仍在厂区内寻找特定目标或地点!重复,目标未逃离!扩大搜索范围!注意一切红色物品和异常动静!”

警笛声在厂区外围尖锐地响起,打破了雨夜的沉寂。探照灯的光柱如同巨剑,劈开雨幕和黑暗,在坍塌的厂房、锈蚀的管道、荒芜的空地上来回扫视。

脚步声、呼喊声、犬吠声在废墟间回荡。

一张天罗地网,罩定了这片被诅咒的工业坟场。

那个穿着不合身红工装的小男孩,那个怀抱着破旧红裙娃娃的幽灵,此刻就藏在这片阴影的某处,带着他眉弓上的疤痕和一桶汽油,准备将他扭曲的红色世界,连同他自己,一起点燃。

老陈握紧了枪,冲入雨幕,冲向那片最深、最浓的黑暗。

猎杀,进入了最后的倒计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