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8章 裴珩微服探镜湖,醉言吐露母妃恨(1/2)

裴珩站在门口,玄色衣角被风吹起。他没有再说话,只是抬脚走了进来,脚步落在青砖上很轻。

沈清鸢坐在琴案前,手指还搭在弦上。她没抬头,也没问为何此时前来。云铮的信压在琴下,那片焦黑的花瓣也还在袖中。她知道这个人不会无缘无故出现。

裴珩走到堂屋中央才停下。他扫了一眼琴案,又看向回廊尽头。谢无涯站在那里,手扶着墨玉箫,目光冷了下来。

三人之间没有言语。

片刻后,沈清鸢伸手取过茶盏,倒了一杯水放在案边。裴珩走过去坐下,右手小指上的玄铁戒轻轻敲了两下桌面。

“你们刚才在奏曲?”他问。

“嗯。”她应了一声,“《双燕吟》。”

裴珩低头看着那杯水,没有去碰。他知道这杯不是给他准备的。沈清鸢从不用茶待客,她只饮青瓷斗笠盏,且从不与人共用一杯。

外面天光渐暗,檐下灯笼被人点亮。有仆从进来摆桌设宴,端上四菜一汤,其中一碟是蜜饯果子。

裴珩盯着那碟蜜饯看了很久。

那是边关产的枣脯,裹了薄糖,是他三年前出使北境时带回的旧味。那时他刚查完走私案,在沈家商队歇脚,沈清鸢曾递给他一小块,说:“你吃这个,能记住路。”

他没忘。

此刻他忽然笑了下,端起酒壶给自己满了一杯。这次他没等谁劝,直接喝了下去。

第二杯时,他看向沈清鸢:“你会恨一个人吗?”

她抬眼看他。

“不是因为仇,也不是为了利,就只是……恨。”他说,“恨到夜里睡不着,恨到看见她的影子都想拔刀。”

沈清鸢没答。她把琴往身边收了收,指尖滑过一根弦,音准无误。

第三杯酒入喉,裴珩的手开始抖。他放下杯子,忽然伸手抓住了沈清鸢的衣袖。

布料在他掌心皱成一团。

“我母妃死的时候,穿着素白寝衣,发未梳整。”他的声音低下去,“她在宫里病了三年,没人敢探望。只有云容去看过她一次,带了一碗安神汤。”

沈清鸢的手停住了。

“那汤是红褐色的,飘着香气。我躲在帘后看见母妃喝了一口,就倒在地上抽搐。她抓着胸口,眼睛睁得很大,却说不出话。”裴珩的眼眶泛红,“我那时候才十岁,不敢哭,也不敢动。我就看着她咽气,看着云容冷笑转身离开。”

谢无涯猛地从回廊走下,一步跨进堂屋。他的手已按在箫上,眼神如刀。

但沈清鸢抬手拦了一下。

她看着裴珩,声音很轻:“你说出来,会好受些。”

“我不需要好受!”他突然吼了一声,又立刻压低嗓音,“我只是……不想再一个人记得这些事。”

第四杯酒还没喝,他就站了起来,仍抓着她的袖子不放。

“你知道她临走前最后看的是哪里吗?”他问,“不是我,不是宫门,而是窗外那棵老梅树。她说‘花该开了’,然后闭上了眼。”

他的呼吸变得粗重:“云容走出殿门时,对随从说了一句‘表姐终于清净了’。他们笑起来,像在庆贺什么喜事。”

沈清鸢缓缓抽出自己的袖角。她没有挣脱,只是任他攥着,直到他说完。

就在这时,一道黑影从屋外掠入。

墨九出现在裴珩身后,一手捂住他的嘴,另一手架住他肩膀,动作干脆利落。

裴珩挣扎了一下,力气却抵不过对方常年练就的狠劲。他被拖向角落,双眼仍死死盯着沈清鸢,嘴唇在傩面下不停开合,像是还想说什么。

沈清鸢十指疾拨。

《定神》曲的第一个音响起,声波扩散,如同无形之网罩住两人。墨九的动作顿了一下,裴珩的身体也僵住了。

她闭上眼。

共鸣术顺着琴音探出,穿过空气,渗入裴珩混乱的意识之中。

画面浮现——

昏黄宫灯摇晃,帷帐低垂。一名妇人躺在床上,脸色苍白如纸。云容站在床前,手中端着鎏金杯,裙摆上的云纹在灯光下微微反光。

“表姐,这安神汤,喝了就好。”她的声音温柔得像在哄孩子。

妇人接过杯子,轻轻吹了口气,抿了一口。

下一瞬,她身体剧烈颤抖,手打翻杯子,整个人蜷缩起来。她想呼救,可喉咙只能发出嘶哑的声音。

帘后,一个小孩跪在地上,双手死死捂住嘴,眼泪不断往下掉。他认得那个女人,那是他娘。

云容俯身,替妇人拉了拉被角,低声说:“别怕,很快就没痛了。”

她说完便转身离去,脚步平稳,没有回头。

记忆到这里戛然而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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