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0章 决裂前的月光曲(1/2)

纸页落在地上,画像上少年左臂的胎记清晰可见。沈清鸢的手指还按在琴弦上,指尖发凉。她没有弯腰去捡,也没有抬头看门外。

风从庭院吹进来,卷起一角黄绢,露出底下被针刺穿的密信残片。那滴金纹药液已经干了,留下一圈暗痕。

脚步声踏进院门,靴底碾过碎纸。裴珩站在月光下,玄色劲装衬得身形挺拔,右手小指上的玄铁戒转了一圈,停住。

“你还在等什么?”他开口,声音不高,“等云容亲自来接你进府?”

沈清鸢没动。她的手慢慢滑到短琴末端,轻轻一拨。音波散开,扫过地面,将画像边缘掀起半寸。

她看见了背面那行字:“他还活着。”

谢无涯从屋檐跃下,落地无声。墨玉箫贴唇而起,《相伴》的第一个音符流出。曲调柔软,像旧年春夜池边柳絮飘落水面。

沈清鸢闭眼。

琴音入心,共鸣术随之运转。她听到了谢无涯的情绪——不是担忧,不是劝说,是一种近乎执拗的牵引。他在用音律拉她靠近,像要把她拽进某个早已设定好的结局。

她左手轻抬,续上《相伴》的尾音,右手却已另起一调。《破阵》的杀机从主弦迸发,与柔音交叠。

裴珩眉心一跳。

眼前景象骤变。

大殿红烛高燃,沈清鸢跪在宗庙石阶上,身穿朱红嫁衣。她低着头,颈侧有血痕渗出,染红了领口。手中抱着一把断琴,十指皆裂。

他想上前,却动不了。身后站着满朝文武,身前是垂帘后的太后。他知道那是他的母族,是他必须守护的权柄。

幻象消散。

他喘了一口气,盯着沈清鸢。

“你看到了?”她睁眼,目光平静。

裴珩没回答。他从怀中取出一枚令牌,金属冷光映着月色。皇族印鉴刻在中央,边缘磨损严重,像是常被摩挲。

“这是入宫的凭证。”他说,“你若随我回去,可免江湖纷争,不必再查什么胎记,也不用管云家那些陈年旧账。”

沈清鸢低头看着自己的琴。

“如果我不去呢?”

“那我就以朝廷名义查封听雨阁。”他声音沉下去,“所有与你往来之人,皆为逆党。”

谢无涯的箫声突然变了调。《相伴》转为急促,音波如丝线缠向沈清鸢手腕。她感到一阵轻微的拉扯,仿佛有人在拽她袖中的令牌。

她反手一拨,《破阵》加强,音刃割裂空气,将那股牵引斩断。

谢无涯嘴角溢出一丝血。

他仍站着,箫不离唇,眼神却沉了下来。

沈清鸢双手同时动作。左手指尖抚过副弦,承接谢无涯的旋律,右手指节敲击主弦,回应裴珩的压迫。两曲并奏,音波交织成网。

共鸣术爆发。

这一次,不是窥探一人,而是同时触达两人。

她“听”到了裴珩心底最深的念头——他要她安全,但安全的方式是由他决定的。他不怕她恨他,只怕她死在别人手里。他愿意背负骂名,也要把她关进最坚固的牢笼。

她也“听”到了谢无涯的执念——他不在乎天下,不在乎谢家,甚至不在乎自己是否还能活。他只想要一个结局:他们三人之中,只要还有一个人活着,就必须记得另两个人的存在。哪怕焚尽一切,也要把名字刻进灰烬。

沈清鸢睁开眼。

“你们要的,从来不是我的选择。”她说,“而是我的顺从。”

裴珩脸色一沉。

“你以为江湖能护你?”他向前一步,“云容能送出那块令牌,就能让整个江南世家围剿你。你靠什么活?靠这把琴?还是靠他们为你流的血?”

他抬手指向谢无涯,“他每杀一人,就要毁一把琴。你能数清他后面还剩几把吗?”

谢无涯冷笑一声,箫声未停。

“至少我杀的人,都该死。”他说,“不像某些人,坐在高堂之上,一句话就能让千户灭门。”

裴珩眼神一冷。

“你说谁?”

“你说是谁。”谢无涯终于放下箫,直视他,“三年前边关马场大火,三百妇孺葬身火海。你为了查走私案,放任毒烟弥漫。事后一句‘误伤’就揭过了?”

裴珩沉默片刻。

“那是军令。”

“那你现在下的,又是什么令?”谢无涯逼近一步,“逼她进宫,就是为她好?你有没有问过她,想不想穿那身嫁衣?”

沈清鸢的手指按在琴弦上,没有再动。

她想起了母亲临终前的话:“别让他们找到你。”

那时她不懂,现在懂了。她们找的不是一个女儿,不是一个儿媳,是一个可以掌控的工具。无论是云容的认亲令,还是裴珩的入宫证,本质都一样——要她归位,要她安静,要她成为某个人手中的棋。

她抬头看向裴珩。

“你说查封听雨阁,那云铮呢?他算不算逆党?”

裴珩没说话。

“苏眠呢?他救过你母亲的命,也算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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