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5章 夜梦惊魂唤母声,琴音安魂平波澜(1/2)

夜风从湖面吹过来,带着水汽和枯叶的味道。沈清鸢坐在小筑门口的石阶上,膝上横着琴,手指偶尔拨一下弦,声音很轻,像是怕惊醒什么。

谢无涯靠在屋内的木桌旁,已经睡了。他呼吸起初很稳,后来渐渐变得急促,眉头越皱越紧,手搭在墨玉箫上,指节泛白。

她察觉到不对,转头看了他一眼。烛光下,他的脸绷得很紧,额角渗出细汗,嘴唇微微发抖。

突然,他猛地睁眼,却没有焦距,整个人像被什么东西拽住,喉咙里发出一声低吼:“母亲!”

他一掌劈向身侧的木桌,整张桌子裂成两半,木屑飞溅。他站起身,脚步踉跄,眼神混乱,嘴里不断重复:“别走……别扔下我……”

沈清鸢立刻起身进屋,将琴放在膝上,十指压弦,《安魂》曲的第一个音落下。声波扩散,像一层无形的网,试图把他拉回现实。

可他听不进去。他跌跌撞撞冲向门口,手已经摸上了腰后的墨玉箫。若他拔箫出招,真气暴走之下,这一击足以震碎方圆三丈内的一切。

她指尖加快,琴音连成一片,同时闭眼凝神,共鸣术悄然发动。她的意识顺着音律探入他的梦境——

井口狭窄,天空灰暗。一个五六岁的孩子蜷缩在井底,浑身是泥,脸上全是泪。头顶传来女人的声音:“你母亲和我一样,都该死。”接着是一阵冷笑,一块石头砸下来,擦过孩子的肩膀。第二块、第三块接连落下,尘土飞扬,井口越来越暗。

画面不断重复,石头一次次砸落,孩子的哭喊声越来越弱,最后只剩下喘息。

沈清鸢心口一紧。她知道这是谁——云容当年杀了谢母,又把年幼的谢无涯推下枯井灭口,没想到他竟活了下来。

她不能再让这梦继续。她十指猛压琴弦,一声尖锐的高音划破寂静,音波化作利刃,在幻象中斩断那些落下的石头。井口的影像开始扭曲、破碎,最终崩塌。

屋外,谢无涯身体一震,整个人僵在原地。他大口喘气,额头青筋跳动,眼中血丝密布,像是刚从水中被人拽出。

沈清鸢没有停。她继续抚琴,节奏放缓,音调柔和,像在哄一个受惊的孩子。琴音包裹着他,一点点平复他体内乱窜的真气。

他终于缓缓跪倒在地,双膝触地的声音很重。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手,还在发抖。

沈清鸢睁开眼,看见他跪在门外,背影佝偻,像撑不住了。她没有说话,只是轻轻拨动琴弦,让最后一个音缓缓散去。

屋里只剩两人呼吸声。蜡烛烧到了底,火光摇了一下,熄了。

黑暗中,他忽然动了。他爬起来,几步冲到她面前,一把抓住琴身,五指用力,琴弦“嘣”地断裂,一根直接割破了他的手掌,血顺着指缝流下来。

她没躲,也没出声。

他盯着她,声音沙哑:“你为什么要救我?我早就该死在那口井里。”

她看着他,目光平静。

“你若死了,谁陪我种并蒂莲?”

他愣住。

血滴在琴面上,一滴,又一滴。他抓着琴的手慢慢松开,断裂的琴弦垂落,缠在他染血的指间。

他站在原地,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她抬起手,轻轻拂去琴上的灰尘。新换的那根弦断了,剩下的几根还完好。她没去碰它,只是把琴往怀里收了收。

远处传来冰层开裂的声音,咔、咔,像是某种节奏缓慢的鼓点。湖边的嫩芽在夜里悄悄长了一寸。

他终于开口,声音很低:“你看到了?”

她点头。

“我娘被毒死那天,我在门外听见动静。我想开门,门却被反锁。后来有人把我抱走,塞进一口枯井。井口很小,我看不见天,只能听见外面的脚步声……再后来,我就什么都不记得了。”

他说得很慢,像是每说一句都要费很大力气。

她没打断。

“我以为我恨的是谢家。其实我最恨的,是那个把我推下去的人。她明明可以杀我,却偏偏留我一条命,让我在井底熬了三天才被人发现。那种痛,不是受伤,是被人当成垃圾丢掉。”

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我活下来之后,第一件事就是练功。我不怕疼,不怕死,就怕再被人关进黑暗里。所以我每次杀人,都要奏《招魂》曲。我要让他们知道,死不可怕,可怕的是没人记得你。”

沈清鸢静静听着。

“那你为什么还要救我?”他又问,“我这种人,不值得。”

她看着他,声音很轻:“因为你还记得母亲。”

他猛地抬头。

“你在梦里喊她,不是喊‘别杀我’,而是喊‘别走’。你心里一直想她回来,哪怕只看一眼。这样的人,怎么会不值得?”

他怔住。

风吹进来,吹起他凌乱的发。他站在那里,像一座快要塌的塔,却又因为这句话,多撑了一瞬。

他慢慢蹲下身,背靠着门框,双手抱住头。肩膀微微抖了一下。

她没动,也没说话。只是把断弦从琴上取下,轻轻放在一旁的石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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