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7章 毒阵中的真心曲(1/2)

瓷瓶砸向地面的瞬间,沈清鸢已跃至廊柱旁。紫雾腾起,如活物般迅速蔓延,眨眼间笼罩整个主院。她屏住呼吸,短琴横挡面前,指尖急拨《定神引》。音波震荡,空气微微震动,暂时压住毒雾扩散之势。

谢无涯倒在阵眼中央,衣襟染血,脸色发青。他试图撑起身子,却只抬了半寸便重重跌回地面。毒素已侵入经脉,他双唇微动,似在念什么,但声音太轻,被风卷走。

屋脊上人影一闪,萧雪衣立于檐角,七根银针在发间轻颤,脚下骨哨无声晃动。她看着沈清鸢,嘴角扬起:“你救得了他一次,还能再救第二次?”

沈清鸢没回应。她盘膝坐下,将短琴置于膝上,十指轻抚琴弦。共鸣术悄然运转,感知顺着音波探出——谢无涯的心跳紊乱,体内真气断续,但意识尚存。他还在抵抗。

她调弦入静,改奏《清心》。

琴音低缓,如露滴石面,一圈圈漾开。紫雾翻涌的速度慢了下来。这曲子不为破阵,只为穿透迷障,直抵人心。

共鸣术随之深入,捕捉到另一端的情绪波动。

萧雪衣站在高处,手指紧扣银针,眼神冷硬,可那底下藏着别的东西。恨意之下,是长久压抑的颤抖。画面在沈清鸢脑中浮现——一间暗室,墙上挂满扇子,每把都用战死者的眼睫制成,密密麻麻,层层叠叠。其中一把最大,扇骨刻着“谢”字。

她看见萧雪衣深夜独坐,手中拿着一枚玉扣,反复摩挲,像是抚摸什么珍宝。那玉扣边缘磨损严重,显然是贴身带了很久。

还有那些傀儡,十二具与她容貌相似的女子,每一具脑中都藏有一件旧物:半截断带、一片箫屑、一缕墨色布条……全是谢无涯遗落的东西。

原来如此。

这毒阵不是杀局,是牢笼。她不想杀他,只想让他永远困在这里,困在她亲手构建的世界里。

沈清鸢指尖微顿,琴音未断,却多了一丝难以察觉的悲悯。她知道,若此刻强行破阵,只会激起毒性反噬,伤及谢无涯性命。唯有以情破情,才能瓦解此局。

她继续弹奏,音波缓缓渗入毒雾深处。

萧雪衣忽然皱眉,眼中戾气一滞。她甩手掷出三枚飞针,直取沈清鸢咽喉。针未至,已被琴音震偏轨迹,钉入廊柱。

“你懂什么!”她厉声喝道,“你以为他是好人?他连看都不看我一眼!”

沈清鸢抬头:“你所求的,从来不是他的死,而是他的看见。”

萧雪衣身形一僵。

琴音继续流淌,共鸣术捕捉到她内心最深的裂痕——幼年被家族抛弃,白发被视为不祥,关进地窖三天三夜。她靠啃食墙缝里的霉米活下来。那时没人记得她,没人找她。直到她学会用毒,亲手毒杀嫡兄,才终于被人正视。

可那个人,依然不看她。

她收集睫毛,是因为那些死去的人,至少曾被某个人记住过。她造傀儡,是因为她想要一个能回应她的“沈清鸢”。她布下此阵,是因为她宁愿谢无涯死在这里,也不要他活着离开,继续无视她。

沈清鸢看着她,声音很轻:“你也曾渴望被看见,对吗?”

萧雪衣猛地后退一步,眼中怒火翻滚,却不再出手。

就在此时,阵眼中的谢无涯猛然咳出一口血,挣扎着坐起。他左手撕下左臂衣襟,草草包扎伤口。布条滑落刹那,一道火焰状胎记赫然显现,自肘部向上延伸,形如烈焰燃烧。

沈清鸢瞳孔微缩。

这胎记她见过。昨日血刀客临终前,口中念着女儿所见之父的特征——左臂有火形印记。而云铮左臂,也有同样的胎记。

记忆碎片在她脑中闪现:幼年观刑当日,行刑人背影隐约可见类似痕迹;而那名被斩女子,正是云铮养母。当时谢无涯被迫在场,面色惨白,全程未语。事后他毁了一把琴,说是误伤无辜。

原来不是误伤。他是认出了什么。

胎记非偶然。或为前朝遗族标记?

她来不及细想,萧雪衣已察觉异样。她吹响骨哨,尖锐声响划破夜空。十二只巨蝎形双钩腾空而起,尾部毒刺泛着幽光,直扑沈清鸢面门。

沈清鸢十指翻飞,《清心》骤转《安魂》。音波化刃,斩断蜂群飞行轨迹。几只毒蜂坠地抽搐,其余四散。她趁势拨动主弦,琴音直击萧雪衣执念核心:“你恨的不是我,是你始终无法让他回头。”

萧雪衣动作一滞,双钩悬停半空。

谢无涯在阵中挣扎起身,靠墙喘息。他低头看着自己裸露的左臂,似乎才意识到胎记暴露。他没有遮掩,只是轻轻按住那处皮肤,低声说了一句:“那晚……火光太亮。”

沈清鸢心头一震。

火光?哪一夜?

她想起血刀客留下的糖人,里面藏着破阵残页。也想起云铮送来的图卷,边缘写着“镜湖有变”。这些线索尚未串联,可已有轮廓浮现——胎记、火光、前朝、皇室血脉……

萧雪衣站在屋脊,手中双钩缓缓垂下。她望着阵中的谢无涯,又看向沈清鸢,忽然笑了:“至少……他曾记得我的名字。”

她说完,转身跃下屋脊,身影消失在夜色中。毒雾开始缓慢消散,紫气渐淡,露出地面斑驳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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