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地月之间的‘墙\’(1/2)

我讨厌失控。尤其是在我刚刚获得了理论上“掌控一切”的权限之后。

这感觉就像一个程序员刚刚拿到了服务器的root权限,还没来得及敲下第一个“sudo”,整台服务器就因为过热开始熔化了。荒谬,而且充满了某种黑色幽默。

窗外那根路灯,它不是融化。说“融化”是对物理规律的一种尊重,但现在发生的事情,是对规律的彻底背叛。它是在……“遗忘”。它忘记了自己应该是一根坚硬的、由金属和玻璃构成的柱状物。构成它的所有原子和分子,在同一瞬间,集体失去了关于“形态”和“结构”的定义,于是它们只能选择最原始、最混乱的方式存在——变成一滩无意义的、蠕动的液态物质。就像一段代码被删掉了所有的函数库和变量声明,只剩下一堆无序的0和1。

我能“看见”这一切的本质。在我的新视野里,世界不再是物质的,而是由无数行规则代码交织成的巨大程序。而盖亚,这个星球级的操作系统,正在执行一段堪称疯狂的脚本。

`system_mand: initiate_area_format(coordinates: 40.7128° n, 74.0060° w, radius: 5km, format_level: deep_reset)`

它在格式化。不是硬盘,是现实。

那辆停在路边的红色小轿车,它的“颜色”属性正在被随机篡改,像一个垂死的显示器,在红、蓝、绿之间疯狂跳跃,最终,系统似乎放弃了对“颜色”的修复,转而攻击更底层的概念。`update object_car_031b set wheel_material = stone where position = all`. 于是,四个轮胎在一阵令人牙酸的扭曲中,变成了粗糙的、长满苔藓的岩石。车身因为这突兀的改变而发出了痛苦的呻吟,车窗玻璃上瞬间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纹。

这不是为了攻击我。这是一种……系统崩溃前的挣扎。像一个被病毒感染的电脑,在彻底蓝屏之前,胡乱地关闭进程,删除文件,试图隔离病毒体。我,林默,就是那个病毒。

我的“权限提升”,对盖亚来说,相当于一个u盘在它的主板上完成了物理层面的电路修改,从一个只读访客,变成了拥有最高权限的系统内核开发者。这种“篡位”行为,直接击穿了盖亚的底层安全协议。它的反应激烈到不计后果。

更让我心头发冷的是,在这片混乱代码的中心,一个全新的进程正在被飞速编译、生成。

`process_create: antibody_gamma_concepteater`

它的代码结构比我之前见过的任何东西都复杂,甚至比“锚”那种只会“固化”和“锁定”的傻瓜程序精密一万倍。我能读懂它的核心指令,那寥寥几行,却让我如坠冰窟。

`primary_directive: target = entity_anomaly_linmo`

`core_function: concept.delete(target)`

【概念删除】。

它的目标,不是杀死我,不是囚禁我,而是……删除我。将“林默”这个概念,从现实的规则数据库里彻底抹去。一旦完成,会发生什么?我不知道。或许我会像人间蒸发一样消失,或许所有认识我的人会瞬间忘记我,就好像我从未出生。所有我留下的痕迹,我写过的代码,我喝过的咖啡杯,甚至是我此刻踩着的地板,都会因为其存在逻辑中失去了“被林默踩过”这一环,而产生无法预测的悖论崩溃。

这比死亡更可怕。死亡是存在的终点,而“概念删除”,是直接否定你的存在本身。

我猛地站起身,心脏在胸腔里像一台失控的鼓机。公寓楼在摇晃,不是地震,是构成这栋楼的“钢筋混凝土”概念正在变得不稳定。墙皮像雪花一样簌簌落下,天花板上的吊灯闪烁着,仿佛随时会忘记“电”是什么东西。

不能待在这里。邻居说得对,盖亚只是新手村的boss,但这个boss现在已经开启了自爆程序,要拉着整个新手村跟我同归于尽。而更远的地方,那些来自宇宙黑名单的“清扫者”还在路上。留下来,就是等死。

我必须走。立刻,马上。

去哪?

一个念头,如同闪电般划过脑海。

离开地球。

既然地球是盖亚的“服务器”,那我就离开这台服务器。去月球,去火星,去任何一个它的“管辖范围”之外的地方。我是“破格者”,是拥有root权限的用户,理论上,我可以去任何地方。

这个想法一旦产生,就再也无法遏制。它带着一种原始的、对自由的渴望。

我闭上眼睛,意识沉入现实的底层代码。在过去,我修改规则需要小心翼翼,像一个在雷区里拆弹的工兵,生怕引起盖亚的注意。但现在……我已经不需要在乎它的想法了。

我,林默,就是规则。

我开始在自己的“配置文件”里,添加新的定义。

`define user.linmo.property.affected_by_gravity as false`

一瞬间,我感觉身体变轻了。不,不是变轻,是地球对我的引力消失了。那种无时无刻不在将你拉向地心的沉重感,那个从出生开始就伴随着我的束缚,突然断开了。我感觉自己像一颗尘埃,漂浮在空气中。

但这还不够。我需要速度。

`define user.linmo.vector.velocity as {x:0, y:0, z:340}`

z轴,垂直向上。速度,一倍音速。

轰——!

没有声音。因为我没有突破音障,我是直接“定义”了我的速度。上一毫秒我还在房间里,下一毫秒,我已经撞穿了天花板、楼顶,出现在数百米的高空。

混凝土和钢筋对我来说不存在。因为在我定义速度的瞬间,我已经为自己附加了一个临时属性:`property.collision as ignore_all`. 我像一个幽灵,一个数据包,穿透了所有的物理障碍。

风在我耳边呼啸,但这呼啸也是虚假的。是我残存的、属于人类的感官,在试图理解这超自然的移动方式时,自己脑补出的声音。事实上,我只是一个正在改变空间坐标的点。

我没有停下。我持续地为我的z轴速度赋值,甚至不断加大。

两马赫,三马赫,五马赫……

下方的城市在我眼中迅速缩小,那片正在被“格式化”的区域,像一块电脑屏幕上的坏点,闪烁着混乱的光斑和扭曲的色彩。整个纽约,不,整个北美大陆的轮廓,开始在我脚下铺开。灯火辉煌的城市群,如同神经元网络,在黑暗的大地上蔓延。

好美。我忍不住想。这是一种抽离的美,一种属于神明或者卫星的视角。

我继续上升。

稀薄的空气已经无法再发出声音。天空的颜色从深蓝变成了纯粹的黑。大气层在我下方,像一层薄薄的、散发着微光的蛋壳。星星不再闪烁,它们变成了悬挂在黑色天鹅绒上的、冰冷锐利的钻石。

我看见了地球的弧线。那道优雅的、分割了光明与黑暗的晨昏线,像一笔温柔的描边。我能看见远方的风暴,像一团搅动的奶油,在海洋上空缓缓旋转。

这就是我的星球。一个正视图将我格式化、删除、抹去一切痕迹的家。

一种巨大的孤独感和荒谬感攫住了我。我像一个被自己身体排斥出去的细胞,被迫在冰冷的宇宙中流浪。但同时,也有一种前所未有的自由感。在这里,没有盖亚的低语,没有规则的束缚,只有我和无尽的虚空。

我的速度已经提升到了一个恐怖的数值。地球在我“身后”变成了一个越来越大的蓝白色球体。我甚至不需要回头,我的“视野”早已不是肉眼的范畴,我能“感知”到我周围的一切参数。

月亮就在前方。它不再是诗歌里那个遥不可及的白玉盘,而是一个巨大的、布满陨石坑的灰色星球。它的引力场,像一张无形的网,开始微弱地拉扯我。我可以清晰地“读”出它的引力参数,甚至可以随手修改它。

去月球。在那里建立一个据点,一个真正属于我的地方。然后,以那里为跳板,弄清楚“宇宙黑名单”和“清扫者”到底是什么。邻居把我当诱饵,那我就把棋盘掀了,让所有人都没得玩。

我的人生,不能由一个莫名其妙的“邻居”或者一个叫“盖亚”的操作系统来决定。从来都不能。

就在这个念头达到顶峰,就在我准备将速度再次提升,冲向那片宁静的灰色大地时……

我撞上了一堵墙。

没有声音,没有光效,没有物理上的任何碰撞。我的身体没有受到任何伤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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