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观测阵线的橄榄枝(1/2)

纯白。

目之所及,一切都是纯白。墙壁、地板、天花板,仿佛是用凝固的光制造而成,找不到一丝接缝。这里是“人类观测阵线”的零号站点,一个物理上不存在于地球任何角落,却又通过量子纠缠监视着整个世界的“上帝视角室”。

巨大的全息屏幕悬浮在纯白空间的中央,上面分割成数十个小窗口。其中最大的一个,正实时播放着一间普通公寓内的场景。

画面里,一个女孩正手忙脚乱地在厨房里和两片面包、一个鸡蛋作斗争。她叫青青,代号“诱饵”。她的动作笨拙得像一只初学走路的企鹅,鸡蛋壳掉进了碗里,面包烤得像一块黑炭。但她的脸上,却洋溢着一种连自己都没察觉到的、真实的快乐。

一个男人,林默,代号“代码”,正靠在沙发上,假装看早间新闻,眼角的余光却一直没离开过厨房。他的神情很放松,是一种从骨子里透出来的松弛感,仿佛一根绷紧了二十多年的琴弦,终于找到了一个可以安放的音箱,不再需要独自嗡鸣。

“能量反应平稳,心率正常,多巴胺分泌水平高于基准线百分之三十七。目标‘代码’目前处于高度精神满足状态。”一个冰冷、不带感情的电子音在纯白空间中回荡。

戴着金丝眼镜、身穿白大褂的男人——我们就叫他陈博士吧,因为名字在这种地方毫无意义,代号才是一切——推了推眼镜,镜片反射着屏幕的光,也反射着他眼中手术刀般的精准与冷漠。

“a-7号‘共情’计划,完美。”他低声说,像是在欣赏一件艺术品,“病毒在找到宿主后,会进入一段潜伏期。它们会伪装,会学习,会试图与宿主共生。看,我们的‘代码’先生,现在就天真地以为自己找到了同类,找到了可以靠岸的港湾。他正在主动降低自己的防御机制,把柔软的腹部暴露给我们。”

他的声音里有一种病态的迷恋,一种解剖者看待珍稀标本的狂热。

“我反对这个比喻,陈。”

一个女声从他身后传来。声音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一位满头银发、穿着得体灰色西装的女士缓步走来,她的眼睛是罕见的深蓝色,仿佛蕴藏着一片经历了无数风暴却依旧平静的海洋。她是伊芙琳·里德博士,观测阵线内另一派系的领袖。

“他不是病毒,陈。他是一个人类,一个拥有我们无法理解力量的人类。把他比作病毒,只会让我们从一开始就站错位置,从而犯下无法挽回的错误。”伊芙琳的目光落在屏幕上,看着林默小心翼翼地接过青青递来的“炭烧”面包,还笑着说了声谢谢。

“错误?”陈博士转过身,嘴角挂着一丝讥讽的微笑,“伊芙琳,我的朋友,你总是这么……充满人文主义的关怀。但我们面对的是什么?一个能凭空定义‘文件在现实中分解’的男人!昨夜,在东区废墟,我们的仪器捕捉到了剧烈的现实参数波动。空间曲率、能量常数、基本粒子衰变率……超过十七项宇宙基础物理常数在那个区域发生了短暂的、剧烈的、堪称‘神迹’的偏离。而这一切的中心,就是他。”

他指向屏幕上的林默,手指几乎要戳穿那层全息影像。

“他就像一个拿到了宇宙源代码后台权限的程序员,而他甚至没读过说明书!他是个孩子,一个掌握着核弹按钮的孩子。你所谓的‘人文关怀’,在这种绝对的力量面前,就像试图用一篇优美的诗歌去阻止一场海啸。我们唯一的选择,就是在他造成不可逆的灾难前,理解他,解析他,然后……控制他。”

“‘共情’计划就是你的控制方案?”伊芙琳的蓝眼睛里闪过一丝失望,“用一个被洗去记忆、植入虚假人生的可怜女孩去接近他,利用他内心最深的孤独感,让他产生依赖,从而变得‘可控’?陈,这不是科学,这是最卑劣的情感操纵。你把人类最美好的情感——信任与爱,当作了手术台上的麻醉剂。”

“有效,不是吗?”陈博士摊开手,一脸的理所当然,“你看,他现在多开心。我们甚至给了那个女孩一个不算太坏的‘剧本’,她自己也乐在其中。等计划完成,我们会给她一笔足够优渥的补偿,让她在世界的任何一个角落安度余生。一个无家可归的孤儿,换一个拯救世界的机会,这笔交易很划算。”

“如果他发现了呢?”伊芙琳的声音冷了下来,“如果他发现自己视若珍宝的救赎,从头到尾都是一场骗局,你觉得他会做什么?一个能修改物理常数的人,在被彻底激怒后,会做出什么?你想过那个后果吗?他会把整个城市,甚至整个星球,定义成一个不存在的‘概念’吗?”

纯白的空间里,陷入了死一样的寂静。

陈博士脸上的笑容僵住了。这是他最不愿面对,却又必须承认的可能性。

“所以,我们不能失败。”他一字一句地说道,“必须在他拥有那种能力之前,给他套上枷锁。情感的枷锁,是最牢固的一种。”

“不,还有另一种选择。”伊芙琳走到他面前,目光坚定地看着他,“合作。不是把他当作威胁,而是把他看作一种可能,一种人类进化的全新可能。向他展露我们的存在,告诉他,他不是一个人在面对这一切。我们有最顶尖的物理学家、社会学家、心理学家,我们可以帮他理解自己的力量,帮他控制力量的边界,而他,可以为我们揭示这个宇宙最底层的秘密。我们可以成为他的引路人,而不是他的驯兽师。”

“天真!”陈博士失声笑了出来,“你指望一头老虎和一群绵羊合作?他会吃了我们,连骨头都不剩!他只需要一个念头,就能让我们整个观测阵线从现实中消失!”

“但他没有这么做,不是吗?”伊芙琳反问,“他暴露能力的原因,是为了保护一家快被拆掉的书店。他在废墟中,面对盖亚的‘免疫体’,也只是进行了防御和有限的反击。他所有的行为,都表现出了对现有秩序的尊重和对普通人的善意。他的内心,渴望的是被接纳,而不是毁灭。我们为什么不给他一个被接大纳的机会?”

这场争论,在观测阵线内部已经持续了超过二十四小时。

最终,一个苍老的声音从空间的四面八方响起,那是阵线的最高决策者,“监督者”。

“投票结果,13对12。伊芙琳博士的‘接触方案’,通过。”

陈博士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

“我们会先尝试沟通。”监督者的声音不带任何感情,“向‘代码’发出正式邀请。但是,陈博士,你的‘共情’计划继续作为备用方案执行。如果沟通失败,我们将立刻启动第二阶段,强制收容。”

伊芙琳深吸一口气,点了点头,眼中闪过一丝如释重负。她知道,自己争取到的,可能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机会,但对于人类和林默的未来而言,这或许是唯一正确的道路。

陈博士没有再说话,他只是转过身,重新看向屏幕。他的眼神落在那个叫青青的女孩身上,冰冷得像是在看一件工具。

“祝你好运,伊芙琳。”他轻声说,“希望你的橄榄枝,不会被当成武器。”

……

林默觉得自己快要被一种不真实的幸福感给淹没了。

一个人生活太久,都快忘了屋子里有另一个人的气息是什么感觉。空气里不再是万年不变的灰尘和外卖盒的味道,而是多了一股……烤糊了的面包味,以及洗发水的淡淡清香。

很糟糕的厨艺,但很温暖的味道。

他把最后一口黑色的不明物体咽下去,真心实意地对一脸紧张的青青说:“好吃。”

青青的眼睛立刻亮了,像得到了糖果的孩子。“真的吗?我下次努力做得更好!”

林默笑了笑,没说话。他知道,这种感觉,这种被人笨拙地、却又全心全意地照顾着的感觉,比任何山珍海味都要奢侈。

吃完这顿“灾难级”的早餐,两人陷入了一种奇异的沉默。他们坐在沙发上,看着电视里无聊的综艺节目,谁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们是“同类”,是彼此唯一的理解者,但他们也是昨天才刚刚认识的陌生人。

“那个……”还是青青先开了口,她抱着一个抱枕,小声问,“我们……接下来要做什么?我是说,那个叫‘盖亚’的,它还会派东西来抓我们吗?”

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昨晚的经历,对她来说显然是一场挥之不去的噩梦。

林默的心沉了一下。是啊,平静只是暂时的。盖亚的修正无处不在,下一次来的,会是什么?比“锚”更强大的“免疫体”?还是某种无法抵抗的“恶意巧合”?

他不能永远躲在这间小小的公寓里。

“会。”林默坦诚地回答,“而且会越来越强,直到把我彻底‘修正’掉。”

青青的脸白了白。

“不过你放心。”林默看着她,眼神前所未有的坚定,“我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我……我们需要变得更强,强到能无视它的修正。”

他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有了“变强”的念头。以前,他只是想躲起来,像一只藏在洞里的老鼠。但现在,洞里多了另一只老鼠,他就得想办法把洞变成坚不可摧的堡垒。

这就是同伴的意义吗?让人变得软弱,也让人变得强大。

“我……我能做什么?”青青问,她不想只当一个被保护的累赘,“我能看见那些‘影子’,还有东西上留下的情绪,这个……有用吗?”

“当然有用。”林默想起了那个神秘的“教授”,他曾经说过,任何一种看似无用的能力,在规则层面都有其存在的逻辑。青青的能力,或许比他想象的更重要。

他正想和青青深入探讨一下她能力的细节,异变突生。

没有任何征兆。

空气中没有能量波动,没有规则被改写的痕迹,甚至连一丝风都没有。

一个纯黑色的信封,就那么凭空出现在了他们面前的茶几上。

它出现得是如此突兀,又如此自然,仿佛它本来就该在那里。

林默的瞳孔瞬间收缩,全身的肌肉都绷紧了。他一把将青青拉到自己身后,双眼死死地盯着那个信封,大脑在零点零一秒内疯狂运转。

不是盖亚的手笔。盖亚的修正,要么是“巧合”,要么是“免疫体”,它的风格是大开大合,充满了“天意”的蛮横,绝不会用这种近乎炫技的、精巧的方式。

这是……第三方?

除了盖亚,还有谁知道他的存在?

“教授”的警告在他脑海中回响:“同类,可能是救赎,也可能是更深的深渊。”

难道,还有其他的“规则重构者”?

信封是哑光黑,没有任何标识,上面用银色的墨水写着一行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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