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赌红眼的刀(三)(1/2)
陈默可能是替罪羊。
而真凶……是他的师父,陈国安。
那个教他警察的荣誉、责任与正义的人,那个他敬若神明的人。
李振瘫坐在椅子上,冷汗瞬间湿透了他的后背。他感到一阵剧烈的恶心,冲进洗手间,对着马桶干呕起来,却什么也吐不出来,只有胆汁的苦涩弥漫在整个口腔。
为什么?到底为什么?
他红着眼睛,喘着粗气,看着镜子里那个脸色惨白、眼神惊恐的男人。
不行。不能乱。
他打开水龙头,用冰冷的水狠狠冲了几把脸,强迫自己冷静。
如果凶手是师父,动机是什么?为儿子顶罪?陈默是赌徒,欠了巨债,走投无路去抢劫杀人,师父爱子心切,于是策划了这一切,替儿子掩盖,甚至不惜亲自出手“完善”现场,把证据指向陈默,然后再用自己强大的心理素质和经验,引导陈默认罪?
那笔五十万……是封口费?还是别的什么?
不对。
李振猛地抬起头。
周永平公司打出的那五十万,时间在案发前一周。如果是师父为了替儿子顶罪或者掩盖,时间对不上。那时候案子还没发生。
而且,师父为什么要让钱流入师母的账户?这太容易查到了。
除非……那五十万,本身就是计划的一部分?或者说,那五十万,才是真正的导火索?
李振感觉自己触摸到了一个更黑暗、更庞大的阴影。
他必须去见师父。
不是以徒弟的身份,而是以刑警的身份。
他需要答案。
他整理了一下衣服,努力让表情恢复平静,走出洗手间。他拿起车钥匙和手机,对下属交代了一句:“我出去一趟,核实点情况。关于陈默的案卷材料,先压一下,等我回来再说。”
下属有些诧异,但看着李振异常严肃的脸色,没敢多问,点了点头。
李振开车,驶向师父陈国安的家。
车窗外的城市车水马龙,阳光明媚,一切如常。但李振却觉得,自己正驶向一个无边无际的、冰冷黑暗的深渊。
每靠近一步,他的心就更沉一分。
二十年的师徒情分,警察的职责,法律的尊严,像三座大山,压得他喘不过气。
他想起陈默在审讯室里喃喃的“三亿彩票”。
想起师父那句“任何完美的犯罪都是等待拆封的礼物”。
现在,这份“礼物”就在他面前,散发着令人绝望的气息。
而他,已经站在了拆封的边缘。
他的手,握紧了方向盘,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
车停在陈国安家楼下那棵老槐树的阴影里,枝叶筛下的光斑在李振脸上明明灭灭。
他坐在驾驶座上,没有立刻下车。发动机熄火后的寂静包裹着他,能听到自己心脏沉重而缓慢的搏动,一下,又一下,敲在冰冷的现实上。
上楼,敲门,然后呢?
质问师父是不是杀人凶手?问他为什么这么做?问他那五十万?问他监控里那个穿着连帽衫的身影?
每一个问题都像一把刀,要么捅向师父,要么捅向他自己坚守了二十年的信念。
他摸出烟盒,抖出一根,点燃。辛辣的烟雾吸入肺腑,稍微压下了那阵翻涌的恶心感。烟雾缭绕中,他瞥见副驾上扔着一份昨天的晚报,社会版角落一则不起眼的短讯:《“翠湖天地”灭门惨案告破,疑凶系前公司职员,因债务纠纷酿血案》。
“告破”。两个字刺得他眼睛生疼。
舆论已经迫不及待地给出了答案,上面需要这个答案,所有人似乎都需要这个答案。除了那冰冷停尸房里的四具尸体,和周永平指甲缝里那点被精心“安排”的皮肤组织。
烟燃到了尽头,烫到了手指。李振猛地一哆嗦,捻灭了烟头。
不能再等了。
他推开车门,午后的阳光扑面而来,却带着一股虚浮的热度,照不进他骨子里的冷。
楼道里很安静,弥漫着老房子特有的潮湿和饭菜混合的气味。他一步步走上楼梯,脚步声在空旷的楼道里回响,异常清晰,像踩在自己的心跳上。
站在那扇熟悉的暗红色防盗门前,他停顿了几秒。门板上还贴着去年春节他来看师父时贴的倒福,边角已经有些卷翘。
他抬手,指关节叩在门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里面传来细微的脚步声,然后是锁舌转动的声音。门开了。
陈国安站在门内,穿着普通的白色汗衫和灰色长裤,身形似乎比上次见时佝偻了一些。他脸上带着惯常的、略显严肃的神情,但眼袋浮肿,眼底深处是难以掩饰的疲惫和一种更深的、无法言说的东西。
“振子?”看到是李振,他眼里闪过一丝极快的意外,随即恢复平静,侧身让开,“进来吧。”
声音沙哑,和凌晨那通电话里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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