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锚的进化(1/2)
“欢迎来到,真正的世界。”
教授的声音像是一滴墨水滴入清水,在林默彻底沉沦的意识里,晕开一圈微不足道的涟漪,随即消散。他太累了,精神力的过度透支,就像将整个灵魂扔进榨汁机里反复碾压,连最后一丝残渣都被刮了出来。痛楚已经麻木,只剩下一种近乎解脱的空虚。
他感觉自己被抱了起来,动作很轻,甚至有些……嫌弃?是的,是嫌弃。仿佛他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件沾满了泥土和血污的珍贵古董。那人身上的味道很奇特,不是香水,而是一种混合着旧书页、烘焙咖啡豆和淡淡臭氧的味道。这气味让林默紧绷的神经莫名地放松了一丝。安全……吗?这个念头刚一冒出来,就被黑暗彻底吞噬。
教授扶了扶自己的金丝眼镜,镜片反射着天启之塔恢复如常的、冰冷的辉光。他看了一眼怀里这个昏死过去的年轻人,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血腥味和汗味混在一起,实在算不上什么愉快的体验。但他脸上的表情却是一种混杂着欣赏和好奇的微笑,像个终于找到了绝佳实验材料的疯狂科学家。
“一份精彩绝伦的答卷……但也是一份愚蠢透顶的答卷。”他低声自语,声音轻得像是叹息,“你用一把钥匙打开了门,却也告诉了锁匠,他该换一把什么样的锁了。”
他抱着林默,转身,迈步。他的脚步不大,却仿佛缩地成寸,一步便踏入了广场边缘的阴影之中。身影融入黑暗,就像从未出现过一样,只留下一片空荡荡的、被血迹浸染的地面,无声地诉说着刚才那场凡人无法理解的战争。
就在教授的身影消失后不到三秒,一股无形的波动,以天启之塔为中心,悄无声息地扫过整个城市。
这不是物理层面的任何波动,不是声波,不是电磁波,而是更深层次的、某种“信息”层面的扫描。它扫过高楼,扫过人群,扫过每一粒尘埃。它在寻找,寻找一个刚刚被抹除的“空洞”。
在世界的底层逻辑中,林默那一句【定义:你……不存在】,制造了一个可怕的“逻辑奇点”。它并非删除了一个文件,而是直接在硬盘上用物理方式挖掉了一个扇区,并且告诉操作系统“这里什么都没有,也从来没有过”。
现在,操作系统——盖亚,正因此陷入一种前所未有的“困惑”。
它的日志里记录着一个异常进程“锚”的最终状态:`status_terminated`。但终止它的指令来源,却指向一个“不存在”的实体。这本身就是一个悖论。盖亚的修正机制开始疯狂运转,亿万分之一秒内,它比对了数以兆亿计的现实参数。
最终,它找到了那个“伤口”。
就在林默和“锚”战斗的广场上空,一个肉眼不可见的、信息层面的“空洞”悬浮在那里。它就是“锚”被抹除后留下的痕迹。所有指向“锚”这个概念的因果线,都在这里戛然而止,断成了一束散乱的、无处连接的游丝。
盖亚的意志,那股冰冷、绝对、没有任何感情的宇宙免疫法则,开始聚焦于此。
【检测到‘概念删除’级攻击。】
【攻击模式:通过定义目标‘不存在’,强制切断其与世界底层逻辑的一切关联。】
【威胁等级:极高。】
【分析漏洞:‘锚’单位拥有固定的物理形态与明确的概念指向,易于被锁定为‘定义’目标。】
庞大的信息流如同宇宙风暴,汇聚向那个小小的空洞。盖亚没有试图去“复活”那个旧的“锚”。那就像用同样的代码去修复一个已经被黑客摸透的软件,毫无意义。
它要做的,是“升级”。是打上“补丁”。
【开始执行‘免疫体’进化协议。】
【协议名称:‘迷雾’。】
【进化方向:反‘概念锁定’。】
刹那间,那些断裂的因果线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重新拾起。但它们没有被重新连接到同一个点上,而是被……打散了。
原本构成“锚”这个存在的底层数据,那些定义了它形态、能力、使命的代码碎片,被彻底打碎成最原始的信息粒子。它们不再凝聚,而是像一捧沙子被扔进了狂风里。
一团灰色的、混沌的“信息雾”在那个空洞中诞生了。
它没有实体,没有固定的形态。它时而是一片阴影,时而是一阵微风,时而是一段路人脑中莫名其妙闪过的念头,时而又是监控摄像头里一帧闪烁的雪花。
它不再是一个明确的“存在”。
它变成了一个模糊的“概率”。
这就是盖亚给出的答案,这就是新的“免疫体”,这就是“锚”的进化形态。它的新能力,名为——【概念模糊】。
这项能力只有一个核心作用:对抗“定义”。
当你试图去定义它时,你首先要能清晰地认知它。可你要如何去认知一团“可能存在,也可能不存在”的雾?你要如何去攻击一个“既是阴影,又是杂音,也是一个念头”的东西?
林默的【定义】,就像一柄锋利无比的手术刀,可以精准地切除任何肿瘤。但现在,他的敌人不再是肿瘤,而是弥漫在整个房间里的、若有若无的病气。
手术刀,要如何切开空气?
这团信息雾在原地盘旋了片刻,似乎在适应自己的新形态。随即,它无声无息地散开,融入了城市的背景信息流之中,消失不见。仿佛一滴水,汇入了大海。
盖亚的服务器,重启完毕。新的杀毒软件,已经上线。
……
林默是在一阵浓郁的咖啡香气中醒来的。
他的眼皮重若千钧,挣扎了许久才勉强掀开一条缝。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完全陌生的天花板。古旧的木质结构,上面悬挂着一盏发出昏黄光线的、造型奇特的煤油灯——但灯芯里燃烧的并非火焰,而是一团缓缓旋转的、微缩的星云。
他猛地坐起身,这个动作牵动了全身的伤口,剧痛让他倒吸一口凉气,差点又晕过去。
“嘶……”
他低头打量自己。他正躺在一张看起来就价值不菲的皮质沙发上,身上的衣服被换掉了,换成了一套干净的棉质睡衣。那些被碎石划破、被冲击波震伤的伤口,都被仔细地处理和包扎过。虽然依旧疼痛,但已经没有了性命之虞。
这是哪?
他环顾四周,发现自己身处一个……咖啡馆?
空气中弥漫着咖啡的醇香、旧书的纸香,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类似电路烧焦的臭氧味。他所在的这间屋子不大,装潢是复古的维多利亚风格,深色的木质书架顶天立地,上面塞满了各种语言的、看起来比他爷爷年纪还大的书籍。一张吧台占据了房间的一角,吧台后,一个虹吸壶正咕噜咕噜地冒着泡,里面的深褐色液体散发出诱人的香气。
但诡异的地方随处可见。
墙上的一幅画,画的是蒙娜丽莎,但她脸上的微笑每隔几秒钟就会变成一个促狭的鬼脸。一个角落里的立式座钟,时针、分针、秒针各自以不同的速度、甚至不同的方向在转动。他刚刚躺过的沙发,扶手是一个咆哮的狮子头雕塑,可在他坐起来之后,那狮子的表情竟然变成了一副昏昏欲睡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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