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抵达‘视界\’(1/2)
我笑了。
那笑声很轻,在空旷得只剩下一颗水晶球的房间里,几乎没有回音。听起来像一个在深夜里终于写完最后一行代码的程序员,带着解脱,带着疲惫,也带着一丝对自己究竟搞出了个什么玩意的茫然。
我刚刚才用一个抽象到近乎荒谬的概念,抹掉了一支货真价实的星际舰队。我付出的代价是记忆,那些关于阳光、书店和某个女孩笑容的温暖碎片。我的灵魂被撕掉了一块,冷风正呼呼地往里灌。按照任何一部英雄史诗的剧本,此刻的我,要么该是意气风发,准备踏平九天十地;要么就该是悲痛欲绝,蜷缩在角落里哀悼自己的人性。
但我都不是。我只是觉得……荒谬。
还有一点点,可笑。
“新手训练场”。
这五个字像一个宇宙级的冷笑话,精准地戳中了我的笑点。一个刚刚手撕舰队的“怪物”,被告知“欢迎来到新手村”。这其中的落差感,比从万米高空自由落体还要刺激。
但正是这种荒谬,反而像一剂镇定剂,将我从那种对自我存在都开始动摇的恐慌中,硬生生拽了回来。它告诉我,我所经历的一切,无论多么离奇,多么超出理解,都仍然在某个存在的剧本之内。哪怕那个存在,只是一个自称“教授”的、神秘兮兮的情报贩子。
这就够了。人这种生物,最怕的从来不是危险,而是未知和失控。只要还有一条路摆在面前,哪怕是通往地狱的单行道,也比在无尽的迷雾中原地打转要好得多。
“开始吧。”我对着那巨大的水晶球重复道,声音比刚才坚定了一些,“让我看看,我究竟能创造一个……什么样的世界。”
我的话音落下,世界并没有天翻地覆。那颗巨大的水晶球,如同一块完美的、吸收了所有光线的黑曜石,依旧静静地悬浮在那里。唯一的变化是,上面那行带着调侃意味的文字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行新的、冰冷得像机器指令一样的文字。
【身份验证协议启动。】
【请‘定义’你的存在。】
来了。我就知道没那么简单。这种等级的“设备”,它的“密码”怎么可能是一句“芝麻开门”。
定义我的存在?
这个问题,比刚才面对一整支舰队还要让我感到棘手。我该怎么定义?林默,男,二十几岁,一个前程序员,现在的“规则重构者”,宇宙头号通缉犯?
不,这不对。这些都是标签,是身份,是社会关系的总和。它们描述的是“我”的属性,而不是“我”的本质。
这个“奇点”在问的,是更核心的东西。
我尝试着,在脑海里构建我的第一条定义。
【定义:我,是林默。】
水晶球毫无反应。显然,这个答案太过肤浅,就像试图用“1=1”来证明哥德巴赫猜想一样,正确,但毫无意义。
我换了个思路,从我的能力入手。
【定义:我,是能够修改规则的存在。】
水晶球的表面,如同投入石子的水面,泛起了一丝涟漪,但很快又归于平静。那行冰冷的文字依然没有变化。
【请‘定义’你的存在。】
它在……否定我?还是说,我的定义不够精确?
我的心沉了一下。这个问题,像一把手术刀,精准地剖开了我最虚弱的地方。在经历了那场记忆剥离之后,“我”这个概念,对我自己来说,已经变得模糊不清。如果连我自己都不知道“我”是谁,我又如何向一个冰冷的机器去定义“我”?
我是谁?
是那个只想守护一家旧书店的普通青年?可那家书店,那个女孩,在我记忆里的影像已经开始褪色、磨损,像是被反复播放了无数次的旧录影带。我甚至开始怀疑,那段记忆,究竟是真的,还是我自己为了让自己显得不那么像个怪物,而臆想出来的“人性插件”?
是那个随手抹除舰队的“叙事级因果律武器”?可那个状态下的我,更像是一个执行指令的程序,一个绝对理性的“神”。那真的是我吗?我回想起那种状态,只觉得一阵发自骨髓的寒冷。我不喜欢那个“我”。
我陷入了一个悖论。我需要定义“我”,才能启动这个能帮我找到“我”的训练场。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我能感觉到,房间里的空气似乎都变得粘稠起来。一种无形的压力从四面八方挤压过来,那是盖亚的意志吗?是整个世界都在催促着我,要么给出答案,要么就在这里被彻底锁定、修正?
我有些烦躁地抓了抓头发。去他妈的哲学问题。我就是一个快要被全世界追着砍的倒霉蛋,哪有时间在这里思考“我是谁,我从哪里来,要到哪里去”?
等等。
追着砍?倒霉蛋?
一个念头,像一道不怎么明亮的闪电,劈开了我混乱的思绪。
我为什么会在这里?因为我修改了规则。为什么我要修改规则?为了守护书店。为什么我的能力会暴露?因为我被盖亚标记了。为什么教授要给我这个“奇点”?因为我成了全宇宙的公敌。
这一切,都指向一个核心。
我是一个“错误”。一个系统bug,一个不该存在的“变数”。
这才是我的本质。不是英雄,不是魔王,不是神,也不是人。我是一切现有秩序的对立面。我是那个让“1=1”不再恒成立的可能性。
我的存在,本身就是对“存在”的否定。
我闭上眼睛,精神力前所未有地集中。这一次,我不再试图去描述我的身份、我的能力、我的过去。我只描述我与这个世界的关系。
我用尽全力,在意识深处,构建了一条简单到极致,却又狂妄到极致的定义。
【定义:我,是所有‘定义’的最终解释。】
这句话,不是说我能解释一切。它的潜台词是:无论你们如何定义我,是病毒也好,是武器也罢,是圣子还是魔鬼,都无所谓。因为最终,对“我”这个概念拥有最高权限的,只有我自己。
我的存在,由我定义。
轰!
当我完成这条定义的瞬间,整个世界在我面前消失了。
不是那种灯光熄灭的黑暗,也不是空间崩塌的碎裂。而是一种……溶解。
我脚下的地面、四周的墙壁、头顶的天花板,都失去了它们作为“地面”、“墙壁”和“天花板”的“意义”。它们就像被扔进王水里的黄金,概念本身被消解了,还原成了最原始、最混沌的“可能性”。
而那颗巨大的水晶球,那个被称为“奇点”的东西,在这一刻,终于展露了它的真容。
它变成了一个真正的“奇点”。
一个绝对的黑。一个连光、连空间、连时间都无法逃逸的,纯粹的引力中心。但它吸引的不是物质,而是“概念”。
我的意识,我的思维,我那条刚刚成型的、狂妄的自我定义,就像一条被卷入星系中心黑洞的星河,无可抗拒地被拉扯了过去。
这就是……“抵达‘视界’”吗?事件视界,黑洞的边界,不可回归之点。
我没有感觉到物理上的疼痛,但我的精神正在被前所未有地拉伸。就像一本书被一页一页地拆开,每一个字,每一个标点符号,都被还原成最原始的墨水和纸浆。我能“看”到构成我思维的无数念头:对未来的焦虑,对失去记忆的恐慌,对那个叫苏晓晓的女孩模糊的眷恋,对教授这个老狐狸的警惕,甚至还有“今天晚饭吃什么”这种无聊的念头……它们全都被从“林默”这个主体中剥离出来,变成纯粹的信息流,盘旋着,尖啸着,坠向那个绝对的黑暗中心。
这是一种极致的酷刑,也是一种极致的洗礼。我感觉自己正在被分解,被格式化。
“操……这他妈就是vip入场通道吗?”我在意识被彻底撕碎前的最后一刻,忍不住爆了句粗口。
然后,就是纯粹的、无尽的坠落。
在坠落中,我看到了光。不是任何一种我能理解的光。它们像是一条条流淌的、由代码组成的河,每一滴“水”都是一条宇宙底层的规则。“万有引力常量”、“普朗克常数”、“光速不变”……这些构筑了我们整个现实宇宙的基石,像打折商品一样在我身边呼啸而过。我还看到了一些破碎的、残缺的规则,比如“点石成金”、“长生不老”,它们像幽灵一样在规则之河的边缘徘徊,被主流的“现实”排斥,却又不甘就此消亡。
我甚至看到了一条金色的、带着无上威严的“规则”,它横亘在所有规则之上,像一位帝王。它的内容是:【‘盖亚’拥有对所有规则的最高稳定权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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