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我定义,我的‘存在\’本身”(1/2)

城市的下水道,是文明的肠道。它消化一切肮脏、腐烂、见不得光的东西,然后沉默地排入黑暗。林默觉得自己现在就是其中一部分,一团被嚼烂后吐出来的垃圾。

冰冷、腥臭的液体浸泡着他的半个身子,伤口被泡得发白,像是廉价猪肉。每一次呼吸,肺部都传来玻璃碎裂般的剧痛,那是强行定义自身血液为“绝对零度”留下的内伤。他赌赢了,用半条命换来了几分钟的逃亡时间。可然后呢?

然后就是这里。一片无尽的、粘稠的黑暗。

他靠在湿滑的水泥管壁上,身体的每一个细胞都在尖叫着抗议,叫嚣着要罢工、要死去。但他脑子里最清晰的,既不是疼痛,也不是对死亡的恐惧,而是七(qi)的那张脸。

那张流着泪,却决绝到近乎残忍的脸。

“唯一的同类”,这是他曾经在心里给她的标签。多么可笑。就像一个在沙漠里渴死的人,把海市蜃楼当成了绿洲,不光一头扎了进去,还热情地邀请别人来参观他的愚蠢。

背叛的滋味,比这下水道的污水更恶心一万倍。它不是尖锐的刺痛,而是一种缓慢的腐蚀,从内到外,把你的骨头都浸泡得酥软,让你再也直不起腰来。

为什么?

这个问题像一只食腐的乌鸦,在他脑子里盘旋、啄食,啃噬着他仅存的理智。

他想不出任何理由。他们明明是一样的,是这个世界上最孤独的“异常点”,是彼此唯一能理解的存在。他甚至还没来得及和她分享更多关于“不语”书店的故事,还没来得及告诉她,苏晓晓笑起来的时候,眼睛里有星星。

信任,希望……这些词现在听起来就像上个世纪的冷笑话。

他缓缓抬起手,看了看。在昏暗的光线下,这只手苍白得像一件劣质的瓷器,布满了裂纹,随时都会碎掉。他试着去感知这个世界的“底层代码”,那些曾经在他眼中如瀑布般流淌的数据流,现在却变成了一堵坚不可摧的灰色墙壁。

“锚”。

那个代号“锚”的男人,就像一个超级管理员,直接封禁了他的账号权限。他成了一个能看到后台,却一个字母都敲不进去的黑客。这种无力感,比直接杀了他还要折磨人。

他知道,他们很快就会找来。“观测阵线”那些人,他们有最先进的生命探测仪、能量追踪器,甚至可能还有其他稀奇古怪的能力者。躲在这条臭水沟里,不过是把自己的死刑宣判,稍微延后了一点点而已。

绝望像潮水,一点点没过他的头顶,冰冷,窒息。

他开始不受控制地发抖,不是因为冷,而是因为一种从灵魂深处泛滥出来的恐惧。他不想死。他还没有……还没有回去看看那家书店,还没有再喝一杯“悖论”咖啡馆里那难喝的要死的咖啡,还没有搞清楚七为什么要背叛他。

他不能就这么死了。

意识在涣散,体温在流失。在半昏迷的状态里,他仿佛又回到了那个被围攻的瞬间。

“锚”那张毫无感情的脸,像电脑合成的建模。

观测阵线士兵们身上冰冷的金属装甲。

还有那0.7秒。那个连“锚”也无法干涉的,“规则编译”的奇点瞬间。

那是他唯一的武器。一个需要用生命去扣动扳机的武器。

他用这0.7秒,把自己变成了一个行走的“绝对零度”灾难源,制造了混乱,逃出生天。

可现在,他还能做什么?再来一次吗?把自己的心脏定义成一颗微型超新星?和这个街区的追兵同归于尽?

不……那不是胜利,那是输得一败涂地。

林默的思维,像一台濒临报废的电脑,在无数错误代码和系统警报中,艰难地运转着。他在疯狂地寻找一个逻辑上的漏洞,一个可以让他翻盘的bug。

“锚”的能力是【法则固化】。他能锁定一片区域的物理规则,让林默无法修改。所以,林默无法定义“空气的阻力”、“水泥墙的密度”……他无法再像神一样,去改动身外的世界。

但是……

一个疯狂的,如电光石火般的念头,猛地劈开了他脑中的混沌。

“锚”固化的是【世界】的规则。是【客观存在】的规则。

那么,【我】呢?

“我”这个概念,也属于被他固化的那部分“世界”吗?

他对外无法再施加任何影响,那对内呢?对他自身呢?

那次“绝对零度”的定义,对象是【我的血液】。成功了。这证明,至少在他的能力范围内,他对自己身体的定义权限,是高于“锚”的外部法则固化的。

这是一个突破口!一个他唯一能操作的领域——他自己!

追兵们在找什么?他们在找“林默”。一个身高一米八,体重七十公斤,有着特定dna序列、心跳频率、体温特征的碳基生命体。

这是一个明确、稳定、可以被观测和锁定的“目标”。

只要这个“目标”存在,无论他躲到哪里,都会被找到。

那么……如果,“林默”这个目标,本身就不再“明确”和“稳定”了呢?

林默的心跳开始加速,滚烫的血液似乎冲淡了身体的寒冷,也带来了剧烈的疼痛。但他不在乎,他的大脑在以一种前所未有的速度运转。

他想到了量子力学里的一些基本概念。一个微观粒子在被观测之前,它的状态是不确定的,是所有可能性的叠加。它既在这里,又在那里,以一种“概率云”的方式存在。只有当“观测”这个行为发生时,它的状态才会“坍缩”,固定成一个确定的结果。

这就是“薛定谔的猫”,既死又活,直到你打开箱子。

他,林默,现在就是那只被关在箱子里的猫。而“锚”和“观测阵线”,就是那个随时准备打开箱子,确认他“死亡”状态的人。

他不能让他们打开箱子。

不,他要更疯狂一点。

他要重新定义“箱子”和“猫”的关系。他要定义自己,让自己永远处于那种“既死又活”的叠加态,一种无法被任何外部行为“观测”到从而“坍缩”的量子状态!

如果他们找不到一个确定的“林默”,他们又如何锁定他?如何伤害他?如何“锚定”他?

这个想法太大胆,太疯狂,也太危险了。

定义自身的血液,差点要了他的命。那定义自身的存在状态呢?这已经不是物理层面了,这是在玩弄“存在”与“虚无”的哲学概念。一个不小心,他可能不会死,而是会比死更可怕——他可能会被自己的悖论规则抹去,从这个世界上彻底消失,连一丝痕迹都不会留下。就像一个从未被写下过的字符。

但……他还有别的选择吗?

没有了。

要么坐以待毙,像条狗一样被拖出去处决。要么,就赌上一切,将自己变成一个连世界本身都无法理解的幽灵。

林默深吸了一口气,那口气又冷又臭,却让他感到一种诡异的平静。他开始调动身体里残存的,比风中残烛还要微弱的精神力。

他必须制定一条完美的规则。这条规则必须逻辑自洽,不能有任何歧义,否则反噬会瞬间将他撕成碎片。

“定义:我的存在状态……”

不行,太模糊了。“我”是谁?是这具身体?还是这个意识?

他闭上眼睛,开始内视自身。他能“看”到自己破损的内脏,缓慢流动的血液,疲惫跳动的心脏。他也能“感受”到自己的思想,那些混乱的、痛苦的、愤怒的念头。

身体和意识,两者共同构成了“林默”这个概念。

那么,规则必须同时涵盖这两者。

“定义:以我的意识为核心,以这具身体为载体所构成的生命体‘林默’,其存在形式……”

还是不够精确。“存在形式”是什么?

他需要一个无法被现有物理学和神秘学理论所描述的状态。

“……其存在形式,转变为一种基于概率的叠加态。此状态下,‘林默’的位置、质量、能量等一切物理及概念属性,均处于不确定的弥散状态,无法被任何外部手段直接或间接观测、锁定、锚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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