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宅基地血案(1/2)

农历六月初七,槐树村迎来了入夏以来最炎热的一天。

张德贵蹲在菜地边上,粗糙的手指抚过那块被太阳晒得发烫的青石界碑。这块三尺长、一尺宽的石碑从他曾祖父那辈就立在这里,上面张王界三个楷体字虽然已经模糊,但依然清晰可辨。界碑北侧是他家祖传的三分菜地,南侧是王建军家的宅基地。

不对...张德贵眯起眼睛,从裤兜里掏出卷尺。钢尺在烈日下闪着冷光,他仔细丈量着界碑到自家梨树的距离——四米二,比记忆中的四米五少了整整三十公分。

汗水顺着他的太阳穴滑落,在后颈汇成一道溪流。他抬头望向王家的方向,那堵新砌的红砖院墙在阳光下刺得人眼睛发痛。墙根处,几株他亲手栽的茄子苗已经被连根拔起,随意丢弃在路边。

王建军!张德贵的声音像炸雷般在寂静的午后响起。

不远处树荫下打盹的黄狗被惊醒,夹着尾巴逃走了。王家的大门一声打开,王建军趿拉着拖鞋走出来,身后跟着他两个儿子——王强和王勇。三人刚喝完酒,脸上泛着不正常的红光。

咋了老张?大中午的嚎什么丧?王建军吐掉嘴里的牙签,双手抱胸站在台阶上。他比张德贵高出半个头,裸露的上身布满纹身,左臂上的青龙张牙舞爪。

张德贵指着界碑:你家的墙过界了,还挪了我家的界碑。

王建军闻言大笑,转头对儿子们说:听见没?张会计又开始量地了。他摇摇晃晃地走过来,酒气混着汗臭味扑面而来。这破石头风吹日晒的,自己歪了怪谁?

放屁!张德贵从怀里掏出一张发黄的地契,白纸黑字写着,界碑到梨树四米五,现在只剩四米二。你家新墙占了三十公分!

王建军脸色突然阴沉,一把抢过地契撕得粉碎:现在没了。纸屑像雪片般飘落在菜地里。

张德贵浑身发抖,拳头捏得咯咯作响。这时,一个佝偻的身影从张家屋里颤巍巍地走出来——是他七十六岁的老母亲。老太太拄着枣木拐杖,灰白的头发用黑色发网整齐地束着。

德贵,出啥事了?老人的声音温和却有力。

王建军见状,故意提高嗓门:哟,老太太也来评理?您家儿子是不是穷疯了?这点地够埋人不?

张老太的拐杖重重敲在地上:王家小子,我跟你爹称兄道弟的时候,你还在穿开裆裤呢!

王建军脸色骤变,猛地推了老人一把:老不死的,滚回你的棺材里去!

张老太踉跄着后退几步,后脑重重磕在磨盘锐利的边角上。鲜血立刻从她花白的发间渗出,在青灰色的磨盘上晕开一片刺目的红。

娘——!张德贵的惨叫惊飞了树上的麻雀。

王建军也愣住了,酒醒了大半。他下意识地后退两步,却被张德贵扑上来揪住衣领:我杀了你!

王强和王勇立刻上前,一个抱住张德贵的腰,一个照着他面门就是一拳。张德贵眼前一黑,鼻血喷涌而出。他挣扎着爬向母亲,却被王勇一脚踹在腰眼上。

装什么装?老太太自己摔的!王建军的声音已经开始发抖,快...快送卫生院...

当张德贵抱着母亲跑到村卫生所时,值班医生只看了一眼就摇头:准备后事吧,颅骨骨折,颅内出血,没救了。

张老太的手渐渐冰凉,临终前只留下一句模糊的:德贵...梨树...

葬礼那天,天空飘着细雨。

张德贵跪在灵堂前,看着母亲的遗像。照片里的老人慈祥地笑着,那是去年七十五大寿时拍的。现在,这笑容永远凝固在了相框里。

村里人来吊唁,但多数只是走个过场。张德贵听见有人在小声议论:

听说王家赔五万?

五万算多了,去年李村那个被拖拉机轧死的才赔三万...

老太太七十六了,本来也没几年活头...

张德贵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血珠渗出来,滴在水泥地上。

七天后,镇派出所来了人。民警小周拿着笔录本,语气公事公办:根据现场调查和证人证言,王建军属于过失致人死亡。考虑到张老太年事已高,且有高血压病史...

过失?张德贵猛地站起来,眼睛布满血丝,他是故意推的!

小周皱眉:注意你的言辞。王建军当时确实有推搡动作,但根据刑法...

刑法?张德贵惨笑,你们收了王家多少钱?

张德贵!小周厉声喝道,再胡说八道就是诽谤警务人员!

最终,法院判决王建军有期徒刑三年,缓刑两年执行,赔偿张家五万元。庭审那天,王建军穿着崭新的西装,头发梳得油光水亮。宣判后,他当庭就掏出银行卡:五万,现在就转。

走出法庭时,王建军故意提高嗓门:五万块,够买口上好的金丝楠木棺材了!他的亲戚们爆发出一阵刺耳的笑声。

张德贵站在法院台阶上,雨水混着泪水流进嘴里,又苦又咸。

母亲死后,张德贵的家就像被诅咒了一般。

先是妻子王秀兰受不了村里的闲言碎语,带着十岁的女儿小芳回了娘家。德贵,这日子没法过了,临走那天,王秀兰哭着说,小芳在学校被人叫杀人犯的孙女...

接着是养殖场的猪莫名其妙地成批死亡。兽医检查后说可能是饲料中毒,但张德贵清楚记得饲料都是同一批买的。他在猪圈角落里发现了几粒可疑的玉米粒,上面沾着白色粉末。

最让他心痛的是母亲生前最爱的梨树。那年秋天,梨树只结了零星几个果子,还都又小又涩。来年开春,梨树再没发芽,枯死的枝干像老人干枯的手臂,直直地指向天空。

村里开始流传各种谣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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