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定义‘门\’(1/2)
精神力正在燃烧。
这是一种比喻,但又无比真实。我能感觉到自己的意识在蒸发,化作最纯粹的计算符,去冲击那道无形、无边、无懈可击的墙。这墙有个官方名称,`global_lockdown_alpha`,全球封锁协议阿尔法。盖亚的杰作,一个用宇宙基本法给自己星球签发的拘捕令。一个完美的、逻辑自洽的监狱。
我的身边,环绕着一圈人。或者说,是一圈燃烧的灵魂。
他们是“法则秘盟”。一个在我回到地球后,花了整整三年时间,才从阴影中一个个挖出来、说服、联合起来的组织。传说中的“法则重构者”的联盟,听起来像个笑话,一群本该是世界之王的人,却像老鼠一样躲藏了几个世纪。他们中的一些人,甚至已经忘记了自己拥有什么样的力量,只是本能地用它来给自己泡一杯永远不会凉的茶,或者让讨厌的邻居出门必定踩到狗屎。
可笑吗?一点也不。在见识过盖亚那不带任何感情、纯粹以“修正”为目的的抹杀手段后,我才明白,他们的躲藏是唯一的生存之道。而我,那个叫嚣着要“拆了监狱”的愣头青,才是那个异类。
“稳住!林默!”一个苍老但有力的声音在我脑海中炸响,“逻辑的基石在动摇!盖亚在用‘熵增’原理攻击我们的结构!”
是“教授”。他那间“悖论”咖啡馆,最终成了我们秘盟的第一个总部。他果然不是个简单的情报贩子。他自称“逻辑的守门人”,他的能力不是修改规则,而是“诠释”规则。他能找到任何一条法则中最微小的逻辑漏洞,并像放大镜一样将其聚焦,供我们这些“破坏者”攻击。此刻,他就是我们这个脆弱联盟的防火墙,用他那干枯得像老树皮一样的大脑,抵御着盖亚掀起的概念风暴。
“悖论正在自我生长……我快‘解释’不了了!”另一个声音尖锐地传来,带着哭腔。是代号“薛定谔”的女孩,一个刚满二十岁的大学生,她的能力是“叠加态维持”,能让一个事件在“发生”与“未发生”之间摇摆,为我们的定义争取宝贵的时间。但现在,她维持的那个“可能性”正在被盖亚的绝对“现实”所挤压、吞噬。
我的眼前不是什么科幻电影里的数据流瀑布,而是一片混沌。无数条相互矛盾的“真理”在疯狂撕咬。比如,“一个封闭系统内的总能量不变”这条规则,正在和另一条由我强行注入的“此系统存在一个与外界能量交换的‘奇点’”的规则打架。它们碰撞的结果,不是湮灭,而是我们周围的空间开始出现可怕的畸变。
我看到“薛定谔”的左手变得半透明,我闻到空气中传来一股“昨天”的味道,我听到“教授”的拐杖发出了婴儿的啼哭声。盖亚不是在攻击我们,它是在“纠错”。在它看来,我们这些“病毒”聚在一起,试图在它健康的身体上凿一个洞,它自然要调动免疫系统来消灭我们。而它的免疫系统,就是整个世界的物理法则。
“撑不住就退出,‘薛定谔’!”我用尽全力,在精神链接中咆哮,“这不是命令,这是交易!你们帮我开门,我把盖亚的‘视线’引走!别死在这里!”
“盟主……我还能……再撑三十二秒……”女孩的声音断断续续,却带着一种我熟悉的、该死的倔强。就像当年那个站在推土机前,死死护着书店的苏晓晓。
晓晓。
这个名字像一根滚烫的针,扎进我燃烧的意识里。
三年的战争,我到底守护了什么?
我曾以为,回到地球,正面迎战,是一种勇敢。但现实给了我一记最响亮的耳光。我的每一次“定义”,每一次对抗,都像是在平静的湖面引爆深水炸弹。涟漪会扩散,会掀起滔天巨浪。我定义“地块所有权文件自然分解”,那块地是保住了,但全球的造纸业因此引发了持续三个月的“物质失信”危机,无数合同、典籍化为飞灰。我为了躲避“免疫体”的追杀,定义“此城市所有监控设备逻辑芯片过载”,我逃脱了,但整座城市的交通系统、金融系统、医疗系统陷入了长达一周的瘫痪。
我像一个拿着手术刀的疯子,为了切除自己身上的肿瘤,把整个病房都划得鲜血淋漓。而盖亚,只需要冷冰冰地展示这一切的后果,就能让我背负上整个世界的恶意。
“看,那就是‘破格者’带来的混乱。”
“他就是灾难的源头。”
“为了他一个人的自由,我们所有人都要付出代价。”
这些声音,不需要盖亚刻意制造,它们会自然地从人类的恐惧和愤怒中生长出来。我成了比“锚”和“概念橡皮擦”更可怕的天灾。
最让我崩溃的,是我最后一次见苏晓晓的场景。
那是在一年前。彼时的我已经成了全球通缉的“1号异常目标”,而“不语”书店,因为我曾经的“守护”,成了无数势力监视的焦点。我用尽了所有反侦察的手段,伪装成一个外卖员,才终于在深夜见到了她。
她瘦了,但眼神依旧明亮。她给我开门时,没有一丝惊讶,仿佛早就知道我会来。
“林默哥,”她给我倒了杯水,就像以前一样,“你最近……是不是很累?”
我看着她,喉咙里像堵了一块烧红的炭。我想告诉她一切,我想告诉她我能定义世界,我想告诉她我正在被整个世界追杀,我想告诉她我做这一切的初衷,只是为了保住她和这家小小的书店。
但我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因为我看到,在她给我倒水的时候,她的手腕上,有一圈淡淡的、像手表印一样的淤青。我一眼就看穿了那淤青的底层逻辑——“微弱物理规则固化”。那是“锚”留下的痕迹。他们找不到我,就把她当成了诱饵。用最低限度的、不会被普通人察觉的力量,在她身边设下了一个“锚点”。
她成了我的人质。
“我没事,”我最终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就是工作有点忙。书店……还好吗?”
“挺好的,”她笑了笑,指了指角落里几箱新到的书,“生意不好不坏,爷爷说,能守着就好。”
能守着就好。多么简单,又多么奢侈的愿望。
我没敢待太久,甚至没敢喝那杯水。我怕我身上的“异常”气息,会引来盖亚更高级别的关注,会给她带去更大的危险。
临走时,她突然叫住我。
“林默哥,”她在门口,路灯昏黄的光照着她半边脸,“不管你在做什么,都不要伤害自己。如果你觉得累了……就停下来吧。书店没了,可以再开。但你没了,就什么都没了。”
那一刻,我几乎就要放弃了。放弃抵抗,让盖亚把我“格式化”,或者让“概念橡皮擦”把我从所有人的记忆里抹去。那样,她手腕上的淤青会消失,这家书店会回归平凡,这个世界也会恢复它不好不坏的秩序。
但我最终还是走了。因为我从她的眼睛里,读到了一丝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恐惧。她在害怕。她害怕的不是那些监视她的人,而是害怕“我”会消失。
我不能消失。至少,不能白白消失。
从那天起,我改变了策略。我不再试图去“修正”这个世界,不再去证明谁对谁错。我只有一个目标:离开。
我要把“林默”这个最大的灾难源,从地球这艘拥挤的船上带走。我要把盖亚的全部算力,把那些该死的“免疫体”和“清扫者”的注意力,全部引向无垠的深空。
我要给这颗蓝色的星球,换回一个喘息的机会。哪怕代价是永恒的流放。
“就是现在!”教授的咆哮将我从回忆的深渊中拽回,“我找到了!`global_lockdown_alpha`的底层协议,引用了‘宇宙互联协议’中的第七条——‘文明自我保护原则’!这是一个‘监狱’,但它的第一属性不是‘囚禁’,而是‘保护’!保护宇宙的其他文明不受我们的‘污染’!这是它的核心逻辑!”
我瞬间明白了。
我一直在犯一个错误。我一直在尝试定义一个“出口”,一个“洞”,一个“裂缝”。这些概念,都与“封锁”和“囚禁”相悖,所以遭到了最强的抵抗。但如果……如果我顺着它的逻辑呢?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