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鬼市换髓镜(1/2)
月光像一层冰冷的汞,流淌在由巨大兽类脊椎化石搭建的“月骸桥”上。桥下是深不见底的腐萤涧,终年弥漫的墨绿色雾气翻滚着,偶尔传出几声非人的呜咽。林夏握紧了怀中的伪妖面具——那张在第六章节「伪面藏锋刃」中从妖商处换来的、此刻正微微发烫的骨质面具。露薇悬浮在他身侧,银色发丝在阴冷的月光下流动着微弱的光晕,但靠近发根处,那一缕在第二十章「灰白初染鬓」中出现的灰白,似乎又悄然蔓延了一丝,如同被无形的墨水浸染。
“记住,髓镜照见的是‘髓’,是灵魂深处最沉重或最渴望的记忆碎片,也可能是…不愿面对的真相。”露薇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以及更深沉的警惕,“它本身蕴含着强大的精神冲击,你的灵魂尚未稳固,尤其还带着黯晶的污染和我的灵力…贸然使用,后果难料。”
林夏沉默地点点头,肩上被噬灵兽洞穿又在露薇花瓣融入下愈合的伤口,此刻隐隐作痛,皮肤下的银色脉络在月光下若隐若现。他迫切需要答案:关于夜魇魇(苍曜)的身份,关于祖母与灵研会的纠葛,关于自己为何能解开露薇的封印,还有…那个在遗忘之森边缘,巫婆嘶喊出的问题:“忘他苍曜怎么死的!”这一切的迷雾,或许都能在髓镜中找到线索。
桥的尽头,鬼市入口处,那盏用不知名生物头骨制成的灯笼幽幽亮起。妖商的身影依旧裹在宽大的、绣着诡异星图的斗篷里,兜帽下的阴影浓得化不开。他面前的地摊上,除了奇形怪状的矿石、干枯的灵植,最显眼的便是一面巴掌大小、边缘粗糙如同未打磨璞玉的镜子——髓镜。它的镜面并非玻璃,而是一层凝固的、微微荡漾的暗银色液体,倒映出的景象扭曲而模糊。
“月痕的气息…更浓了。”妖商的声音干涩沙哑,如同枯叶摩擦,兜帽似乎抬了抬,阴影中的目光精准地落在林夏怀中发热的伪妖面具上。他枯瘦如柴的手指点了点髓镜,“换它,代价是…你身上‘月痕’之物的一滴血。纯粹的。”
“月痕?”林夏皱眉,这个词在第五章节「月骸桥妖商」时妖商就提过,当时他嗅到祖母香囊的气息。
“月光花仙妖皇族血脉的印记。”露薇的声音陡然变冷,带着一种被侵犯领地的敌意,“你究竟是谁?为何对我族秘辛如此清楚?”她的指尖,几片银色花瓣虚影开始凝聚,周围的空气温度骤降。
妖商低低笑了两声,笑声在空旷的骸骨桥上回荡,显得格外瘆人:“一个…记性不太好的老古董罢了。交易,或者离开。鬼市的规矩,不问来处,不问归途,只看代价。”
林夏深吸一口气。他别无选择。他伸出手指,用力咬破指尖。鲜红的血珠渗出,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银色光点(暗示其特殊性)。就在血珠即将滴落髓镜的瞬间——
露薇猛地伸手想要阻止:“林夏,别!”
几乎同时,林夏怀中的伪妖面具骤然爆发出刺骨的寒意!面具上那张原本呆滞的妖脸仿佛活了过来,发出无声的尖啸!一股阴冷、粘稠的精神力量如同实质的触手,狠狠刺向林夏的脑海!
“呃啊!”林夏头痛欲裂,眼前发黑,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后踉跄。指尖的血珠被这股突如其来的力量牵引,竟在半空中诡异地拐了个弯,没有滴向髓镜,反而朝着妖商兜帽下的阴影飞去!
妖商冷哼一声,宽大的斗篷无风自动,一股无形的屏障瞬间挡在面前。林夏的血珠撞在屏障上,“嗤”的一声,化作一缕带着银星的红烟消散。
“契约的力量…还有不请自来的‘客人’?”妖商的声音带着一丝玩味和更深沉的冰冷。他枯瘦的手指隔空一抓,林夏怀中的伪妖面具“嗖”地飞出,被他抓在手中。那面具在他掌心剧烈挣扎、扭曲,骨质表面竟像蜡烛般开始融化,露出内里一层闪烁着微弱机械红光的金属结构!
“灵研会的小把戏。”妖商五指用力一捏,咔嚓一声,面具连同那点红光彻底化为齑粉,簌簌落下。“看来你们招惹的麻烦,比我想象的更大。”
露薇的警惕瞬间提升到,花瓣虚影环绕周身:“你到底是谁?灵研会的人?”
“我说了,一个记性不好的老古董。”妖商将手中粉末随意洒落桥下深渊,“现在,交易继续。你的血,滴在镜上。记住,髓镜开启后,看到的景象,无论多荒谬多痛苦,都是你灵魂深处的‘真实’。抓住它,或者被它吞噬。”
林夏强忍着契约反噬带来的灵魂撕裂感和眩晕,再次将渗出血珠的手指伸向髓镜。这一次,露薇没有再阻止,但她的眼神变得无比凝重,双手结印,一层薄薄的银色光罩悄然笼罩住林夏,准备随时切断他与髓镜的联系。
血珠,终于滴落在暗银色的镜面之上。
嗡——
没有惊天动地的声响,只有一声低沉到灵魂深处的嗡鸣。髓镜表面那层凝固的暗银色液体瞬间沸腾、旋转,化作一个微型的、深不见底的旋涡!
林夏的双眼不由自主地被那旋涡吸引,目光陷入其中,失去了焦距。他的意识仿佛被一股无法抗拒的洪流吸扯、拖拽,坠向一片混乱而破碎的光影深渊。
林夏的意识在疯狂的旋涡中翻滚、沉浮。无数破碎的光影如同流星般擦过他的灵魂,留下灼痛和冰冷的印记。尖叫、低语、哭泣、金属摩擦声……各种杂音混合成刺耳的噪音风暴,试图将他撕碎。
“抓住它!”妖商那干涩的声音仿佛从极其遥远的地方传来,带着一种奇特的穿透力,在混乱的风暴中凿开一条缝隙。
林夏咬紧牙关,集中全部的精神力,像溺水者抓住救命稻草,朝着风暴中心一个相对稳定的光点奋力“游”去!
轰!
仿佛撞破了一层无形的薄膜,所有的噪音瞬间远去,只剩下一种令人窒息的寂静,以及弥漫在空气中的…浓郁的药草苦涩味。
眼前的景象稳定下来。
这是一间简陋却整洁的屋子。墙壁是粗糙的原木,窗户不大,透进几缕温暖的阳光。阳光照亮了空气中漂浮的微尘,也照亮了屋子中央一个小小的身影。
那是一个约莫五六岁的男孩,穿着洗得发白的粗布衣服,正踮着脚尖,努力地够着一个放在高高木架上的陶罐。他小脸憋得通红,眼神里充满了渴望和倔强。林夏的心猛地一抽——那张稚嫩的脸庞,眉宇间的神韵,赫然与夜魇魇黑袍下偶尔闪现的年轻面容有七八分相似!只是少了几分阴鸷,多了孩童的纯真。
“曜儿,又在偷拿老师的药草?”一个温和而略显苍老的声音响起。一个穿着洗得发白、但浆洗得十分整洁的药师大褂的老人走了进来。老人头发花白,面容慈祥,眼神睿智而深邃,手里还拿着一把刚采摘的、沾着露水的不知名草药。
男孩——苍曜,吓得一哆嗦,手里的陶罐差点掉下来。他飞快地转过身,小脸涨得通红,局促不安地绞着衣角:“白…白爷爷,我没有偷!我只是…只是想看看甘草是什么味道…”
“哦?”被称作白爷爷的老人走近,并没有责备,而是蹲下身,平视着小苍曜,眼中带着笑意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怜惜,“甘草味甘,性平,可缓急止痛,调和诸药。但它不是糖,不能贪吃。来,尝尝这个。”老人从袖袋里摸出一小片金黄色的蜜饯,塞进苍曜的小手里。
小苍曜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开心地接过蜜饯塞进嘴里,含糊不清地说:“谢谢白爷爷!白爷爷最好了!”
“傻孩子。”白爷爷摸了摸苍曜的头,目光却越过他,看向门口的方向。林夏的意识也顺着他的目光“看”去。
门口的阳光里,站着一个小女孩。年纪似乎比苍曜大一两岁,穿着同样简朴但干净的衣服,梳着两个小辫子,手里紧紧攥着一个用草编的小兔子。她的面容…林夏觉得有些眼熟,却一时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阿夏,带弟弟去外面玩会儿吧,别跑远了。”白爷爷对着门口的小女孩说。
阿夏?林夏如遭雷击!这个小女孩…叫阿夏?她…她难道是?!记忆的碎片猛烈地冲击着林夏的意识!
就在他试图看清小女孩面容的瞬间,眼前的温馨景象如同摔碎的琉璃般片片剥落!
白鸦的烙印与灵研会的诞生!
新的景象粗暴地挤入脑海!
昏暗的烛光摇曳。这是一间封闭的石室,空气浑浊,弥漫着浓烈的药味和…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气。墙壁上挂满了各种复杂的星图、人体经络图,还有几张描绘着奇异植物(其中一种像极了月光花)的泛黄图纸。
石室中央,围坐着几个人影。气氛凝重得如同铅块。
林夏的意识首先捕捉到一张年轻却充满狂热与野心的脸——赵乾!虽然比第一卷开场时年轻许多,但那副倨傲阴狠的神态如出一辙!他正激动地说着什么。
“…黯晶的能量远超预期!如果能将其与古籍中记载的‘花灵’之力结合,创造出可控的‘灵能’,我们就能彻底改变人类的命运!摆脱愚昧,掌控自然!”赵乾的声音因为兴奋而微微颤抖。
“但那些记载中的‘灵族’,尤其‘花仙妖’,早已被证实极其危险且难以沟通!古籍记载的‘永恒之泉’更是虚无缥缈!”一个略显沉稳的中年声音反驳道,带着忧虑。
“危险?那是它们的力量不被我们掌控而已!”赵乾猛地站起来,手指重重戳在桌上的一张图纸上——那上面画着一个复杂的符文阵列,中央赫然是一个模糊的人形轮廓!“看到这个了吗?‘缚灵契约’!只要我们能找到并控制一个强大的花仙妖作为‘钥匙’,就能建立稳定的能量通道!甚至…永生!”
这时,一个清冷而熟悉的女声响起,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风险必须评估,赵乾。但我们不能因噎废食。灵研会的宗旨,就是探索未知,引领人类走向新的纪元。‘缚灵契约’的可行性研究,我批准了。资金和资源,我会协调。” 说话的女人坐在主位,烛光勾勒出她冷峻而睿智的侧脸轮廓。林夏的意识剧烈震荡——那是他的祖母!年轻时的祖母!正是他在第二十九章看到的灵研会创始人徽记上的面容!她的眼神锐利如鹰,充满了对力量的渴望和对未来的偏执规划。
“可是会长,”另一个略显怯懦的声音响起,“白先生他…他强烈反对这个计划,认为这是亵渎生命,会招致灾祸。他已经…已经带着他的研究成果和那两个孩子离开了…”
“白鸦…”祖母的声音瞬间降至冰点,带着刻骨的寒意和一丝被背叛的愤怒。她缓缓抬起手,林夏清晰地看到,她的右手手腕内侧,有一个指甲盖大小、靛蓝色的、如同展翅飞鸦的烙印!
“他选择站在自然灵族那边,就是灵研会的敌人!至于那两个孩子…”祖母的眼神扫过桌面,那里放着一份文件,封面隐约可见“苍曜”、“林夏”两个名字!“尤其是那个男孩,他的体质很特殊…是重要的‘钥匙’备选。通知下去,不惜一切代价,找到他们!特别是…白鸦!”
“不——!”
林夏的灵魂发出无声的嘶吼!巨大的恐惧、被欺骗的愤怒和身世被粗暴揭露的剧痛瞬间淹没了他!他看到了!苍曜是他的…哥哥?玩伴?而他的祖母,灵研会的创始人,不仅主导着捕捉花仙妖的邪恶计划,甚至…甚至将他视为“钥匙”备选!白鸦…那个在青苔村暗中帮助他的药师,竟然是祖母的旧友,是带着他和苍曜逃离灵研会的保护者?!
这颠覆性的真相如同万钧重锤,狠狠砸碎了林夏过去所有的认知!他感觉自己像被剥光了扔在冰天雪地里,灵魂都在颤抖。
这股强烈的精神冲击瞬间冲垮了露薇布下的银色护罩!
咔嚓!
现实中的髓镜镜面,发出一声清脆的裂响!一道细长的裂纹,如同黑色的蛛网,瞬间贯穿了暗银色的液面!
“林夏!”露薇脸色剧变,双手印记急速变换,更强大的灵力涌出,试图强行将林夏的意识拉回。她能感受到林夏灵魂深处传来的巨大痛苦和混乱,这痛苦甚至通过契约链接,让她也感同身受,肩胛处妖化的刺痛陡然加剧。
然而,就在这意识即将被拉离记忆碎片的瞬间——
林夏最后模糊“看”到的景象是:那个叫“阿夏”的小女孩,躲在石室厚重门帘的缝隙后,惊恐地捂住了嘴,大大的眼睛里充满了泪水。而在她身后的阴影里,一只瞳孔闪烁着靛蓝纹路的眼睛,正冰冷地注视着她…和石室里发生的一切!
“呃…噗!”
现实中的林夏猛地睁开眼,身体剧烈地抽搐了一下,一口带着微弱银光的鲜血直接喷在了身前的地面上。他脸色惨白如纸,瞳孔涣散,大口喘着粗气,仿佛刚从溺毙边缘被拉回,浑身都被冷汗浸透。意识回归,但刚刚看到的、颠覆他整个世界观的恐怖记忆碎片,却如同烙印般刻在他的灵魂深处!
露薇立刻收手,扶住摇摇欲坠的林夏,冰冷的指尖搭上他的手腕,感应到他灵魂的剧烈震荡和契约的极度不稳定。她抬头,银色的眸子如同淬了寒冰,死死盯住妖商:“你给他的镜子里,到底照见了什么?!”
妖商兜帽下的阴影似乎动了动,干涩的声音带着一种奇异的平静:“我说了,是‘真实’。残酷的、被刻意掩埋的‘真实’。看来,他灵魂里沉淀的东西,比预想的…要沉重得多。‘月痕’…果然名不虚传。”他枯瘦的手指轻轻拂过髓镜上那道狰狞的裂痕,“镜子裂了,交易结束。你们该走了。再不走,‘深海之眼’就要睁开了。”他最后的话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促和警告。
腐萤涧的墨绿浓雾仿佛活了过来,翻涌的速度骤然加快,隐约有低沉的、非人的嘶吼声从深渊底部传来,带着海水般的咸腥和腐朽气息。妖商那句“深海之眼就要睁开了”如同冰冷的警钟,敲打在林夏混乱的心神和露薇紧绷的神经上。
“走!”露薇当机立断,不再追问妖商。她一把架起几乎虚脱、眼神依旧空洞痛苦的林夏,银色流光包裹两人,瞬间从月骸桥上腾空而起,朝着远离腐萤涧的方向疾飞。
林夏的身体僵硬,灵魂还在记忆碎片带来的剧痛和颠覆性真相的冲击中瑟瑟发抖。祖母冷酷的侧脸,赵乾狂热的话语,手腕上那靛蓝的鸦形烙印,白鸦在阴影中冰冷的注视,还有那个叫“阿夏”的小女孩惊恐的泪眼……无数画面碎片在他脑海中疯狂冲撞、切割。他感觉自己的过去被彻底撕裂了,像一张被揉碎又强行拼凑起来的纸。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他无意识地呢喃,声音嘶哑干涩,带着浓重的绝望和迷茫。他下意识地看向露薇,这个他被迫签订契约、曾无比猜忌的花仙妖。此刻,她冰冷的侧脸在月光下显得格外清晰,尤其是鬓边那抹在痛苦冲击下似乎又加深了一分的灰白。
露薇感受到了他的目光,但她没有回头,只是紧紧地抓住他的手臂,加速飞行。她的声音带着一丝压抑的紧绷:“别被那镜子里的幻象击垮!鬼市的东西,真假难辨!” 她嘴上这么说,但通过契约的链接,她清晰地感知到林夏灵魂中那份沉重的“真实”感。那份真实,让她也感到了寒意。灵研会,缚灵契约,钥匙…这些词语像冰冷的毒蛇,缠绕上她的心头。她想起夜魇魇(苍曜)黑袍下偶尔闪现的熟悉感,想起他堕落前作为导师“苍曜”的身份,一个可怕的猜想在她心中形成:难道苍曜的堕落,也与这所谓的“钥匙”和契约有关?而林夏…是否也…?
这个念头让露薇的心猛地一沉,抓着林夏的手不自觉地又紧了几分,指尖甚至微微陷入他的皮肉。肩胛处,那被融入花瓣治愈的伤口下,银色的脉络仿佛受到了主人心绪波动的影响,骤然灼痛起来,细微的、近乎透明的花刺虚影在皮肤下若隐若现。
就在这时!
林夏怀中的髓镜,那道被裂痕贯穿的暗银色镜面,突然毫无征兆地再次荡漾起来!并非主动开启的旋涡,而像是能量耗尽的最后余波,镜面如同平静的水面投入一颗石子,漾开一圈圈涟漪。
林夏和露薇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被吸引过去。
涟漪中心,模糊的景象一闪而过:
那是一片死寂、污浊的水域,水底沉淀着厚厚的黑色淤泥和破碎的晶体。水域中央,矗立着几根粗大、扭曲、仿佛由骸骨和黯晶融合而成的柱子。而在柱子最下方,靠近淤泥的地方,隐约可见一个身影!
那身影被无数类似血管的暗红色管线缠绕、固定,如同被钉在十字架上的殉道者。她有着与露薇几乎一模一样的绝美轮廓,但面色惨白,双目紧闭,长长的银色发丝如同水草般在污浊的水中飘散。最令人心悸的是,她的身体仿佛与那几根柱子融为一体,成为了某种庞大而邪恶仪器的“过滤器”,污浊的能量正源源不断地通过那些管线注入她的体内!
“艾…薇…?”露薇如遭雷击,瞳孔瞬间收缩成针尖大小!一股源自血脉最深处的剧痛和悲鸣席卷了她全身!她从未对林夏提起过自己有一个双胞胎妹妹艾薇,更无法想象她竟然沦落至此!这景象是如此真实,如此残酷,瞬间击溃了她强装的镇定。
然而,这景象只持续了不到一秒。镜面涟漪迅速平复,裂痕依旧,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幻觉。
“不…不可能…”露薇的声音带着从未有过的颤抖和恐惧,她猛地看向林夏,“你…你刚才也看到了?那是什么地方?!” 她迫切地需要确认,这究竟是髓镜的幻象,还是…残酷的未来预言?
林夏茫然地摇头,他刚才心神剧震,只瞥到一眼模糊的轮廓,远不如露薇看得真切。但露薇那近乎崩溃的反应,让他意识到,那镜中最后闪现的景象,绝对与露薇有着致命关联。
就在两人心神剧震,飞行轨迹都出现一丝紊乱的瞬间——
轰!轰!轰!
数道刺目的蓝白色能量光束撕裂夜幕,如同死神的镰刀,精准无比地从下方密林中攒射而出,直取空中的露薇和林夏!光束所过之处,空气发出焦糊的味道,蕴含的能量远超青苔村灵研会使用的那些简陋装备!
“灵研会!”露薇瞬间从悲恸中惊醒,银眸寒光大盛!她猛地旋身,无数银色花瓣凭空凝聚,在她和林夏身前急速旋转,形成一面流光溢彩的护盾!
嘭!嘭!嘭!
能量光束狠狠撞在花瓣护盾上,爆发出刺眼的强光和剧烈的能量冲击!护盾剧烈震荡,最外层的几片花瓣瞬间变得焦黑、枯萎,随即化作飞灰消散!
露薇闷哼一声,身体晃了晃,鬓边那缕灰白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下蔓延了一小截,如同被无形之火灼烧过。她咬紧牙关,强行稳住身形。
“反应挺快,妖孽!但今天,你们插翅难逃!”一个冰冷、带着金属摩擦质感的声音从下方林中传来。紧接着,十几个穿着统一制式、带有灵研会徽记(正是林夏在髓镜中看到的,祖母手腕上烙印的简化版)黑色作战服的身影,如同幽灵般从树林中现身。他们手持造型奇特的能量步枪,动作干练,训练有素,绝非青苔村赵乾手下那些乌合之众可比。
为首一人,身材高大,脸上覆盖着遮住口鼻的金属呼吸面罩,只露出一双鹰隼般锐利冰冷的眼睛。他的目光如同实质的刀锋,先是扫过露薇,带着毫不掩饰的贪婪和杀意,最后定格在林夏身上。当看到林夏因痛苦和虚弱而苍白的面容时,那眼神中闪过一丝极其复杂的情绪——有审视,有疑惑,甚至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忌惮?
林夏迎上那目光,心脏猛地一缩!这双眼睛…这双冰冷的、锐利的眼睛…虽然隔着面罩,但他感觉无比熟悉!在哪里见过?在记忆碎片中?在灵研会的石室里?还是在…更久远的童年?
那人缓缓抬起手,手中握着的并非能量步枪,而是一根一尺来长、通体靛蓝、顶端镶嵌着一枚鸦形晶石的短杖!(极度近似白鸦的标志性物品!)短杖顶端的鸦形晶石正散发着幽幽的蓝光,似乎在引导着什么。
“目标确认:高活性花仙妖个体,及其…共生污染体。”金属摩擦般的声音冰冷地响起,“执行‘钥匙回收’及‘样本清除’程序!死活不论!”
话音刚落,更多的能量光束以及数张闪烁着符文光芒的金属大网,铺天盖地地朝着空中的两人笼罩而来!
露薇眼中闪过一丝决绝,她知道,真正的逃亡,或者说,通向更深黑暗和更多残酷真相的旅程,此刻才刚刚开始。而林夏,在经历了髓镜的冲击后,面对这突如其来的、身份诡异的强敌,他混乱痛苦的眼神深处,一点被逼到绝境后的、混杂着愤怒与冰冷的光芒,正在悄然燃起。
冰冷的蓝白色光束交织成死亡之网,符文闪烁的金属巨网紧随其后,带着令人心悸的嗡鸣,封锁了所有退路!腐萤涧的腥风仿佛都被这肃杀的攻势冻结。
露薇银牙紧咬,鬓边新添的灰白发丝在狂风中凌乱飞舞。髓镜中艾薇的惨状如同毒刺扎在心口,但此刻容不得半分迟疑!她双手飞速结印,口中吐出古老而急促的音节。环绕周身的银色花瓣不再是柔和的屏障,而是瞬间化作无数道凌厉的、撕裂空气的银色光刃!
“月华·碎羽!”
咻咻咻——!
密集的破空声响起!银色光刃精准无比地迎向攒射而来的能量光束!
嘭!嘭!嘭!轰隆——!
震耳欲聋的爆炸连绵不绝!能量光束被光刃凌空斩爆,化作一团团刺眼的光球,狂暴的冲击波在空中肆虐,吹得下方树木剧烈摇晃,落叶漫天!然而,那符文金属巨网却异常坚韧,几道斩向它的光刃仅仅让其光芒黯淡了几分,速度稍减,却依旧带着沉重的威压笼罩下来!
“没用的!这是特制的‘禁灵网’!”为首那名面罩男冰冷的声音传来,带着一丝掌控全局的得意。他手中的靛蓝鸦形短杖光芒更盛,杖尖直指露薇,似乎在引导着巨网的合拢。“束手就擒,妖孽!还能少受点苦!”
露薇脸色微白,强行催动更多灵力,更多的花瓣光刃激射而出,疯狂切割巨网。每一片花瓣崩碎,都如同在她灵魂上割了一刀,鬓角的灰白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下蔓延!更让她心惊的是,林夏的状态极差!髓镜带来的灵魂震荡尚未平复,契约链接传来的混乱、痛苦和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虚弱感让她几乎难以维持飞行!
就在这时!
一直处于浑噩痛苦状态的林夏,仿佛被那面罩男手中靛蓝短杖的光芒刺痛了双眼!他涣散的瞳孔骤然收缩!
髓镜中闪现的记忆碎片——灵研会昏暗石室,祖母手腕上那个靛蓝的鸦形烙印——与眼前这根光芒流转、鸦形晶石镶嵌的短杖瞬间重合!
一股源自灵魂深处的、被强行压抑的恐惧和愤怒如同火山般爆发!那并非仅仅是对武器的恐惧,而是对持有者身份的、刻骨铭心的记忆!
“啊——!!!”林夏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嘶吼!他双手猛地抱住头颅,仿佛有无数根烧红的钢针在疯狂搅动他的脑髓!剧烈的痛苦让契约的反噬瞬间加剧!肩胛处那妖化的银色脉络骤然亮起刺目的光芒,皮肤下细小的、透明的花刺瞬间变得清晰、尖锐,仿佛要刺破皮肤钻出来!
这股源自契约和灵魂的双重剧痛,形成一股混乱而强大的精神冲击波,以林夏为中心猛地扩散开来!
嗡——!
首当其冲的,正是那面罩男和他手中光芒正盛的鸦形短杖!
“唔!”面罩男如遭重击,闷哼一声,身形剧烈一晃!他眼中闪过一丝震惊和难以置信!手中那根引导着禁灵网的短杖,顶端的鸦形晶石光芒剧烈闪烁,如同接触不良的灯泡,明灭不定!那原本笼罩向露薇和林夏的禁灵网,符文光芒瞬间紊乱,合拢的速度大大减缓,甚至出现了短暂的停滞和扭曲!
“就是现在!”露薇战斗经验何其丰富,瞬间捕捉到这千钧一发的战机!她不顾自身灵力剧烈消耗带来的眩晕感,左手猛地抓住因剧痛而蜷缩的林夏手臂,右手并指如刀,朝着那光芒紊乱的禁灵网核心,汇聚起残存的所有月光之力!
一道凝聚到极致、几乎撕裂空间的银色光梭,如同流星般激射而出!
嗤啦——!
刺耳的撕裂声响起!那坚韧无比的禁灵网,在核心符文紊乱的瞬间,被这凝聚了露薇最后力量的月光之梭悍然洞穿!破开了一个巨大的口子!
“走!”露薇厉喝一声,带着林夏化作一道暗淡了许多的银色流光,从那破口处电射而出,险之又险地避开了后续射来的能量光束,朝着腐萤涧对岸的密林深处狼狈遁去!
“废物!给我追!绝不能让他们跑了!”面罩男暴怒的声音在身后炸响,充满了气急败坏!禁灵网的失控让他措手不及,而林夏那诡异的精神冲击更是让他心惊胆战!“目标精神污染程度极高,极度危险!允许使用致命武力!优先确保‘钥匙’样本存活!”
十几道黑影如同附骨之疽,紧追不舍!能量光束再次划破夜空,在两人身后的树木上炸开,木屑纷飞。
露薇带着林夏在林间低空疾掠,速度远不如之前。她的灵力消耗巨大,发梢的灰白已经蔓延到接近耳际,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沉重的灼痛感。林夏依旧在剧痛中挣扎,意识时断时续,但那股源自鸦形短杖的恐惧感如同附骨之蛆,驱之不散。
“是…是他…”林夏在痛苦的间隙,艰难地吐出几个字,眼神涣散却带着刻骨的恨意,“那个…烙印…白鸦…不…是他…拿着…短杖…” 记忆碎片在剧痛中翻腾,那个手持短杖的面罩身影,与他童年记忆中某个模糊而可怕的影子渐渐重叠——那并非白鸦慈祥的模样,而是…另一种冰冷、带着监视意味的存在!
露薇的心沉到谷底。林夏的话虽然断断续续,但意思再明显不过!那个手持鸦形短杖的面罩男,极有可能就是白鸦!或者说…是白鸦的某种化身?或者是灵研会中继承了白鸦技术和身份的人?无论是哪种可能,都意味着他们曾经的“盟友”或者“引导者”,此刻正带着致命的杀意追猎他们!
这个认知比髓镜中的残酷真相更让露薇感到心寒和绝望。信任的基石,在这一刻彻底崩塌。
悬念加深:鬼市妖商的低语与深海之息!
就在两人即将被身后密集的火力覆盖之时,前方密林深处,那片腐萤涧墨绿色毒雾的边缘,突然毫无征兆地弥漫开一股更浓郁、更阴冷的雾气!这雾气带着深海淤泥般的咸腥和死寂,仿佛有无数双眼睛在雾气深处睁开!
追在最前面的几个灵研会士兵,刚一触及这股诡异的雾气,身形猛地一滞!
“呃啊——!”
凄厉的惨叫声骤然响起!只见那几个士兵身上精良的作战服,竟如同被强酸腐蚀般迅速溶解、溃烂!皮肤接触雾气的地方冒出嗤嗤白烟,瞬间血肉模糊!他们痛苦地在地上翻滚,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下去,仿佛生命力被那雾气强行抽走!
“深海瘴气!该死!快退!”后面紧追的面罩男瞳孔一缩,厉声大吼,毫不犹豫地停下追击。他手中的鸦形短杖迅速亮起一层靛蓝色的护罩,将他自身保护起来,眼神惊疑不定地看向那翻滚的、散发着不祥气息的浓雾,又死死盯了一眼露薇和林夏消失的方向。
“报告!目标…目标消失在深海瘴气区!请求指示!”
“撤!”面罩男的声音充满了不甘和凝重,“‘深海之眼’提前苏醒了…计划有变!立刻撤离腐萤涧范围!向总部报告,‘钥匙’样本受到深度精神污染,并已接触深海势力!情况升级为‘渊’级!”
他最后深深看了一眼那吞噬了手下的恐怖瘴气,以及露薇和林夏消失的方向,兜帽下的眼神闪烁着复杂的光芒——有愤怒,有忌惮,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算计?随即,他毫不犹豫地转身,带领残存的手下迅速消失在密林之中。
腐萤涧畔,只剩下翻滚的墨绿与深黑交织的瘴气,以及那几具在雾气中迅速化为枯骨的士兵尸体,无声地诉说着深海的恐怖。
瘴气的深处。
露薇带着林夏,正艰难地在一片能见度不足五米的浓稠雾气中跋涉。脚下是滑腻湿冷的腐殖质,四周弥漫着令人作呕的腥臭和一种沉重的、仿佛来自远古海洋深处的精神压迫感。她撑开的、已经非常黯淡的银色护罩,如同风中残烛,在瘴气的侵蚀下发出滋滋的声响,不断消融。
“咳…咳咳…”林夏被浓烈的腥气呛得剧烈咳嗽,每一次呼吸都感觉肺部像被砂纸摩擦。他体内的黯晶污染似乎被这深海气息引动,与契约反噬、妖化刺痛以及灵魂创伤交织在一起,痛苦得几乎昏厥。
“坚持住…林夏…”露薇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虚弱,搀扶着他的手臂都在微微颤抖。她自己也到了极限,灰白发丝下的脸庞失去了血色。髓镜的冲击、艾薇的幻影、白鸦(?)的背叛、灵研会的追杀、深海的威胁…一连串的打击如同重锤,几乎将她击垮。
就在两人步履蹒跚,几乎要迷失在这片死寂的瘴气中时,一个干涩沙哑的声音,仿佛贴着他们的耳朵响起,带着一丝奇异的嘲讽和更深的玩味:
“看来,髓镜的碎片,让你们看到了不少‘有趣’的东西…也惹来了不小的麻烦。”
露薇悚然一惊,猛地回头!只见浓雾之中,那个裹着星图斗篷的鬼市妖商,不知何时竟如同鬼魅般出现在他们身后几步之遥!他的身影在瘴气中若隐若现,兜帽下的阴影浓得如同化不开的墨。
“深海的味道,不好闻吧?”妖商低笑着,声音在瘴气中显得格外诡异,“不过,比起被灵研会抓去当‘钥匙’或者‘过滤器’,这里至少…还有点机会。”
他的目光,仿佛穿透了浓雾,落在林夏痛苦蜷缩的身体上,最终停留在露薇那被灰白发丝遮掩的、写满疲惫与绝望的脸庞上。
“真正的‘深海之眼’…已经在看着你们了。交易…还没结束呢,拥有‘月痕’的年轻人…还有,被诅咒的花仙妖皇女。”
腐萤涧的瘴气粘稠如活物,每一次呼吸都像吞咽着腐臭的海藻与淤泥。露薇搀扶着林夏,在能见度不足一臂的墨绿浓雾中艰难跋涉,脚下湿滑冰冷的腐殖质散发着死亡的气息。黯淡的银色护罩在瘴气的侵蚀下滋滋作响,如同烧红的烙铁淬入冷水,不断消融,每一次闪烁都让露薇鬓角新蔓延的灰白发丝刺痛一分。
鬼市妖商的身影在几步之遥的浓雾中若隐若现,兜帽下的阴影仿佛能吸收周围仅存的光线。“深海的味道,是你们唯一的选择了,”他那干涩的声音如同砂纸摩擦着耳膜,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平静,“灵研会想要的,是把你们拆解、研究、榨干最后一点价值。而深海…至少还允许存在。”
露薇银眸中寒光凛冽,强撑着精神,声音带着虚弱的冷意:“少废话!你到底想做什么?这鬼地方…又通向哪里?”她感觉到林夏的身体在剧烈颤抖,髓镜冲击和契约反噬的痛苦还未消退,又被这深海的气息不断撩拨、加剧。
妖商低低地笑了,笑声在浓雾中扭曲变形。“交易…还没结束呢,皇女。”他的声音忽然压低,带着一丝奇异的蛊惑,“髓镜虽然碎了,但它的‘髓’,它的记忆…还在。尤其是…关于‘灰烬’的记忆。”
“灰烬?”露薇心头猛地一跳,一种不祥的预感攫住了她。
“对,‘灰烬’。”妖商的身影在雾中似乎靠近了半分,“你看到髓镜最后闪现的景象了吗?那片污浊的水域,那个被钉在骸骨柱上…与你血脉相连的同胞?”他的话语精准地刺中了露薇内心最深的恐惧,“那并非幻象,皇女。那是‘灰烬之女’的宿命——被污染、被束缚、被永恒的黑暗吞噬,成为过滤深渊污秽的活体滤网。而这一切的源头…”妖商的声音如同毒蛇吐信,“并非暗夜族,也非灵研会,而是…花仙妖皇族自身的诅咒!你们的血脉力量,本就是深渊渴望的‘清泉’,也是点燃深渊的‘火种’!每一代双生皇女,必有一人成为‘灰烬’,以自身为薪柴,延缓深渊对现世的吞噬!你的妹妹艾薇,不过是…这一代被选中的薪柴罢了。”
“不可能!”露薇如遭重击,失声尖叫,灵魂都因这残酷的真相而震颤!“你胡说!什么诅咒!什么薪柴!!” 血脉深处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妖商的话语下被唤醒,一股冰冷、沉重、带着无尽悲哀和绝望的悸动,如同沉睡的毒蛇开始抬头。她想起自己每一次使用治愈之力后花瓣的凋零和灰白发丝的增长,那难道…不仅仅是力量的代价,更是诅咒侵蚀的征兆?艾薇的牺牲…难道竟是自己血脉带来的原罪?!
“看看你的头发吧,皇女。”妖商的声音如同审判,“那抹灰色,不是疲惫,不是消耗过度…那是‘灰烬’的印记!是诅咒在你身上的烙印!当它蔓延到你的发梢末端,当你的月光彻底熄灭…下一个被缚上骸骨柱的,就是你!”(彻底颠覆第一卷所有关于力量代价的认知,将共生代价升格为血脉诅咒!)
露薇下意识地抬手抚向自己的鬓角,指尖触碰到那冰冷而刺目的灰白,一股源自骨髓的寒意瞬间冻结了她的血液。髓镜中艾薇那惨白绝望的面容,与妖商描述的“灰烬之女”景象重叠,化作最恐怖的梦魇!
“啊——!”就在这时,一直被痛苦和虚弱笼罩的林夏,猛地抬起头!他涣散的瞳孔因露薇的悲鸣和妖商的话语而剧烈收缩,混乱的记忆碎片在脑海中疯狂冲撞!髓镜中灵研会的冰冷石室,祖母冷酷的眼神,赵乾狂热的话语,白鸦在阴影中的注视…还有那根靛蓝色的鸦形短杖!与眼前这妖商神秘诡异的身影交织在一起!
一种被无数只眼睛窥视、被无形丝线操控的惊悚感如同冰冷的潮水将他淹没!他甚至感觉不到身体的疼痛,只剩下灵魂被置于放大镜下灼烧的窒息感!
“是…是你?!”林夏的声音嘶哑得如同破风箱,带着极致的惊惧和混乱中的直觉,“都是…都是你?!髓镜…鬼市…深海…都是你的圈套!你想做什么?!你到底想要什么?!”
妖商兜帽下的阴影似乎波动了一下,发出一声意义不明的轻哼,像是对林夏混乱指控的嘲弄,又像是对某种期待的回应。“圈套?不,年轻人。命运之河奔流不息,我只是…站在岸边,偶尔投下几颗石子,看看能激起怎样的涟漪。至于我想要的…” 他的声音顿了顿,变得异常低沉而意味深长,“看看你身边吧。看看这片吞噬一切的深海。看看那即将熄灭的月光…还有那个被‘灰烬’诅咒啃噬的皇女。你们,本身就是最珍贵的‘材料’…尤其是你,‘月痕’的承载者,与‘灰烬’共生之人…你们的挣扎与绝望,痛苦与蜕变…就是这场宏大‘交易’中…最值得期待的‘利息’!”
“轰隆——!!!”
妖商话音刚落,后方腐萤涧的方向,猛地传来一阵惊天动地的巨响!仿佛有什么巨大的屏障被强行撕裂!紧接着,刺耳的骨哨声穿透浓雾,尖锐地响起,伴随着能量武器充能的嗡鸣!
“目标信号重新锁定!他们还在瘴气区!强攻!打破瘴气屏障!”
是那个面罩男!灵研会的追兵!他们竟然没有放弃,还动用了更强大的武器强行撕开了部分瘴气屏障,追了进来!密集的能量光束如同暴雨般射入浓雾,虽然被削弱了不少,但依旧带着致命的威胁!
“该死的!”露薇瞬间从绝望的深渊被拉回残酷的现实,咒骂一声,强压住内心翻江倒海的惊骇与悲恸,一把拽起因巨大精神冲击而几乎僵硬的林夏,“走!”
“走?”妖商的声音带着一丝玩味的笑意,身影在攻击袭来的方向开始变淡,“你们以为…这片‘深海之息’,真的只是避难所吗?”他的身影几乎完全融入浓雾,只剩下最后一句如同预言般的话语在腥臭的空气中回荡:
“它…是更深的牢笼啊。”
几乎在同时!
四周原本只是缓缓流动的墨绿瘴气,骤然变得狂暴!仿佛被那刺耳的骨哨声和能量光束所激怒!浓雾剧烈地翻涌、凝聚,如同拥有了生命!一条条由瘴气构成的、粘稠滑腻的“触手”,如同深海巨怪的腕足,从四面八方朝着露薇和林夏,以及那些闯入的灵研会士兵席卷而去!
“呃啊——!”
“这是什么鬼东西?!”
“防御!快防御!”
后方传来灵研会士兵凄厉的惨叫和混乱的呼喊!那些瘴气触手无视能量护罩,如同无形的幽灵般穿透进去,缠绕住士兵的身体!被缠绕的部位瞬间开始溶解、溃烂!士兵们疯狂地挣扎、射击,但能量光束打在瘴气触手上,如同泥牛入海,只激起更剧烈的翻滚!
露薇和林夏同样遭到了袭击!数条粗壮的瘴气触手如同毒蟒般缠向两人!露薇拼尽全力挥洒出最后的月光碎片,勉强斩断了几条,但更多的触手源源不断!她的护罩在瘴气的冲击下发出濒临破碎的哀鸣,灵力如同决堤般流逝,鬓角的灰白发丝疯狂向下蔓延,瞬间覆盖了半个耳朵!
林夏被一条触手缠住了脚踝!冰冷、滑腻、带着强烈腐蚀性的触感瞬间传来!剧痛让他发出一声惨叫,同时,一股阴冷、贪婪、带着无尽饥渴的精神意念,如同附骨之蛆,顺着触手疯狂地涌入他的脑海!试图吞噬他的意识,汲取他体内混乱的力量!
“滚开!”林夏双目赤红,源于灵魂深处的愤怒和被逼到绝境的疯狂彻底爆发!他不再压制体内那翻腾的、混杂着黯晶污染、花仙妖契约以及自身“月痕”血脉的狂暴力量!妖化的右臂瞬间亮起刺目的、混杂着银蓝与幽暗的光芒!皮肤下尖锐的晶状花刺猛地刺破皮肤,疯狂生长!同时,一股源自骨髓深处、带着古老月华气息的银色光流(月痕血脉被生死危机激活)与黯晶的幽蓝污染激烈碰撞、融合!
“吼——!”他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咆哮,被触手缠绕的右脚猛地发力!那些尖锐的晶刺如同活物般扎入瘴气触手之中!
嗤嗤嗤——!
令人牙酸的腐蚀声响起!那坚韧的瘴气触手,竟然被林夏妖化晶刺中蕴含的混乱能量灼烧、腐蚀,冒起大股大股的、带着浓烈腥臭的白烟!缠绕的力量瞬间一松!
露薇抓住这千钧一发的机会,不顾自身灵力几乎枯竭,猛地拽起林夏,朝着妖商声音最后消失的方向——也是瘴气更浓郁、更黑暗的深处——亡命冲去!身后,是灵研会士兵被瘴气触手吞噬溶解的绝望惨叫,以及面罩男气急败坏的怒吼。
就在两人即将被无边无际的墨绿浓雾彻底吞没的瞬间,露薇的精神感知猛地捕捉到前方!
在翻滚的、如同墨汁般的瘴气深处,毫无征兆地亮起了两点幽光!
那不是鬼市妖商!
那是…两只巨大无比、冰冷死寂、瞳孔如同碎裂旋涡般的…眼睛!
它们悬浮在浓雾深处,如同来自远古深渊的窥视者,冷漠地注视着亡命奔逃的蝼蚁。一股比瘴气沉重千百倍、仿佛能冻结灵魂的恐怖威压,如同无形的海啸,轰然降临!
露薇感觉自己的心脏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冰冷巨手攥住,几乎窒息!她脑中一片空白,只剩下妖商那如同诅咒般的话语在回荡:
“它…是更深的牢笼啊。”
而林夏,在接触到那双巨大眼睛目光的刹那,妖化手臂上疯狂生长的晶刺骤然停滞,一股源自血脉最深处的、难以言喻的悸动和恐惧,让他不由自主地望向那双眼眸深处…仿佛在那里,看到了…另一个被束缚的、痛苦哀鸣的…银色倒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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