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0章 镜湖冰面奏归隐,并蒂莲开谢同心(1/2)
沈清鸢站在镜湖冰面上,脚下是刚结不久的薄冰,踩上去有细微的裂响。风从湖心吹来,带着水汽和冷意,她没有披斗篷,只穿着月白襦裙,袖口沾着未化的雪粒。
谢无涯在三步之外站着,墨玉箫垂在身侧,指尖轻轻搭在箫管上。他没说话,也没靠近,只是看着她将琴案摆正,十指搭上琴弦。
这把琴是旧物,桐木所制,曾随她在听雨阁弹过无数曲。今日它被抬到了镜湖中央,四周无人,唯有远处飞檐翘角隐约可见——那是迁来的听雨阁新址,依山傍水,再不临街。
沈清鸢闭眼,呼吸放慢。她开始调弦。
第一声响起时,冰面微微震了一下。第二声落,湖边枯枝上的积雪簌簌滑落。第三声起,一道白影掠过湖面,接着是第二道、第三道——竟有三只白鹭不知从何处飞出,绕着湖心盘旋一圈,又一圈,第三圈时齐齐收翅,停在冰裂处边缘,静静望着琴案。
谢无涯的手动了。
他仍没吹箫,只是将箫横到唇边,试了个音。那一声极短,却与琴尾余韵相合,像是补上了某个空缺的节拍。
沈清鸢睁开眼,看向他。
“你若不和,这湖便缺了一半声音。”她说。
谢无涯点头,不再迟疑。
他抬起手,深吸一口气,箫声起。
琴音再动,这一次不再是孤鸣。双音交织,高低错落,时而并行如并蒂枝,时而交错似缠丝线。冰层下的震动越来越明显,脚下传来细密的咔响,像是有什么东西正在苏醒。
忽然,湖心裂开一道缝。
不是碎裂,而是缓缓分开,如同两片莲叶被无形之手推开。水汽升腾,在寒气中凝成一圈雾环,浮在湖面不动。接着,两株花茎从水中升起,一左一右,贴着冰缝生长,顶端各托一朵含苞的莲。
花瓣渐次展开,粉白相间,并蒂而生。
沈清鸢的手停在弦上,没有继续弹奏。她的目光落在那对莲花上,手指微微发颤。这花不该在此时开,更不该从冰下长出。但她知道,这是真的,不是幻象。
谢无涯收了箫,走到她身边。
他的脚步很轻,冰面几乎没发出声音。他在她身旁站定,伸手握住她放在琴上的手。那只手刚弹完曲子,有些凉,指尖还有拨弦留下的微红。
他把自己的温度传过去。
两人一起看着湖心的并蒂莲。花开得完整,没有一丝残损,像是等了很久才等到这一刻。
“这里没有九阙令。”谢无涯开口,声音不高,也不低,“没有云家,只有我们。”
沈清鸢转头看他。
他的脸色比平时更沉一些,眼底却很静。右眼下那颗泪痣在晨光里看得清楚,像是多年前那个采莲午后留下的印记。
她没说话,只是反手握紧了他的手。
远处,听雨阁的门开了。一名执事捧着文书走出来,脚步小心地踩在铺好的木板路上。他走到湖边停下,不敢再往前,只远远躬身示意:退隐文书已誊抄完毕,十二律管印也备好了,只等阁主回署名。
但沈清鸢没有动。
她依旧看着那对莲花,仿佛世间只剩这一湖、一琴、一人。
执事也不敢催,默默退下。
风又起了,吹乱了她的发。谢无涯松开手,解下外袍披在她肩上。那件袍子是玄色的,带着体温,边缘绣着暗纹,是他惯穿的那一款。
“冷吗?”他问。
“不冷。”她说。
他们就这样站着,很久。
直到阳光越过山脊,照在湖面。冰层反射出淡淡的光,映得莲花更加清晰。花瓣上的露珠滚落,滴进水中,发出极轻的一声“嗒”。
沈清鸢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
刚才弹琴时,最细的那根弦断了。银丝崩开,划过指腹留下一道浅痕。血已经止住,结了一点薄痂。她没去碰它,只是将断弦轻轻卷起,放进袖袋。
这是她最后一次为国王调弦。
谢无涯察觉她的动作,看了眼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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