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2章 正义与邪恶(四)(1/2)

市局档案室厚重的铁门被推开,陈明和赵晓带着一股肃杀之气走了进来。正式并案调查的命令已经下达,专案组的权限和资源得以整合,目标无比明确——揪出那个横跨十五年的幽灵。

空气中弥漫着旧纸张和防蛀药片的特殊气味。两套泛黄的卷宗被并排放在宽大的阅览桌上,像两本沉重的罪孽之书。左边是2008年刘芸案,右边是2010年张婷案,而中间,则摆放着刚刚建立的林薇案新卷宗。

“我们的对手有一个独特的‘收藏癖’,或者说,‘仪式感’。”陈明指着电脑屏幕上那张放大后的张婷案现场照片——角落里的蓝色蜡笔,“赵法医,你认为这支蜡笔意味着什么?”

赵晓戴着白手套,小心翼翼地翻动着张婷案的物证清单原件,秀眉微蹙:“张婷是老师,有蜡笔很正常。但奇怪的是,物证清单里并没有收录这支蜡笔。说明当年勘查人员确实认为它无关紧要,甚至可能没被当作证物带走。”她抬起头,眼神锐利,“陈队,你说……凶手会不会当年就从现场拿走了什么东西?比如,一支蜡笔?”

这个大胆的假设让陈明心头一凛。“纪念品……”他沉吟道,“很多系列罪犯会从现场带走一些东西,以满足事后回味的需求。如果凶手当年带走了张婷的某支蜡笔,那么十五年后在林薇指甲里发现的碎屑,就可能是他长期携带、甚至在其作案时都会拿出来的‘幸运物’或‘仪式道具’!”

第一个小的转折点出现: 调查方向从“凶手接触过蜡笔”深入到“凶手可能长期持有并从旧案现场带走了蜡笔作为纪念品”,揭示了其可能存在的变态心理和行为模式。

“查!重点复查两起旧案的所有证物照片和清单,比对现场物品是否有微小缺失,尤其是可能和蜡笔、文具相关的东西!”陈明立即通过对讲机向专案组下达指令。

与此同时,赵晓开始系统比对三起案件的尸检报告。“陈队,你看这三起案件的勒痕,”她将三张颈部特写照片并列投影,“虽然工具可能不同,但勒颈的角度、力度聚焦的位置,非常相似。凶手应该是个惯用右手、手臂力量很强的人。而且,三名死者都没有明显的防卫性伤痕,表明凶手行动极其迅速,可能使用了偷袭,或者……有一种能让受害者瞬间失去反抗能力的气势。”

陈明补充道:“还有目标选择。三名女性都是独居,生活相对独立,社会关系不算复杂。刘芸是会计,张婷是老师,林薇是项目经理。她们之间没有任何直接关联。凶手的选择似乎是随机的,但又符合某种他内心的特定标准——‘独居’,‘看起来有某种程度上的自持或洁净’?” 这个想法让他感到一阵恶寒。

为了更精准地刻画凶手,陈明请来了省厅有名的犯罪心理侧写师——一位年约四十、眼神冷静的女专家,秦风。

在仔细阅读了所有卷宗,特别是了解了“蜡笔”、“定画喷雾”、“老旧打印机”这些独特物证后,秦风在专案组会议上给出了她的侧写:

“男性,年龄在45到55岁之间。外表普通,甚至可能显得温和、内向、不善言辞,从事一份不太需要激烈人际沟通、但可能需要耐心和细致的工作。他的职业很可能与美术、印刷、档案管理相关,或者,这些是他的个人爱好。”

“他有着强烈的控制欲和完美主义倾向,现实生活中的他可能感到压抑、挫败,或许经历过重大的人生挫折(如事业失败、感情创伤)。作案是他释放压力、重新获取控制感的方式。他对‘洁净’和‘秩序’有病态的追求,这解释了他为何要精心清理现场——他不仅在清除物理痕迹,更是在进行一种心理上的‘净化’仪式。”

秦风停顿了一下,目光扫过众人,语气变得更加严肃:“那个蓝色蜡笔是关键。这很可能是一个‘触发器’或‘图腾’,连接着他的某段重要记忆,甚至可能是他犯罪冲动的源头。十五年的沉寂期非常关键,这期间他可能因为环境改变(如结婚、生子)、心理抑制或外在约束(如生病、监禁)而停止了作案。现在他再次出手,意味着他内心的平衡被打破了,某种刺激唤醒了他的冲动。”

“他非常谨慎,但这份谨慎源于他的自卑和对外界的不信任。他不会住在高档小区,更可能隐匿在管理相对松散的老旧社区、城乡结合部,或者拥有一处不为人知的独立工作场所。他对这座城市的老街区非常熟悉。”

核心转折点出现: 心理侧写将零散的物证和行为特征整合成一个有血有肉、有历史有动机的“人”的画像。凶手从一个抽象的“幽灵”,变成了一个可能就在身边、有着特定心理轨迹和生活特征的普通人。

“普通人……身边的普通人……”小张喃喃自语,感到一股寒意。

“没错,”秦风肯定地说,“他不是电影里那种张扬的变态。他可能就是你家楼下那个沉默寡言的文具店老板,那个在打印社里默默工作的老师傅,甚至是一个看似无害的社区志愿者。他的伪装,就是他最大的保护色。”

陈明深吸一口气,秦风的侧写像一把钥匙,打开了许多疑团。凶手为什么能沉寂十五年?为什么又能再次作案?他的动机并非简单的性欲或财物,而是一种更深层、更扭曲的心理需求。

“根据侧写,调整排查重点。”陈明的声音打破了会议室的沉寂,“优先排查老旧小区、文具店、印刷厂、复印社、美术用品店等相关场所的45-55岁男性员工或店主,特别是那些性格内向、有固定作息、可能拥有老旧打印机或个人画室的人。注意观察他们是否有特殊的‘收集癖’或对特定物品(如旧蜡笔)的执着。”

散会后,陈明独自一人留在会议室,看着白板上三名受害女性的照片,以及旁边那个由物证和心理侧写勾勒出的模糊身影。

十五年,三条人命。凶手的影子从未如此清晰,却又从未如此让人感到沉重。因为他不再是怪物,而是一个隐藏在世俗生活中的、有着痛苦根源和扭曲心灵的“人”。这场追捕,不仅是正义与邪恶的较量,更是一次对人性阴暗深处的艰难探索。

夜幕降临,城市的灯光次第亮起。在无数扇窗户后面,哪一个看似平凡的背影,正怀着不可告人的秘密?调查的网,正带着新的洞察,悄无声息地撒向那片藏匿着恶魔的平凡之海。

省厅犯罪心理侧写师秦风的一席话,如同在专案组沉闷的空气中投下了一颗深水炸弹。炸弹没有立即引爆,但那扩散开的涟漪,却彻底改变了调查的基调。

“隐匿于市的普通人”——这个结论让每一位参战干警的后脊梁都升起一股寒意。凶手不再是一个抽象的、穷凶极恶的符号,而可能是一个每天与你擦肩而过、甚至对你点头微笑的邻居、店员或同事。这种无形的威胁感,比直面一个狰狞的歹徒更让人毛骨悚然。

陈明迅速调整了部署。侦查重心从广泛的社会关系排查,转向了对特定区域、特定行业的精细化梳理。一张大网,悄无声息地撒向了这座城市的老旧角落。

会议室的白板上,贴满了本市老旧小区、文具批发市场、小型印刷厂、美术用品店的分布图。警力被分成若干小组,化装成社区工作人员、市场监督管理人员、甚至是寻找店面的租客,进行地毯式走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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