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根缠灵研镐(1/2)
腐萤涧的夜,是粘稠的、活着的黑暗。白日里斑斓诡异的荧光苔藓和毒蕈,此刻如同蛰伏的兽眼,在嶙峋怪石和朽木腐枝间幽幽闪烁,吞吐着带有甜腥腐败气息的薄雾。空气中弥漫着金属锈蚀与某种奇异植物汁液混合的刺鼻气味,每一次呼吸都像在吞咽冰冷的湿棉花。
露薇悬浮在离地寸许的半空,银发在黯淡的微光下流淌着水银般的光泽,警惕地扫视着这片被遗忘的、自然与某种人工污染扭曲纠缠的绝地。她纤细的手指微微蜷曲,几片边缘已染上细微灰败的月光花瓣虚虚环绕身周,随时准备化作最锋利的刃。她的目光,最终落在地上那个被荆棘藤蔓紧紧缠绕、几乎失去生息的少年身上。
林夏。那个莽撞、愚蠢、却又在祭坛广场上爆发出惊人意志力的人类少年。
他此刻的状态糟糕透顶。肩胛处被噬灵兽洞穿的伤口,虽然被她用本体花瓣融入暂时封住,阻止了黯晶污染的进一步侵蚀,但那狰狞的创口边缘,新生的皮肤下,银色的脉络如同活物般微微搏动,正缓慢而坚定地向上蔓延。更糟糕的是那些缠绕他身体的荆棘——它们并非普通的植物。
这些荆棘通体呈现一种病态的暗紫色,表皮覆盖着细密的、金属般的鳞片,尖端生着尖锐的黑刺,深深扎入林夏的皮肉。每一次荆棘的蠕动,都伴随着林夏身体无意识的抽搐和低低的痛哼。更诡异的是,那些扎入他体内的黑刺尖端,竟开出了极其微小的、不断开合的黑色花苞,发出若有若无、令人头皮发麻的吮吸声——它们在贪婪地汲取林夏的生命力,同时将一种冰冷、污秽的毒素注入他的血液。荆棘的根系,则深深扎入这片被污染的土地,如同无数条输送毒液的管道。
露薇厌恶地皱紧眉头。这些变异荆棘,分明是黯晶污染与本地某种嗜血藤蔓媾和的产物,是“灵研会”那些亵渎自然行为的又一铁证。她能清晰地感觉到,林夏的生命之火正在这些毒刺的吮吸下迅速黯淡。他苍白如纸的脸上,冷汗混合着泥污,眉头紧锁,嘴唇翕动,似乎在无声地承受着巨大的痛苦,意识早已沉入无边的黑暗。
“麻烦的人类……”露薇低语,声音清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复杂情绪。契约烙印在掌心微微发烫,传递着林夏濒死的虚弱感,也牵扯着她自身的本源。她并非真想救他,只是……契约的存在,让林夏的死亡同样会给她带来不可预知的反噬。更重要的是,那个巫婆嘶哑的声音仍在耳边回荡——“去腐萤涧…找白鸦…问他苍曜怎么死的!”
苍曜……这个名字像一把生锈的钝刀,狠狠剐过露薇尘封的记忆。导师……那个曾经如阳光般温暖、指引她掌握自然之力的身影,为何会与带来无尽黑暗的“夜魇”联系在一起?白鸦,那个在祠堂中伪装文书、又在混乱中用蓝蝶指引他们来到此地的神秘药师,似乎知道一切。
林夏,是找到白鸦的关键钥匙。他不能死在这里,至少,在解开这些谜团之前不能。
露薇深吸一口气,涧底污浊的空气让她感到一阵窒息般的恶心。她缓缓降落,赤足悬停在距离林夏一步之遥、布满湿滑苔藓的地面上。几片护身的花瓣在她意念驱动下,旋转着飞向那些缠绕林夏的毒刺荆棘。
“嗤——!”
花瓣与荆棘接触的瞬间,爆发出刺耳的摩擦声,如同金属刮擦玻璃。花瓣边缘的银光锐利无匹,轻易切开了几根较细的藤蔓,但那些覆盖着金属鳞片的主藤却异常坚韧,黑刺上的小花苞更是猛地张开,喷出一股带着黯晶微粒的紫黑色毒雾,瞬间侵蚀了花瓣的光芒,使其迅速黯淡、枯萎。
露薇闷哼一声,倒退半步,发梢那缕灰白似乎又蔓延了一丝。这荆棘的污染毒性远超预期,直接对抗消耗太大。她眼神一凛,改变了策略。纤细的手指在空中快速勾勒出几个繁复的银色符文,符文成型后并未攻击荆棘,而是轻盈地飘落,融入林夏身下的土地。
“嗡……”
地面微不可察地震动了一下。泥土中,几缕极其微弱、几乎被黯晶彻底压制的自然灵力被符文强行唤醒、汇聚。它们并非去攻击荆棘,而是小心翼翼地避开那些贪婪的根系,如同最灵巧的织女,在林夏身体与冰冷地面之间,编织出一层薄薄的、散发着微弱暖意的淡绿色光膜。
**大地抚慰**。一个最基础的、用于缓解伤痛的自然法术。此刻施放出来却异常艰难。腐萤涧的土地早已病入膏肓,露薇必须耗费比平时多数倍的心神,才能从这片被深度污染的土地中榨取出这一点点可怜的、相对“干净”的生机。光膜如同风中残烛,顽强地隔绝着地面传来的更深沉的阴冷和毒素,同时将一丝微弱但纯粹的暖流,缓缓注入林夏濒临枯竭的躯体。
效果微乎其微,但至少让林夏紧锁的眉头稍稍舒展了一丝,濒死的抽气声也平缓了少许。这给了露薇一点时间。
她的目光锐利如刀,穿透层层缠绕的荆棘藤蔓,锁定在林夏被紧紧勒住的左手上。他的左手紧握成拳,指缝间,似乎死死攥着什么东西。露薇凝神感应——一股极其微弱、却异常顽固的金属气息,正从那紧握的拳头中散发出来,与荆棘的毒素和黯晶污染格格不入,带着一种冰冷的、属于人类造物的质感。
那是什么?在祠堂被赵乾栽赃陷害时,他手里被强行拍入了黯晶石碎渣……难道他还抓着那些碎渣?不,感觉不对。这气息更古老,更……锐利?带着一种工具特有的磨损感。
就在露薇试图集中精神,用念力探查林夏紧握的拳头时,异变陡生!
“呃啊——!”
地上的林夏猛地弓起身体,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痛苦嘶吼!这并非他意识清醒的反应,而是身体在极端痛苦下的本能痉挛。缠绕他的荆棘仿佛受到了刺激,疯狂地收紧、蠕动,更多的黑刺扎入他的皮肉,那些吮吸的黑色小花苞瞬间胀大了一圈!
几乎在同一瞬间,露薇掌心的契约烙印如同被烧红的烙铁,传来一阵撕裂般的剧痛!一股冰冷、混乱、充满绝望和暴戾的意念洪流,顺着契约的链接,蛮横地冲进了露薇的意识!
“不……滚开!不是我!!” 林夏破碎的嘶喊在露薇脑中炸响,但这只是背景噪音。
真正冲击露薇的,是随之汹涌而来的、属于林夏此刻混乱濒死的意识碎片,以及……被这混乱状态强行撕开、裹挟而来的、来自露薇自身记忆深处的景象!
* * *
**意识洪流·露薇的记忆碎片(一):**
不是腐萤涧的黑暗,而是另一种令人窒息的黑。
冰冷,潮湿,带着浓重的铁锈和消毒药水混合的刺鼻气味。空气凝滞得如同灌满了铅水。
露薇(或者说,记忆中那个更年幼、更虚弱的自己)蜷缩在一个狭小的空间里。视野极度模糊,只能勉强分辨出四周是某种冰冷的、光滑的金属墙壁,上面布满了意义不明的凹槽和接口。唯一的光源,是头顶一块巴掌大的、被厚重污垢覆盖的毛玻璃,透下极其微弱、惨绿色的光。
她感到前所未有的虚弱。身体像是被抽干了所有水分和力量,连抬起一根手指都无比艰难。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灼痛,肺部仿佛塞满了冰冷的铁砂。最让她恐惧的是,她感觉不到脚下大地的脉动,也汲取不到一丝一毫的、熟悉的自然灵气。这里,是一个彻底的“死地”,一个为囚禁她而精心打造的牢笼。
恐惧像冰冷的藤蔓缠绕心脏。她想呼唤,想挣扎,却连声音都发不出来。只有微弱的、带着花香的喘息在狭小的囚室里回荡。
突然,囚室外传来沉重的脚步声,还有金属摩擦、齿轮转动的刺耳噪音。
“咔嚓…嗡……”
囚室正面的金属墙壁发出沉闷的声响,一道缝隙缓缓裂开,刺目的白光瞬间涌入,刺痛了露薇早已适应黑暗的眼睛。她下意识地瑟缩,将脸埋进臂弯。
白光中,一个高大、穿着厚重防护服的人影出现在门口,脸部被完全遮挡在呼吸面罩和护目镜之后,只露出一双冰冷、毫无感情的眼睛。他手中,握着一件工具。
露薇的瞳孔骤然收缩!
那是一把矿镐。
但绝非普通矿工使用的粗糙工具。它的镐柄由某种深色的、泛着金属冷光的木材制成,异常坚固。镐头则更加狰狞——一端是尖锐的鹤嘴锥,闪烁着淬炼后的寒光;另一端是宽厚的斧刃,刃口异常锋利,在灯光下流动着暗沉的光泽。最引人注目的是镐头和木柄连接处,镶嵌着一块不规则的、鸽子蛋大小的黯晶石原矿!那暗紫色的晶体内部,仿佛有粘稠的液体在缓缓蠕动,散发着令人心悸的污染波动。
防护服人影没有说话,只是将手中的灵研矿镐随意地、带着一种审视物品般的冷漠,杵在囚室门口冰冷的地面上。镐尖与金属地板碰撞,发出“铛”的一声脆响,回荡在死寂的囚室里,如同敲响了丧钟。
那冰冷的声响,那矿镐狰狞的轮廓,尤其是那块镶嵌的、仿佛在呼吸的黯晶石,如同最深的梦魇,瞬间攫住了年幼露薇的心神!一股源自灵魂深处的恐惧和厌恶让她剧烈地颤抖起来,几乎要呕吐。她认得这东西!就是这种东西,凿开了月光花海外围的守护结界,就是这种东西上附带的污染,让触碰它的草木瞬间枯萎!它是亵渎的象征,是毁灭的延伸!
防护服人影似乎很满意露薇的反应,那双冰冷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残酷的兴味。他缓缓抬起矿镐,用那闪着寒光的鹤嘴锥,指向囚室角落一个不起眼的、碗口大的金属接口。
“y-017,取样时间到了。”一个经过变声器处理的、毫无起伏的电子音从面罩下传来。声音不大,却如同重锤砸在露薇心上。
y-017……那是她被赋予的编号。一个冰冷的符号,取代了她作为花仙妖的名字。
恐惧瞬间化为实质的冰水,浇透了她的全身。她知道那个借口意味着什么!上一次“取样”,那种深入骨髓、几乎将灵魂撕裂的剧痛,那种生命本源被强行抽离的虚弱感……她不要再来一次!
“不……不要……”她用尽全身力气,终于挤出一丝微弱如蚊蚋的哀求,带着无法抑制的哭腔。
防护服人影无动于衷。他只是调整了一下姿势,将矿镐的鹤嘴锥对准了那个接口,似乎在寻找最佳的下凿点。那动作熟练而精准,带着一种处理实验材料的冷漠。
绝望如同黑色的潮水,瞬间淹没了年幼的露薇。她蜷缩得更紧,小小的身体抖得像风中的落叶,银色的眼泪无声地滑落脸颊,滴在冰冷的金属地板上,瞬间失去了光泽。
就在那冰冷的鹤嘴锥即将落下,死亡的阴影笼罩心头的瞬间——
“够了。”
一个平静、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力量的声音,突然从防护服人影的身后响起。
这个声音的出现,如同在凝固的绝望冰面上投下了一颗滚烫的石子。
防护服人影的动作瞬间僵住。他握着矿镐的手明显收紧了一下,似乎对这个突如其来的打断感到不悦,却又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忌惮。
露薇猛地抬起头,泪水模糊的视野中,囚室门口刺眼的白光被一个修长挺拔的身影挡住了一部分。来人同样穿着灵研会的白色制服,但款式明显更加简洁、干净,没有厚重的防护,只在左胸佩戴着一枚银质树叶缠绕着某种复杂齿轮的徽章。他没有戴面罩,露出一张年轻、俊朗,甚至可以说得上温和的脸庞,深褐色的眼眸如同沉淀了阳光的琥珀,此刻正平静地注视着囚室内的一切。
然而,这双温和的眼睛深处,却沉淀着一种与年龄不符的、深邃而沉重的疲惫,以及……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光芒,仿佛在极力压抑着什么。
是他!
露薇的心脏猛地一跳,恐惧和绝望如同潮水般退去了一瞬,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溺水者抓住浮木般的、混杂着依赖和更深刻恐惧的复杂情绪。苍曜老师!她的导师!
苍曜的目光扫过防护服人影手中的矿镐,在那块镶嵌的、蠕动着的黯晶石上停留了一瞬,眉头几不可查地蹙了一下。他再次开口,声音依旧平静,却带着无形的压力:“‘月痕’样本的活性正在关键恢复期。过度刺激会破坏数据稳定性,甚至导致样本提前枯萎。这个责任,你担不起。”
防护服人影沉默了几秒,面罩下似乎传来一声不满的冷哼。他最终没有争辩,只是缓缓收回了对准接口的矿镐。鹤嘴锥的寒光从露薇眼前移开,那股几乎让她窒息的压迫感也随之减轻。
“苍曜博士,”变声器处理过的电子音带着刻板的恭敬,“这是‘守护者’项目组的例行程序。上面要求……”
“上面那里,我会去解释。”苍曜打断他,语气不容置疑。他向前一步,走进了囚室。他的步伐很稳,却仿佛每一步都踩在无形的荆棘之上。他的目光终于落在蜷缩在角落、瑟瑟发抖的露薇身上。
那目光,复杂得让年幼的露薇无法理解。有怜惜?有无奈?有深不见底的悲哀?还有一种……仿佛透过她,在看着某种遥不可及之物的恍惚?露薇本能地感到一丝不安,下意识地又想蜷缩起来。
苍曜在她面前蹲了下来,保持着一个安全的距离。他没有试图触碰她,只是从制服的口袋里,小心翼翼地取出一样东西。
那是一片巴掌大小、边缘有些磨损的布料。布料本身很普通,是粗糙的亚麻质地,但上面却用极其精细的银线,绣着一朵栩栩如生的、盛开的月光花。银线在囚室惨绿的光线下,依旧流淌着纯净、柔和的光芒。一股极其微弱、却无比纯净、带着清冷月辉气息的自然灵力,从这块绣着月光花的布片上散发出来。
露薇的眼睛瞬间睁大了!这气息……是月光花海!是她诞生的地方!虽然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却是在这片冰冷的、充满污染的绝望之地中,唯一能让她感受到“家”的气息的东西!她贪婪地吸着气,目光死死锁定在那块绣片上,身体不由自主地向前倾了倾,仿佛想扑过去抓住那唯一的慰藉。
苍曜将她的反应尽收眼底,深褐色的眼眸深处,那抹复杂的情绪似乎更浓重了。他轻轻将那块绣着月光花的布片,放在距离露薇触手可及的地面上。
“拿着它。”苍曜的声音放得更低,也更柔和了一些,如同在安抚一只受惊的小兽,“它能帮你稳定心神,抵御……这里的‘浊气’。别弄丢了。”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她手腕上被某种金属镣铐勒出的红痕,声音里带上了一丝几不可闻的涩意,“忍耐。活着,才有希望。”
说完这句话,苍曜没有再停留。他站起身,没有再去看防护服人影,径直走出了囚室。沉重的金属门在他身后缓缓关闭,再次将露薇隔绝在冰冷的黑暗和惨绿的光线中。
囚室里只剩下露薇和那块散发着微弱月辉的绣片。她颤抖着伸出手,用尽全身力气,终于将那小小的布片抓在手心,紧紧贴在胸口。冰凉粗糙的布料贴在皮肤上,那微弱却纯净的气息丝丝缕缕渗入体内,奇迹般地稍稍抚平了灵魂深处的恐惧和剧痛。她蜷缩着,将脸埋进带着月光花香气的布料里,无声地啜泣起来。
苍曜老师……他是在保护她吗?可为什么,他的眼神那么悲伤?为什么他也在……这里?这个可怕的地方?希望……在这片金属和污染构筑的地狱里,真的存在吗?
那块月光花绣片,成了她漫长囚禁岁月中唯一的灯塔,唯一的慰藉。她无数次摩挲着上面的银线纹路,感受着那微弱却顽强的力量。直到很久以后,在一次偶然的机会,她才在另一处地方,再次见到了同样的布料——那是披在一位前来视察、地位尊崇的老妇人肩上的披风一角。那位老妇人有着和林夏相似的眉眼轮廓,眼神锐利而冰冷,正对着她的囚笼指指点点……
* * *
**意识洪流·回归现实与林夏的深层记忆碎片:**
“呃——噗!” 地上的林夏再次剧烈痉挛,猛地喷出一口暗红色的淤血,将缠绕在他胸口的几根荆棘染得更加诡异。这剧烈的身体反应,如同在意识洪流中投入了一块巨石!
露薇被林夏意识中爆发出的、源自狂镐恐惧的剧烈情绪冲击得脸色煞白,身体晃了晃。而林夏濒死的意识,在接收到露薇这段关于矿镐和囚禁的记忆碎片后,仿佛找到了一个宣泄口,也猛地反扑,将他潜意识深处、被遗忘的某个画面,粗暴地塞给了露薇!
那是一个更加模糊、更加破碎的记忆片段,属于更年幼的林夏。
画面摇晃、昏暗,充斥着浓烟、刺耳的警报声和金属扭曲断裂的巨响。一个巨大的、如同工厂车间的地方在崩塌。火光映照下,无数穿着灵研会制服的人影在混乱中奔逃、倒下。
年幼的林夏被一个高大、温暖的身影死死护在怀里。那身影穿着沾满油污和血迹的灵研会技师制服,背对着爆炸的方向,用自己的身体为林夏构筑了最后一道屏障。林夏只能看到那人宽阔的后背,和一头在火光中飞扬的、深褐色的短发。
透过那人手臂的缝隙,林夏惊恐的视线,死死锁定在爆炸中心附近的地面上。
那里,躺着一把矿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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