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遗忘森碑翁(2/2)

“休想!”林夏怒吼出声,声音因为愤怒和虚弱而微微颤抖,但其中的决绝不容置疑。他抱着露薇,猛地后退一步,做出防御姿态,契约烙印处因他的情绪剧烈波动而传来撕裂般的痛楚。

“哦?拒绝?”妖商的声音冷了下来,带着一丝危险的戏谑。“那你们就…留在这里,成为腐萤涧新的养料吧。放心,等你们死了,我需要的东西…一样能拿到。”

随着他话音落下,骸骨桥鬼市入口周围,那些浑浊的水洼中,突然冒起了密集的气泡!水面上,无数幽绿色的腐萤光芒疯狂闪烁、汇聚!水下的淤泥开始翻腾,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苏醒!

林夏的心沉到了谷底。前有神秘莫测、实力不明的鬼商,后有无边无际的腐萤沼泽和即将苏醒的未知危险,怀中是生命垂危的露薇…他们似乎陷入了绝境!

就在这时,一道清冷的、带着淡淡药草气息的声音,如同穿过迷雾的月光,突兀地在林夏身侧不远处响起:

“骸骨桥的规矩,什么时候允许强买强卖了?鬼牙,你越界了。”

林夏猛地转头!

只见不远处一块巨大的风化岩石后,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身影。他穿着一身洗得发白、却异常干净的靛蓝色药师长褂,身形清瘦挺拔。脸上带着一个简单的木质面具,遮住了上半张脸,只露出线条清晰的下颌和微微抿着的薄唇。最引人注目的是,在他垂落的右手手指间,正停驻着一只翅膀边缘泛着靛蓝色光晕的蝴蝶,轻轻扇动着翅膀。

“白鸦!”林夏脱口而出,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惊喜和一丝复杂。

被称为“鬼牙”的妖商,在看到靛蓝蝴蝶和那身药师长褂的瞬间,兜帽下的幽光剧烈闪烁了一下,发出一声意义不明的、带着浓浓忌惮的冷哼。

“哼!白鸦…你这老东西,终于舍得从你那破药罐子里爬出来了?”鬼牙的声音不再有刚才的嚣张,反而透着一丝警惕。“怎么?这两个小东西,是你罩着的?”

白鸦没有直接回答鬼牙,他的目光透过面具,先是扫过林夏怀中气息奄奄、银发苍灰的露薇,眼神微微一凝,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复杂情绪。接着,他的目光落在林夏身上,尤其是他紧绷的身体和肩胛处(即使隔着衣服,他似乎也能感知到那花刺的存在),最后停留在林夏因愤怒和绝望而显得格外倔强的脸上。

“跟我来。”白鸦的声音依旧清冷,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沉稳,“想救她,就别在这里浪费时间。”

说完,他不再理会骸骨桥上虎视眈眈的鬼牙,转身便走,那只靛蓝蝴蝶轻盈地飞起,在他前方引路,如同一盏小小的明灯,穿透了腐萤涧幽绿迷幻的雾气。

林夏看着白鸦毫不犹豫离去的背影,又警惕地看了一眼骸骨桥上沉默下来、但幽光依旧闪烁的鬼牙。他知道,这是唯一的机会!

没有丝毫犹豫,林夏抱着露薇,强忍着身体的疲惫和伤痛,快步跟上了前方那一点靛蓝色的微光,朝着腐萤涧更深处、未知的黑暗走去。身后,浑浊水洼中的气泡翻腾得更加剧烈,鬼牙那阴冷的注视如同跗骨之蛆,但最终,他没有动作,只是发出一声充满不甘和贪婪的、低沉的嘶鸣,消失在骸骨桥的阴影之中。

腐萤涧的夜,才刚刚开始。而等待林夏和露薇的,将是白鸦树屋中的真相,以及那沉重到令人窒息的…泉灵代价。

跟着那只靛蓝色光晕的蝴蝶,林夏抱着露薇,深一脚浅一脚地跟在白鸦身后,穿行在腐萤涧深处愈发诡谲的地带。脚下的地面从湿滑的碎石逐渐变成松软泥泞的腐殖土,幽绿色的腐萤光芒在浓得化不开的白色瘴气中明灭闪烁,如同无数窥伺的眼睛。空气甜腻腐朽的气息浓烈得令人窒息,混杂着一种奇特的、苦涩的药草味道。

白鸦的脚步看似不快,却异常稳定,仿佛对这片死亡之地了如指掌。他始终保持着沉默,靛蓝色的衣袍在瘴气和腐萤绿光中若隐若现,如同一道引路的幽魂。林夏咬紧牙关,所有的感官都集中在怀中的露薇身上,她的体温低得可怕,呼吸微弱得几乎断绝,每一次心脏的跳动都让他心惊胆战。

不知走了多久,前方的瘴气似乎稀薄了一些。绕过几根扭曲虬结、仿佛痛苦挣扎人形的巨大枯树根后,一座极其怪异的建筑出现在林夏眼前。

那不能称之为房屋,更像是一棵活着的、被强行扭曲改造的巨树。树干的直径足有数人合抱,早已枯死,呈现出焦炭般的黑色。但在树干中段,一个巨大的树洞被人工开凿、扩大,镶嵌着粗糙的木板和兽骨,形成了一个简陋的平台和入口。更诡异的是,在这枯死的巨树躯干上,竟然缠绕、寄生着无数粗壮的、散发着微弱荧光的墨绿色藤蔓。这些藤蔓如同有生命的血管,盘踞在枯树表面,甚至深深勒入树干内部,藤蔓上还零星结着一些散发着幽蓝光芒的、半透明浆果般的果实。藤蔓的根部深深扎入枯树周围的黑色泥沼中,源源不断地汲取着养分(或者说污染?)。

整个“树屋”散发着一种浓郁刺鼻、混合着浓烈药草和某种腐败物质的怪异气味。那些荧光藤蔓似乎就是气味的源头。

白鸦在树洞平台前停下脚步,那只引路的靛蓝蝴蝶轻盈地落在他肩头,翅膀微微合拢。

“进来。”白鸦的声音依旧没什么温度,率先踏上了那由枯木和兽骨拼接、看起来摇摇欲坠的平台,钻进了黑黢黢的树洞。

林夏没有选择,抱着露薇紧随其后。踏入树洞的瞬间,一股浓烈了十倍的药草混合腐败的气味扑面而来,呛得他几乎窒息。树洞内部的空间比外面看起来要大一些,但极其昏暗。墙壁上镶嵌着几块散发着微弱白光的、类似月光石的东西,勉强照亮了内部。

树屋内部的景象更是诡异莫名。墙壁上挂满了各种风干的、形态怪异的植物和昆虫标本,还有一些浸泡在浑浊液体罐子里的、难以名状的内脏或器官。角落里堆满了奇形怪状的瓶瓶罐罐,里面装着五颜六色、冒着气泡或沉淀着不明物质的液体。一张巨大的、由某种黑色兽骨拼接而成的“手术台”(或者说实验台?)占据了中央位置,台上散落着各种锋利的骨制或金属工具。

最引人注目的是,在树洞最深处,一个相对干净的区域,摆放着一张由巨大树叶铺成的简陋床铺。而床铺旁边,赫然矗立着一个近乎透明的水晶棺!水晶棺内弥漫着淡淡的靛蓝色雾气,隐约可见里面似乎躺着一个人形的轮廓!

白鸦径直走到那张兽骨实验台前,随手将台面上的杂物扫开,发出刺耳的碰撞声。“把她放上来。”

林夏强忍着不适,小心翼翼地将怀中冰冷苍白的露薇平放在冰冷的兽骨台面上。露薇的身体接触到冰冷的骨面,似乎本能地瑟缩了一下,但那微弱的反应几乎微不可察。

白鸦没有立刻查看露薇,而是走到墙边一个由巨大头骨制成的容器前,从里面舀出一些粘稠的、散发着浓烈药味的黑色膏状物。他走到露薇身边,动作麻利却带着一种冰冷的精确,将那黑色药膏均匀地涂抹在露薇苍灰色的长发发根部位。

药膏接触到头皮的瞬间,露薇毫无血色的嘴唇微微张开,发出一声极其细微、仿佛来自灵魂深处的痛苦呻吟。她身体猛地绷紧了一瞬,随即又软了下去。但林夏却惊异地看到,她那如同枯草般苍灰的发根处,涂抹药膏的地方,竟然极其微弱地泛起了一丝几乎看不见的、极其暗淡的银色光晕,但转瞬即逝,而且那抹苍灰色似乎有向下蔓延的趋势!

“她在燃烧生命本源。”白鸦的声音在昏暗的树屋里响起,如同冰冷的宣告,“月光花仙妖的力量核心在发间月痕。她的月痕…已经枯萎了九成九。仅存的一丝,也在刚才对抗树翁时彻底耗尽。现在的她,只是一个空壳,随时会彻底消散。”

林夏的心如同被冰锥刺穿,浑身冰冷。“救她!白鸦先生,求你救她!树翁说…说你知道泉灵的代价真相!永恒之泉!对!永恒之泉一定能救她!”他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语无伦次。

白鸦涂抹药膏的动作顿了一下,缓缓直起身。他没有立刻回答林夏,而是走到那个散发着靛蓝色雾气的水晶棺前,伸手轻轻拂过冰冷的水晶棺盖,动作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

“永恒之泉…”白鸦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一丝悠远的叹息,像是在回忆极其久远的事情。“…那不是生命的源泉,而是…交换的祭坛。”

他转过身,面具下露出的那双眼睛(此刻林夏才注意到,他的眼睛并非纯黑,而是带着一种深邃的靛蓝色,如同他肩上的蝴蝶),冰冷地看向林夏,又落在兽骨台上仿佛随时会消散的露薇身上。

“它的泉水,可以治愈一切创伤,净化一切污染,甚至…逆转生死。”白鸦的声音毫无波澜,却字字如刀,“但它的泉水,永不白流。每一滴泉水的赐予,都需要付出对等的…‘生命’作为交换。”

林夏的呼吸骤然停止。

“生命…交换?”他艰难地重复着,一种不祥的预感如同冰冷的毒蛇缠绕上他的心脏。

“没错。”白鸦肯定道,语气残酷而直接。“想要用泉水治愈露薇娅殿下枯萎的月痕,重塑她的生命本源?可以。但需要付出的代价是…”他的目光如同实质,落在林夏身上,“…一个完整的、鲜活的、强大的生命本源!而且,必须是与她同源,或者同等位格的存在。”

他顿了顿,指向水晶棺中那个朦胧的人影轮廓。“否则,下场就会和这里面的东西一样。强行引动不匹配的泉水,只会让受术者成为被泉灵力量扭曲、冻结的活尸,不生不死,永恒囚禁在痛苦之中。”

林夏如遭雷击,踉跄着后退一步,撞在挂满诡异标本的墙壁上。他看着兽骨台上苍白如纸的露薇,又惊恐地看向那个弥漫着不祥靛蓝雾气的水晶棺。一个生命…换取另一个生命?同源?同等位格?这…这太残酷了!他到哪里去找这样的“代价”?

“同源…同等位格…”林夏喃喃自语,脑中一片混乱。

就在这时,兽骨台上的露薇,似乎受到了某种强烈的刺激,身体突然剧烈地抽搐了一下!她苍白的嘴唇翕动着,发出几个破碎的音节:

“…薇…艾薇…不…不能…”

声音微弱得如同蚊蚋,却充满了极致的痛苦和一种刻入骨髓的恐惧!说完这几个字,她仿佛用尽了最后一丝力气,身体猛地一僵,头歪向一边,彻底失去了声息!连那极其微弱的呼吸和心跳,都似乎停止了!

“露薇——!!!”林夏魂飞魄散,猛地扑到台前,颤抖着手去探她的鼻息,去感受她的心跳。一片冰冷!一片死寂!

“不!不!露薇!醒醒!你不能死!”绝望如同滔天巨浪瞬间将林夏吞没,他疯狂地呼唤着,徒劳地摇晃着露薇冰冷的身躯,契约烙印处传来撕裂灵魂般的剧痛,仿佛维系他们的纽带正在彻底崩断!肩胛处的花刺猛地一阵剧痛,瞬间生长出寸许,刺破了他后背的衣物,一根尖锐的、带着银蓝双色纹路的透明尖刺暴露在昏暗的光线下,尖端甚至凝结着一滴晶莹的、混合着血色的露珠!

就在林夏陷入绝望深渊的瞬间,一直沉默的白鸦动了。

他的动作快如闪电!只见他手指间不知何时捻起了一枚细小的、闪烁着幽蓝色金属光泽的骨针!在白鸦手中,那枚骨针如同拥有生命般,瞬间化作一道幽蓝的流光!

噗!

一声极其轻微的、几乎难以察觉的轻响。

那枚幽蓝骨针,精准无比地刺入了露薇眉心正中央!

针尖没入皮肤的刹那,露薇眉心那极其黯淡、几乎消失的银色月牙形印记(林夏第一次注意到这个印记!),骤然爆发出一点微弱却极其纯粹、如同寒星般的银色光芒!这光芒虽然微弱,却带着一种神圣不可侵犯的威严,瞬间驱散了眉心周围一丝灰败的死气!

与此同时,露薇那仿佛已经停止跳动的心脏,极其微弱、极其艰难地…重新搏动了一下!虽然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却真实存在!她那彻底消失的呼吸,也重新出现了一丝若有若无的气息!

白鸦迅速收手,那枚幽蓝骨针已经消失不见。他看了一眼露薇眉心那点顽强闪烁的银星,又瞥了一眼林夏肩后暴露的、滴着血露的妖化花刺,面具下的嘴角似乎极其轻微地扯动了一下,不知是嘲讽还是别的什么。

“【月痕锁魂针】。”白鸦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暂时锁住了她最后一点即将消散的灵性核心。但这只是饮鸩止渴,最多能维持她三天…形魂俱在的状态。三天之内,如果得不到永恒之泉的滋养,或者找不到‘代价’…她依旧会彻底消散,连轮回的机会都没有。”

三天!

林夏如同从地狱被拉回一半,大口喘着气,浑身被冷汗浸透。他看着露薇眉心那点微弱的银星,感受着她那微弱到极致却真实存在的生命迹象,巨大的希望和更深的绝望同时撕扯着他。三天!他只有三天!

“代价…同源…同等位格…”林夏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白鸦,“到底是什么?我该怎么做?!”

白鸦走到那个盛放黑色药膏的头骨容器旁,慢条斯理地洗着手,声音恢复了惯常的冰冷:“同源,意味着拥有相同或相近的生命本源。对露薇娅殿下而言,最理想的‘代价’…”他洗手的动作顿了顿,声音变得极其低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复杂,“…是她的血亲。比如,她的…胞妹。”

胞妹?!

林夏瞳孔骤缩!露薇还有个妹妹?!之前从未听她提起过!而露薇在濒死前无意识喊出的“艾薇…不…”,难道就是她妹妹的名字?白鸦怎么知道?!

“但很遗憾,”白鸦擦干手,转过身,面具下的目光深不见底,“她的胞妹艾薇…早已不知所踪。甚至…可能已经陨落。”

林夏的心沉了下去。唯一的希望,似乎也断了?

“至于同等位格…”白鸦的目光再次扫过林夏肩后那根妖化的花刺,“…则需要拥有足以与月光花仙妖皇族血脉媲美的生命层次和力量。比如…某些古老而强大的自然之灵,或者…”他的声音带着一丝莫名的意味,“…某些被命运强行糅合了高位格力量的存在。”

他的目光,有意无意地,落在了林夏身上。

林夏瞬间读懂了白鸦眼神中的未尽之言!古老自然之灵?树翁已经牺牲了!深海灵族?他连在哪都不知道!而“被命运强行糅合了高位格力量的存在”…指的不正是他自己吗?!他体内流淌着黯晶污染,却又被露薇的花仙妖力侵蚀,肩胛处甚至长出了妖化的花刺!他的生命形态,早已因契约而发生了异变!

用他的命…去换露薇的命?!

这个念头如同毒蛇般钻入林夏的脑海,让他浑身冰冷,却又…在绝望的深渊中,仿佛看到了一丝扭曲的曙光?

他低头看向露薇苍白却因为那点银星而显得不那么死寂的脸庞。为了救他,为了救森林,她毫不犹豫地献祭了自己的生命本源。现在,轮到他了吗?

用他的命,换她的命?这…就是所谓的共生?契约的终点?

“我…”林夏张了张嘴,喉咙干涩得发不出完整的声音。巨大的恐惧和一种奇异的决绝在他心中疯狂交战。

就在这时,树屋外,那弥漫着瘴气和腐萤绿光的沼泽中,突然传来一阵极其尖锐、穿透力极强的虫豸嘶鸣声!这声音不同于腐萤的低鸣,充满了狂暴和嗜血的杀意!

紧接着,是无数翅膀疯狂扇动的声音由远及近!仿佛有无数巨大的飞虫正朝着树屋的方向高速袭来!

白鸦猛地抬头,面具下靛蓝色的瞳孔骤然收缩,透出冰冷的杀意和一丝凝重。

“暗夜族…噬魂飞蠊!它们竟然追到了这里!”

林夏的心猛地一沉,瞬间从内心的挣扎中被拉回残酷的现实。他看着外面幽绿色的光芒被某种更庞大、更快速移动的阴影搅动得一片混乱,听着那令人头皮发麻的嘶鸣和翅膀声迅速逼近,又低头看了一眼兽骨台上命悬一线的露薇。

绝望、责任、恐惧、决然…种种情绪如同风暴般在他胸中激荡。

他猛地握紧了拳头,肩胛处的妖化花刺因他的情绪剧烈波动而微微颤抖,尖端那滴混合着血色的奇异露珠悄然滑落,滴在冰冷的兽骨地面上,发出微不可闻的轻响。

战斗,还是逃亡?牺牲,还是寻找渺茫的希望?腐萤涧的夜,注定要用鲜血和抉择来书写。

白鸦那句“噬魂飞蠊”的警告如同冰水浇头,瞬间将林夏从内心的挣扎深渊拉回了残酷的现实。他猛地抬头看向树屋那简陋的入口方向!

外面,腐萤涧幽绿的腐萤光芒被一片更加庞大、更加狂暴的移动阴影彻底搅乱!刺耳的、如同金属摩擦刮擦玻璃的嘶鸣声尖锐得几乎要刺穿耳膜,其中还夹杂着无数细小翅膀疯狂扇动汇聚成的、令人头皮发麻的“嗡嗡”声浪!整个腐萤涧的白色瘴气仿佛都沸腾了起来,剧烈翻滚着!

“关上门!”白鸦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他身形一闪,已出现在树屋那扇由巨大兽骨和坚韧树皮勉强拼凑而成的简陋“门板”前。他双手快速结印,指尖泛起靛蓝色的微光,猛地按在门板上。一道复杂的、由靛蓝色光线构成的符文瞬间在门板表面亮起、蔓延,散发出微弱的能量波动,暂时加固了防御。

几乎在白鸦完成封印的同时!

砰!砰!砰!砰!

如同暴雨击打芭蕉叶般密集的撞击声瞬间在门板外侧炸响!整个树屋都在这恐怖的冲击下剧烈颤抖!镶嵌在墙壁上的月光石光芒疯狂摇曳,瓶瓶罐罐相互碰撞发出刺耳的声响。坚固的兽骨门板表面,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凹陷、变形,靛蓝色的封印符文在每一次重击下都爆发出刺目的光芒,却也在飞速黯淡!

透过门板粗糙的缝隙,林夏惊恐地看到外面幽暗的光线下,无数拳头大小、通体覆盖着油亮黑甲、口器如同锋利弯钩剪刀般的狰狞虫豸,正疯狂地用它们坚硬的头颅和锋锐的口器撞击着门板!它们复眼中闪烁着贪婪、嗜血的暗红色光芒,目标明确地锁定着树屋内部——更准确地说,是锁定着兽骨台上生命气息微弱如风中残烛的露薇!它们似乎被露薇身上那最后一丝残存的、被锁魂针强行留住的“月痕”灵性所吸引!

噬魂飞蠊!名副其实!

“它们的目标是她的残魂!”白鸦的声音在撞击声中显得异常冰冷,他一边维持着封印,一边快速从腰间一个兽皮袋中抓出一把深紫色的粉末,猛地扬洒在门板周围的地面上。粉末接触空气瞬间燃起幽紫色的火焰,形成一道环形的火墙,散发出刺鼻的焦糊味和某种驱虫物质的气味。

但效果有限!噬魂飞蠊似乎对火焰有一定忌惮,冲击稍缓,但依旧在外围盘旋、嘶鸣,如同等待猎物的鬣狗,寻找着防御的破绽。门板上的靛蓝符文已经岌岌可危!

林夏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他看着在冲击声中依旧毫无知觉、眉心银星微弱闪烁的露薇,又看向那随时会被攻破的门板。肩胛处那根暴露在外的妖化花刺因他的紧张和恐惧而微微颤抖,尖端那滴混合着血色的奇异露珠终于承受不住震动,“啪嗒”一声滴落在冰冷的兽骨地面上。

露珠接触地面的瞬间,竟没有立刻被吸收或挥发,而是如同拥有生命般,微微颤动了一下,散发出一圈极其微弱的、带着银蓝双色光晕的涟漪!涟漪扩散开来,掠过门板缝隙时,外面盘旋的噬魂飞蠊群仿佛被无形的针刺了一下,发出一阵更显焦躁和愤怒的嘶鸣!

林夏猛地一愣!他体内的契约烙印也因为这滴露珠的出现而微微发热!他能感觉到,这滴露珠似乎蕴含着一种奇异的力量,混合了露薇的花仙妖力、黯晶污染和他自身的生命力,带着一种…原始的、混乱的驱离感?这力量极其微弱,但似乎能扰动这些嗜魂的怪物?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啧…真是热闹啊…”一个沙哑、干涩、带着浓浓戏谑的声音,如同鬼魅般,突兀地在树屋内部响起!

林夏和白鸦同时警觉地看向声音来源——竟然是那个弥漫着靛蓝雾气的水晶棺!不知何时,棺盖内部凝聚的雾气剧烈翻滚起来,一个模糊、扭曲的、仿佛由烟雾构成的人脸轮廓,在水晶棺壁上若隐若现!那声音,正是从这烟雾人脸中发出的!但仔细听,那音色…分明是之前骸骨桥上的妖商鬼牙!

鬼牙的特殊能力——通过某种媒介(水晶棺雾气?)进行投影或精神沟通,展现其诡异手段。

“白鸦老东西,你这破棺材还是那么不顶用啊,连几只小虫子都挡不住?”烟雾鬼脸发出嘲讽的咕哝,“看来你当年从那鬼地方带出来的‘宝贝’,也快不行了?”

白鸦维持着封印的手微微一顿,靛蓝面具下看不清表情,但周身散发的气息骤然变得更加冰冷。“鬼牙,你找死?”

“嘿嘿,别紧张。”烟雾鬼脸的声音带着一丝狡猾的轻松,“我可不是来找你打架的。刚才的交易…看来你罩着的这小子不领情。不过没关系,我这人做生意,最讲究…灵活变通。”

烟雾鬼脸“转向”林夏的方向,那双烟雾构成的“眼睛”部位,两点幽光如同鬼火般亮起。

“小子,看到了吗?外面那些噬魂蠊,只是开胃菜。暗夜族真正的主力就在后面,它们对‘月痕’的渴望,可比老头子我纯粹多了。你们撑不了多久。”鬼牙的声音带着赤裸裸的威胁和诱惑,“我再给你一次机会。用你肩上那根‘小嫩芽’,换一样东西…”

烟雾人脸在水晶棺壁上扭曲变化,似乎想凝聚成某样东西的形状。“…一套‘月痕妖甲’的右肩部件!用月仙妖褪下的残蜕融合腐萤沼千年尸泥所铸!穿上它,能暂时掩盖她的‘月痕’气息,甚至能模拟出几分微弱的花仙妖力波动!足够你们瞒过这些没脑子的虫子,逃出腐萤涧!”

烟雾凝聚的“肩甲”形状模糊不清,但林夏能感觉到那烟雾中传递出的一丝极其微弱、却又无比精纯的月光花仙妖气息!这气息与露薇同源,却又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阴冷和腐败感。

(鬼牙的诱惑:提出用林夏的花刺交换“月痕妖甲”部件,此甲能掩盖露薇气息,但也暗示其负面效果(阴冷、腐败)。)

“怎么样?用你身上这点小麻烦,换一条活路?很划算吧?”鬼牙的声音如同恶魔的低语,“别指望白鸦那老东西能保护你们多久。他现在…自顾不暇呢。”烟雾鬼脸若有深意地“瞥”了一眼白鸦,又看了看那水晶棺中的人形轮廓。

林夏的心脏狂跳!一个艰难的选择再次摆在了面前!

一边是自己身上这妖化的象征,不知是福是祸的“嫩芽”,但显然蕴含着某种力量(刚才露珠的扰动就是证明)。另一边,是一件能救露薇、帮助他们摆脱眼前绝境的诡异妖甲!但代价是交出这“嫩芽”,并且穿上那散发着阴冷腐败气息的甲胄…

他能信任这个贪婪诡异的妖商吗?那妖甲真的能救露薇?还是另有所图?失去了这根花刺,他的力量会如何?契约又会如何?

就在林夏内心天人交战之际,兽骨台上的露薇,仿佛感应到了那“月痕妖甲”烟雾中传递出的同源气息,身体极其微弱地颤动了一下!眉心那点银星也随之闪烁,仿佛在抗拒着什么!

“呃…”一声痛苦的呻吟从她苍白的唇间逸出,虽然微弱,却清晰可闻!

“露薇!”林夏的注意力瞬间被拉回。他看到露薇似乎因那同源的阴冷气息而痛苦,那眉心银星的光芒似乎都黯淡了一丝!这妖甲…有问题!

“滚!”林夏猛地抬头,血丝密布的眼睛死死盯住水晶棺壁上的烟雾鬼脸,声音嘶哑却带着决绝的怒火,“我就算死,也不会和你做这种交易!”

他无法忍受露薇再承受任何痛苦!更无法想象让露薇穿上那散发着腐朽气息的东西!

“啧…冥顽不灵…”烟雾鬼脸发出不满的咕哝,幽光闪烁。

轰——咔啦!!!

林夏话音未落,一声震耳欲聋的爆裂声猛然炸响!白鸦维持的靛蓝符文终于达到了极限,在数只体型明显更大、甲壳上闪烁着诡异暗红纹路的精英噬魂飞蠊的合力撞击下,彻底崩碎!

兽骨和树皮拼成的门板如同纸糊般炸裂开来!无数碎裂的木屑和骨片如同炮弹般向屋内激射!

白鸦闷哼一声,似乎因封印破碎受到反噬,身形微晃,后退半步。

失去了最后的屏障,密密麻麻、如同潮水般的噬魂飞蠊,带着刺耳的嘶鸣和嗜血的贪婪,如同决堤的黑色洪流,疯狂地涌入了狭窄的树屋空间!目标直指兽骨台上的露薇!几只冲在最前面的精英飞蠊,口器大张,暗红色的复眼锁定了露薇眉心那点微弱的银星,如同看到了世间最诱人的美味!

死亡,近在咫尺!

“不——!!!”林夏目眦欲裂!绝望、愤怒、以及对露薇的守护本能瞬间压倒了一切!契约烙印处传来撕裂灵魂般的剧痛,肩胛处那根妖化花刺仿佛感受到了主人濒死的意志和露薇的危机,猛地爆发!

嗡——!

一股前所未有的、狂暴的、混合着银蓝双色的能量光流,如同失控的洪流,从林夏肩胛处的花刺尖端狂涌而出!不再是之前那微弱的清凉感,而是一种带着撕裂和毁灭气息的力量!

这股力量瞬间席卷林夏全身!他感到自己仿佛要被这力量撑爆,视野边缘染上了一层诡异的银蓝色!巨大的痛苦和一种奇异的、掌控力量的快感交织在一起!

(林夏妖化力量第一次主动爆发:在极端情绪和生死危机下失控。)

林夏根本来不及思考,几乎是凭借着本能,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咆哮,迎着那噬魂飞蠊的黑色洪流,猛地挥出了右臂——那根妖化花刺所在的手臂!

轰!

一股凝练的、带着银蓝色锯齿状边缘的能量冲击波,如同实质的弯刀,从他挥出的拳锋(或者说花刺尖端)爆发而出!这道冲击波并非笔直,而是带着一种扭曲、撕裂的轨迹,瞬间扫过冲在最前面的几只精英噬魂飞蠊!

嗤嗤嗤——!

令人牙酸的切割声响起!

那几只甲壳坚硬、足以撞碎封印的精英飞蠊,在接触到这银蓝能量波的瞬间,如同热刀切牛油般,坚硬的甲壳被轻易撕裂、切割!暗红色的血液混合着破碎的内脏和甲壳碎片四处飞溅!它们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就被瞬间分尸!

这突如其来的狂暴反击,让汹涌的飞蠊洪流出现了一瞬间的凝滞!后面的飞蠊似乎被这恐怖的杀伤力和同伴瞬间的死亡震慑住了,冲击的速度明显一缓,发出更加焦躁的嘶鸣。

林夏自己也愣住了,他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的右臂和那根沾满了飞蠊污血、却依旧闪烁着危险银蓝光芒的花刺。刚才那一击…是他发出的?那股狂暴的力量…来源于这根刺?

剧烈的虚弱感和撕裂感瞬间袭来,刚才那一击似乎抽空了他体内大部分力量,契约烙印处如同被烙铁灼烧般剧痛。但看着眼前被暂时遏制的虫群,看着兽骨台上依旧昏迷却暂时安全的露薇,一股扭曲的、如同野兽守护巢穴般的凶悍之气,在他胸中升腾而起!

他强忍着剧痛和虚弱,一步不退地挡在兽骨台前,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门外和空中盘旋的虫群,那根妖化花刺微微抬起,如同染血的毒牙,指向所有敢于靠近的敌人!

“来啊!”林夏的声音嘶哑如同破锣,却带着一种绝望的疯狂,“想动她…先踏过我的尸体!”

水晶棺壁上,烟雾鬼脸的轮廓剧烈波动了一下,那两点幽光死死盯着林夏肩胛处那根危险的花刺,发出了一声意义不明、却充满了贪婪和惊异的低吼:

“好纯粹的…混乱之种!那老东西…到底造了个什么怪物出来?!”

林夏初次展现失控的妖化力量,击退第一波攻击,但也暴露了自身异变的危险性(“混乱之种”)。露薇危机暂时解除,但虫群未退,白鸦状态不明,鬼牙虎视眈眈,林夏自身力量失控后的虚弱与代价问题浮现。

林夏那一声绝望的咆哮和随之爆发出的、撕裂银蓝能量波,如同在沸腾的油锅中投入了一颗冰石。狂暴涌入的噬魂飞蠊洪流被硬生生遏止了一瞬,冲在最前面的几只精英飞蠊瞬间化为漫天血污碎块,腥臭的气息瞬间充斥了整个树屋。

然而,这短暂的震慑并未持续太久。短暂的凝滞后,门外和空中盘踞的虫群,在短暂的迟疑后,被露薇眉心那点微弱却如同灯塔般诱人的“月痕”银星再次点燃了贪婪!更加疯狂的嘶鸣爆发出来,虫群再次涌动,如同黑色的死亡潮汐,以更狂暴的姿态朝着树屋内唯一的空隙——被林夏撕开的虫尸缺口——涌来!

“呃!”林夏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刚才那一击几乎抽空了他体内所有的力量,一股强烈的眩晕感和撕裂感从契约烙印处蔓延至全身,仿佛灵魂都被扯开了一道口子。肩胛处的妖化花刺依旧闪烁着危险的银蓝光芒,但尖端却在微微颤抖,那是一种力量透支后的本能颤栗。他能感觉到花刺内部仿佛有无数细小的针在疯狂搅动,带来尖锐到骨髓深处的剧痛,这剧痛甚至压过了身体其他地方的虚弱感。视野边缘的银蓝色光晕开始褪去,取而代之的是阵阵发黑。

他咬着牙,强撑着想要再次抬起手臂,催动那根剧痛的花刺。但手臂如同灌了铅般沉重,每一次尝试都牵扯着花刺根部,带来更深的痛苦,冷汗瞬间浸透了他的后背。虫群已经近在咫尺!他甚至能看到那些狰狞口器上滴落的、腐蚀性的涎液!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够了!”

白鸦冰冷的声音如同定身咒般响起。他不知何时已退到了树屋深处,站到了那个弥漫着靛蓝雾气的水晶棺旁边。他的左手依旧按在棺盖上,似乎在与棺内某种力量维持着联系。而他的右手,则虚握在身前,掌心中悬浮着一颗鸽卵大小、正在疯狂旋转、散发出刺眼靛蓝色光芒的晶体!那光芒强烈到几乎让人无法直视,散发出一种极度危险、仿佛连空间都能冻结的气息!

“滚出去!”

白鸦右手猛地向前一推!那颗高速旋转的靛蓝晶体如同离弦之箭,带着尖锐的破空声,瞬间射向树屋入口处汹涌的虫潮!

轰——!!!

晶体在接触到第一只飞蠊的瞬间,并没有爆炸,而是如同一个无形的黑洞般骤然扩张!一圈肉眼可见的、深蓝色的、如同极地寒流般的能量冲击波呈扇形猛烈爆发开来!

咔!咔!咔!

被深蓝冲击波扫过的噬魂飞蠊,无论是普通的黑甲兵虫还是那些精英个体,瞬间停止了所有动作!它们体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覆盖上一层厚厚的靛蓝色冰晶!冰晶并非凝固在体表,而是如同活物般瞬间渗透、冻结了它们体内的一切!前一秒还狰狞咆哮的飞蠊,下一秒就化作了姿态各异的、散发着森然寒气的冰雕!连它们复眼中嗜血的光芒都被冻结在靛蓝色的冰晶之中!

冲击波扫过林夏身侧,他只感到一股刺骨的寒意瞬间掠过皮肤,却并未对他造成伤害。冲击波所过之处,无论是涌入的虫群还是屋外盘踞的飞蠊,如同被无形的镰刀收割,成片成片地化作冰雕!整个树屋入口瞬间被一片靛蓝色的冰晶丛林所覆盖!刺骨的寒气弥漫开来,甚至让空气中弥漫的瘴气都凝结成了细小的冰晶粉末!

(白鸦展现强大实力:靛蓝晶体释放冻结冲击波,瞬间清场。)

虫群的嘶鸣戛然而止,只剩下死寂的冰寒。

林夏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这片瞬间形成的冰雕地狱,劫后余生的庆幸还没来得及升起,就被一股更深的寒意笼罩——白鸦的实力,远超他的想象!他到底是什么人?

“哼!”白鸦冷哼一声,掌心的靛蓝晶体光芒黯淡,缓缓消失。他看都没看那些冰雕一眼,目光直接转向林夏,尤其是在他肩胛处那根依旧闪烁着银蓝光芒、尖端不断滴落混合着血色的奇异露珠、剧痛颤抖的花刺上停留了片刻。面具下的眼神,冰冷得如同外面那些飞蠊冰雕。

“愚蠢的爆发。”白鸦的声音带着毫不掩饰的斥责,“你体内的东西,根本不是你所能掌控的!每一次爆发,都是在加速你自身的崩解,也是在…污染她的本源!”

林夏心头剧震!“污染她的本源”?是指露薇?

“看看你的‘杰作’!”白鸦指向兽骨台上依旧昏迷的露薇。

林夏顺着他的指引看去,瞳孔骤然收缩!

只见昏迷中的露薇,似乎受到了林夏刚才力量爆发的影响。她那苍灰色的长发,靠近发根的位置,竟悄然蔓延上了一丝丝极其细微、却触目惊心的…幽蓝色脉络!这幽蓝色与林夏花刺上的能量光芒如出一辙!而她那苍白得近乎透明的脸颊上,也隐隐浮现出几道同样微弱的、如同蛛网般的幽蓝细纹!

更让林夏心胆俱裂的是,露薇眉心那点顽强维持着她最后一丝生机的银星,光芒似乎也黯淡了一丝,而且那纯净的银色边缘,竟然也沾染上了一抹极其微弱的…幽蓝污迹!

林夏妖化力量的爆发,其混合力量(花仙妖+黯晶+自身生命)开始反向污染露薇的本源(月痕银星),坐实“共生即互相污染\/制约”的黑暗主题。

“不…不…”林夏踉跄着后退,巨大的恐慌和内疚瞬间将他淹没。他不仅没能保护好露薇,反而…在伤害她?用自己这失控的、污染的力量?

“共生契约,是双刃剑。”白鸦的声音如同冰冷的审判锤,敲打在林夏心上,“她的力量在治愈你、延缓你体内黯晶污染的同时,也被你的污染所侵蚀。而你强行催动这份被污染后异变的力量,无异于将毒药直接灌入她的心脉!你刚才那一击的‘余波’,差点提前终结了她最后三天的期限!”

林夏如坠冰窟,浑身冰冷,绝望得几乎窒息。他看向自己肩胛处那根依旧带来剧痛、滴着污血露珠的花刺,第一次对它产生了强烈的恐惧和厌恶!这就是守护她的代价?用污染来对抗污染?最终同归于尽?

“我…我该怎么做?”林夏的声音嘶哑颤抖,带着绝望的乞求,“怎么才能救她?怎么才能…停止这种污染?”

白鸦沉默了片刻,他的目光再次扫过那根危险的花刺,又瞥了一眼水晶棺中模糊的人影轮廓,眼神深处似乎掠过一丝极其复杂、难以言喻的情绪。

“救她的方法,我之前已经说了。永恒之泉,或者…等价的生命。”白鸦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一种宿命般的沉重,“至于停止你自身的异变和污染…或者说,延缓你被这份力量彻底吞噬的时间…”

他缓缓抬起右手,指尖不知何时又捻起了一枚细小的骨针,但这枚骨针并非之前的幽蓝色,而是呈现出一种深沉的、近乎墨色的靛蓝,散发着令人心悸的寒气。

“…只有封印。”白鸦的目光透过面具,冰冷地锁定林夏肩胛处的花刺,“在你彻底失控,变成只知杀戮的怪物之前,封印住这个‘混乱之源’。但代价是…你会暂时失去这份力量,变得比普通人更脆弱。在这片危机四伏的土地上,失去力量意味着什么,你应该清楚。”

封印?失去力量?林夏的心沉了下去。他现在如同行走在刀尖上,封印花刺固然能延缓污染露薇和自身崩溃,但同时也剥夺了他唯一可能保护露薇的手段。三天之内,他们还要去寻找渺茫的希望,路上可能遇到任何危险…

“至于她的胞妹艾薇…”白鸦的声音突然变得极其飘渺,仿佛在回忆什么极其久远的事情,他的目光第一次显露出一种深刻的疲惫和…一丝痛楚?“…如果她还活着…或许…是唯一的转机。不仅仅是为了作为‘代价’…更是因为…”

白鸦的话音未落!

异变陡生!

树屋外,那片被靛蓝冰晶覆盖的死寂区域,突然传来一阵令人心悸的、仿佛空间本身在呻吟扭曲的“滋啦”声!

覆盖在入口处、冻结了无数噬魂飞蠊的厚重靛蓝冰晶,突然毫无征兆地开始大面积龟裂!一道道深邃的、如同蛛网般蔓延的黑色裂缝瞬间布满冰面!裂缝之中,涌出浓郁粘稠的、如同活物般的黑暗!

这黑暗不同于之前树翁释放的暗灵脉死气,它更加纯粹,更加幽邃,带着一种冻结灵魂的冰冷和吞噬一切光明的死寂!黑暗所过之处,坚固的靛蓝冰晶如同脆弱的玻璃般无声无息地消融、湮灭!连带着被冻结其中的飞蠊冰雕,也一同化为黑色的粉尘!

一股无法形容的、浩瀚如渊的恐怖威压,如同无形的海啸,瞬间穿透了树屋脆弱的防御,席卷了整个空间!空气仿佛凝固成了铅块,沉重得让人无法呼吸!

“呃!”白鸦首当其冲,闷哼一声,按在水晶棺盖上的左手瞬间青筋暴起,似乎在竭力抵抗这股威压。他掌中那枚墨色靛蓝骨针的光芒瞬间黯淡。水晶棺内的靛蓝雾气剧烈翻腾起来,里面的人形轮廓似乎也受到了冲击,变得模糊不定。

林夏更是感觉如同被一座无形的大山当头压下!双膝一软,“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强烈的窒息感和灵魂层面的恐惧让他几乎昏厥!契约烙印处传来前所未有的、仿佛要被彻底碾碎的剧痛!肩胛处那根原本剧痛的花刺,在这股浩瀚威压之下,竟如同遇到了天敌般,瞬间蜷缩、收敛了所有光芒,剧烈颤抖着传递出一种源自本能的、极致的恐惧!

夜魇魇本体阴影降临,展现压倒性力量层级。

树屋入口处,那片被黑暗侵蚀消融的冰晶区域,粘稠的黑暗如同帷幕般向两侧缓缓分开。

一个高大、修长、全身笼罩在仿佛能吸收所有光线的纯黑色长袍中的身影,无声无息地出现在那里。

兜帽的阴影下,看不到任何面容,只有两点深邃的、仿佛连接着无尽虚空的暗红色光芒,如同深渊中的鬼眼,冰冷地、不带一丝感情地扫视着树屋内的一切。

他的目光,首先落在了兽骨台上昏迷的露薇身上,在那沾染了一丝幽蓝污迹的眉心银星上停留了一瞬。暗红色的光芒似乎微微波动了一下,随即变得更加冰冷。

接着,那目光移向了跪倒在地、痛苦挣扎的林夏身上,尤其是他肩胛处那根因恐惧而蜷缩颤抖的妖化花刺。

最后,那两点暗红光芒,如同两柄淬毒的匕首,刺向了树屋深处,竭力抵抗威压、护在水晶棺前的白鸦身上。

“白鸦…”一个低沉、冰冷、仿佛从九幽之下传来的声音,缓缓响起,带着一种洞悉一切、掌控生死的漠然,“…千年了,你还是在玩这些…无聊的把戏。”

黑袍身影缓缓抬起一只被黑色手套包裹的手。那手上没有任何武器,但随着他的动作,林夏和白鸦都感觉到,整个树屋空间内的黑暗仿佛都活了过来,带着粘稠的恶意,开始朝着他们无声地挤压、缠绕!

“把她…交出来。”黑袍身影——夜魇魇的声音如同最终审判,“还有…那个被污染的人类。我的耐心…是有限的。”

终极反派夜魇魇本体阴影降临,展现绝对力量压制。白鸦受制,林夏失去反抗能力,露薇命悬一线。水晶棺秘密面临暴露风险。绝境中的唯一生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