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赌红眼的刀(八)(1/2)

先是一阵嘈杂的背景音,像是车辆行驶的噪音和模糊的音乐声。然后,一个压抑着愤怒、带着醉意的声音响了起来,是陈默:

“……说好的!说好了一起操作!中了平分!周永平你他妈吞了!那是老子的运气!老子的三亿!”

另一个声音,沉稳,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冷漠,是周永平:

“小陈啊,话不能乱说。彩票是你自愿转让给我的,有协议。法律上讲,那钱就是我的。看你可怜,我不是还给了你五十万补偿吗?够你翻身了。”

“五十万?呸!那三亿本来该是我的!是你骗我!是你和那个姓王的做的局!那张彩票根本就是……”陈默的声音激动起来,似乎想扑上去,但被什么阻止了,发出一声闷哼和挣扎声。

接着,一个冰冷、毫无感情的声音插了进来,是王猛:

“老板,跟他废什么话。钱货两清,再闹,对谁都没好处。”

录音到这里戛然而止,只剩下刺耳的电流杂音。

短短一段录音,信息量却爆炸般冲击着李振的认知。

彩票是真的!周永平用某种手段(很可能是欺骗或胁迫)从陈默手里弄走了那张中奖彩票,独吞了巨奖,只给了陈默五十万“补偿”!而陈默显然不甘心,认为周永平和王猛联手做局骗了他!

那五十万,根本不是周永平欠王猛的钱,而是周永平用来打发陈默的封口费!但为什么最终流入了师母赵娟的账户?是师父插手了?还是周永平直接打给了师母,希望通过她安抚陈默?

而王猛在其中,扮演的不仅是保镖,还是周永平处理“麻烦”的打手!

陈默的杀人动机似乎成立了——巨额奖金被吞,愤恨杀人。但为什么现场痕迹指向他并非主要凶手?师父又为什么出现在那里?王猛为什么下死手甚至杀了孩子?

谜团似乎解开了部分,却又陷入了更深的迷雾。

“李队!”另一个技术员拿着报告匆匆进来,“那把钥匙查到了!是城西‘便捷存’自助储物柜公司的,编号b107。公司地址和柜子位置已经锁定!”

李振精神一振:“立刻出发!”

城西,一个中档小区临街的商铺,“便捷存”自助储物公司的招牌并不起眼。在出示搜查令后,经理配合地打开了b107号储物柜。

柜门滑开。里面只有一个黑色的、结实的运动背包。

李振戴上手套,小心地取出背包,放在一旁的桌子上。拉链拉开。

最上面,是几捆百元大钞,粗略估计有二三十万。现金下面,压着几本不同名字的护照和身份证,照片都是王猛。

李振的心跳开始加速。他继续往下翻。

背包底部,是一个用防水油布包裹得严严实实的硬物。拆开油布,里面赫然是一把保养得极好的手枪!旁边还有两个压满子弹的弹夹!

而在枪的下面,压着一个厚厚的、边缘已经磨损的牛皮纸笔记本。

李振深吸一口气,拿起那个笔记本,缓缓打开。

里面是王猛的字迹,潦草而有力,记录着一些日期、金额、代号和简短的事件描述。像是一本私人的“工作日志”。

越往后翻,李振的手越凉。

日志清晰地记录了他受雇于周永平后处理的诸多“脏活”:威胁竞争对手、处理纠纷、甚至包括那次伪造的交通事故(用偷来的大众车撞击周永平的奥迪,以骗取高额保险并掩盖奥迪之前另一桩不便公开的事故痕迹)……

而最后几页的记录,让李振的血液几乎冻结。

“……周老板让处理掉小陈的麻烦,这小子输疯了,天天来闹,还扬言要举报彩票的事。”

“……周老板改主意了,说给笔钱打发走,让他爹老陈来处理。钱打给了老陈老婆。”

“……晚上接到老陈电话,语气不对,让我立刻去周家别墅。到了发现出事了,小陈也在,吓傻了。周老板和他老婆孩子都……老陈到的比我还早,他看着现场,脸白的像鬼。”

“……老陈让我走,说剩下的事他处理。他让我留下小陈的指纹,还从我车上刮了点漆,说有用。他给了我这个储物柜钥匙和一笔跑路费,让我永远闭嘴。”

“……老陈说,只有这样,才能把他儿子摘出来。他说他知道彩票的事是周老板不地道,但人死了,说什么都晚了。他让我忘了彩票,忘了所有事。”

日志在这里结束。

笔记本从李振颤抖的手中滑落,掉在桌子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真相,残酷得让人无法呼吸。

周永平黑掉了陈默的三亿彩票,只给了五十万补偿(打给了师母赵娟)。陈默怀恨在心,上门理论争吵,冲突中,或许是在王猛的暴力“协助”下,失手或激愤重伤了周永平(但并非致命)。随后赶到现场的陈国安,看到儿子卷入血案、濒临崩溃,看到周永平夫妇可能尚未断气(或者已经死亡),看到两个孩子惊恐的眼神……为了保护儿子,这个老刑警做出了一个疯狂而绝望的决定——他亲手结果了重伤的周永平夫妇,并为了灭口,杀害了两个无辜的孩子!然后,他利用自己的专业知识,极其冷静地清理、伪造了现场,留下陈默的指纹和生物痕迹,安排王猛离开,导演了这一切!

那通周永平打给陈默的电话,很可能是陈国安用周永平的手机打的,为了制造陈默主动上门的证据。那五十万流水,成了周永平“欠债”的幌子。所有的一切,都被精心编织成了一个赌徒因债杀人的故事。

师父……不仅仅是包庇,他是为了儿子,亲自下场,变成了更加冷血残忍的凶手!他利用了所有人的心理,利用了警方的侦查惯性,导演了这出李代桃僵、瞒天过海的血案!

李振感到一阵天旋地转,扶住了桌子才勉强站稳。胃里翻江倒海,冷汗瞬间湿透了警服。

二十年的信仰,在这一刻彻底崩塌。

那个教他正义永不缺席的人,自己却成了正义最大的践踏者。

就在这时,他的手机响了。来电显示是看守所。

他深吸一口气,努力让声音保持平稳:“喂?”

“李队,陈国安要求见您。”值班民警的声音传来,“他说……有重要情况,只能对您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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