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八十九(2/2)

“当时帝国败局已定,而罗水港的镇长又是你的好友,完全拒绝了上面的强制入伍要求,既然如此,你把他们送走,是在防我咯?”

鸣德送走迪安五人的事情。缷桐的调查详尽无比,甚至找到了鸣崖早期发布的追缉令以及从凌穹和鸣崖那里亲口述说的,最终线索都指向了鸣德。

“唉~陛下这可就误会我了。”鸣德摊开双手,脸上露出无奈又无辜的笑容

“我当时只是担心,那几个天赋异禀却又无依无靠的孩子,天赋卓越自然要做完全打算,战争这把火,点到谁都是痛”

他巧妙地为自己开脱,将动机归结于“保护人才”和“避免不必要的损失”。

“哼,说得倒是冠冕堂皇。”牧沙皇冷哼一声,不置可否,但紧绷的脸色似乎缓和了些许,“那你去把他们找回来。如此天赋异禀的孩子,放任在外,实在是暴殄天物。若是能为孤所用,必是未来栋梁。”

鸣德闻言,金色的眼眸骤然亮起,他身体微微前倾,直视着牧沙皇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眸,语气带着一种半真半假的试探

“好啊~既然陛下有此意,那就麻烦您给我开具一份通行证,和叶首国打好招呼,再拨付些人手经费。我向您保证,找不到他们,我绝不回来!”

他刻意加重了最后几个字。

牧沙皇与他对视着,暖阁内的空气仿佛凝固了片刻。随即,牧沙皇嘴角扯出一个似笑非笑的弧度,缓缓摇头:“休想。”他斩钉截铁地拒绝

“放你归了山,你还舍得回来吗?给我老老实实在恙落城待着!来年开春,等新兵招募完毕,你就给我练兵去!”

“练兵?”鸣德挑了挑眉,似乎有些意外,“这不是有我三哥鸣崖在负责吗?他可是这方面的行家。”

“你们练的兵种不一样,牧沙皇目光重新回到棋盘,手指轻轻敲打着棋盒,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

“待到这片土地修养完善,一切就绪”他抬起漆黑的眼眸,那眼中仿佛有雷霆与火焰在酝酿,一字一句地说道:

“便是霸业将成之日。”

窗外,风雪愈发猛烈,仿佛在预示着这片大陆即将迎来的、更加汹涌澎湃的时代浪潮。

叶首国,迈赫罗斯,霍衫安排的别馆内。日子一天天过去,迈赫罗斯不愧是永春之城气候依旧舒适。迪尔、昼伏和伽罗烈三人待在宽敞却略显空荡的客厅里,气氛有些沉闷。迪安和迪亚前往秘法书院已经过去了整整三天,却迟迟没有归来,也没有任何消息传回,这让他们心中不免升起一丝不安和焦躁。

“他们不会出什么事吧?”伽罗烈浅金色的眼眸里带着担忧,黑色的豹尾不安地在地毯上扫动,“书院那边……是不是有什么麻烦?”

昼伏庞大的白色虎躯陷在沙发里,粗壮的尾巴有一下没一下地拍打着扶手,棕色的虎眸望着窗外:“可能就是……研究魔法太投入,忘了时间?”他试图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但语气自己也有些不确信。

迪尔则安静地坐在角落的阴影里,灰白色的眼眸低垂,细长的黑色尾巴紧紧缠绕在自己的小腿上,显示出他内心的紧绷。

就在这种日益增长的担忧中,一名霍衫议员派来的侍从叩响了别馆的大门,送来了一封密封的信件。迪尔立刻起身,几乎是抢步上前接过了信。

信是迪安写的,笔迹略显潦草,显然是在匆忙中完成。信中简要说明了他和迪亚需要在秘法书院的书库中长期查阅资料,以完善那个至关重要的空间结界魔法,短时间内无法返回。他让迪尔三人不必担心,自己找些事情做,熟悉一下迈赫罗斯的环境,或者进行日常训练,保持状态。

“原来是这样……”昼伏松了口气,巨大的虎掌挠了挠头,“没事就好,迪尔你也不用太担心。”

他一直注意着有些紧绷的迪尔

伽罗烈也放松下来,尾巴恢复了轻柔的摆动:“看来那个结界魔法真的很复杂,需要这么多时间。”

迪尔捏着信纸的指尖微微用力

“希望如此……”

与此同时,叶首国共议会内部,却远不如别馆内这般平静。

从秘法书院三位长老那里传来的、关于书库被盗以及与光球、思奇魁短暂交手的详细报告,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激起了巨大的波澜和恐慌。报告中描述的,光球那无视空间锚点、来去自如的能力,反弹魔法的技巧,让所有议员都感到脊背发凉。

“能够反弹迅蹄和维泽尔长老的联合攻击……这……这简直是闻所未闻!”

“那个光球竟然能直接出现在防守森严的书库禁地!我们的结界和守卫形同虚设吗?”

“如果他们的目标是某位议员,或者共议会本身……”

恐慌的情绪在议事大厅蔓延。之前还对是否全力支持迪安有所犹豫的索伦议员,此刻也彻底闭上了嘴,脸色苍白。现实的威胁远比任何争论都更有说服力。

在这种情况下,迪安所研究的、那个专门针对光球空间传送能力的结界魔法,几乎成了共议会眼中唯一可能带来胜算、且代价相对较小的希望。于是,一项紧急决议被迅速通过:倾尽秘法书院所有资源,无条件协助迪安,不惜一切代价,以最快速度完成结界魔法的研究与完善!

一时间,整个秘法书院的研究重心都发生了偏转。大量的古代空间魔法文献、结界构筑笔记、甚至一些被封存的危险实验数据,被源源不断地送往迪安所在的书库研究室。数位在结界学和空间理论方面有深入研究的高级教师被指派协助他,负责验证理论、进行辅助计算和提供建议。迪安被完全隔离在了知识的漩涡中心,除了研究,心无旁骛。而迪亚则形影不离守在一旁,负责他的安全和与外界的简单联络。

在遥远的、与叶首国风情迥异的荒凉山脉中,凛冽的山风如同刀子般刮过裸露的岩石,卷起细小的雪沫。法尔枇奈紧跟着思奇魁那高大而略显佝偻的褐绿色身影,艰难地攀登着一座人迹罕至、仿佛被世界遗忘的陡峭山峰。海拔越来越高,空气稀薄而寒冷,让他白色的皮毛上都凝结了一层薄霜,肺部如同风箱般剧烈起伏。

他内心充满了怀疑和恐惧。这座荒芜到连飞鸟都罕见的山峰,怎么可能存在什么能改变天赋的“秘法”?他甚至开始绝望地认为,思奇魁只是在找一个足够偏僻的地方,方便将他这个失去了利用价值的“棋子”灭口。可是……灭口需要如此大费周章吗?更让他感到挫败的是,前方那个看起来年过半百、鳞片都有些失去光泽的老鳄鱼,攀登的速度和耐力竟然远胜于他!这不合常理!

“长……长老……”法尔枇奈喘着粗气,忍不住再次开口,声音在风中有些破碎,“你说的……那个能改变天赋的秘法……到底……到底是什么?为什么非要来这种地方?”他的蓝色眼眸中充满了不信任和生理上的痛苦。

思奇魁的脚步未停,甚至连头都没有回,只有那慢悠悠的、带着粘滞感的声音顺着风飘来,清晰地传入法尔枇奈耳中:“需要一个纯净、不受打扰的环境,以便更好地……接引‘力量’。”

他绿色的竖瞳向后瞥了一眼,看到白狼少年那副狼狈却依旧强撑的模样,眼中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冰冷笑意

“忍耐一下,我的孩子,山顶就快到了。当你获得新生般的力量时,你会觉得此刻的一切付出,都是值得的。”

“……好……好吧……”法尔枇奈咬了咬牙,将涌到嘴边的更多质疑咽了回去。事已至此,他就像一只踏上了悬崖的羔羊,除了跟着引路的“牧人”,似乎已经没有回头路了。他只能拼命压榨着体内最后一点力气,跟随着前方那仿佛永不疲惫的身影。

当他们终于踏上光秃秃的、被寒风席卷的山顶时,法尔枇奈几乎要虚脱倒地。山顶是一片相对平坦的空地,布满了嶙峋的怪石,视野极其开阔,仿佛能俯瞰到世界的边缘。

思奇魁没有给他喘息的时间。他走到空地中央,伸出那只覆盖着粗糙鳞片、指爪尖锐的手掌。没有吟唱,没有复杂的手势,只是掌心向下,轻轻按在冰冷的岩石上。

刹那间,纯白色的、如同液态光线般的魔力从他掌心涌出,如同拥有生命般,迅速在地面上蜿蜒流淌,勾勒出一个极其复杂、充满扭曲和不协调感的巨大法阵!那光芒并非圣洁,反而透着一股令人不安的冰冷和死寂。法阵完成的瞬间,一道凝实的、直径约一米的纯白光柱,无声无息地从法阵中心冲天而起,直插云霄,仿佛一根连接天地的诡异脐带!

“进去吧,孩子。”思奇魁收回手,指向那道光柱,绿色的竖瞳中跳动着狂热的火焰,语气却带着一种近乎慈祥的诱导,“踏入这‘洗礼之门’,之后……你便将脱胎换骨,正式成为我们真正的一员!”

法尔枇奈怔怔地看着眼前这道纯白的光柱。那光芒看似纯净,但他敏锐的感知却疯狂地向他发出警告!一股源自灵魂深处的、对未知和至高存在的恐惧感,如同冰冷的毒蛇缠绕上他的心脏,让他几乎无法呼吸。心悸、压抑、仿佛被某种巨大而无形的存在窥视的感觉,如同潮水般从光柱中弥漫开来,让他浑身的毛发都不由自主地倒竖起来。

他犹豫了,脚步下意识地向后缩了缩。

“还在犹豫什么?”思奇魁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带着不容置疑的催促,“你不是渴望力量吗?你梦寐以求的一切,就在里面!”

想到自己在书院遭受的耻辱,想到家族那令人窒息的安排,想到迪安那令人嫉妒的天赋……一股混杂着绝望、不甘和疯狂决绝的情绪,最终压倒了他内心的恐惧。

他深吸了一口冰冷刺骨的空气,闭上眼睛,猛地向前跨出一步——踏入了那纯白的光柱之中!

就在他身体接触光柱的刹那,周围的世界——呼啸的山风、冰冷的岩石、铅灰色的天空,甚至身旁的思奇魁——一切都瞬间消失了!他仿佛坠入了一个无边无际、绝对虚无的纯白空间。这里没有上下左右,没有重力,没有声音,连时间感都变得模糊不清。他悬浮在其中,周围是如同凝固白色潮水般的“空无”。

紧接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庞大到超越他想象极限的“注视感”,如同实质般的重量,从“上方”轰然降临!他艰难地、不受控制地抬起头——

他看见了一只眼睛。

一只巨大无比、几乎占据了他整个视野乃至感知的眼睛!那眼眸并非生物般的结构,内部仿佛是一片缓慢旋转、流淌着的星河,无数璀璨而冰冷的光点在深处生灭,流光溢彩,绚烂夺目。这本该是宇宙般浩瀚美丽的绝景,但法尔枇奈从中感受到的,却只有最原始、最纯粹的心悸与压迫!

那目光冰冷、漠然,仿佛在审视一只微不足道的蝼蚁,又仿佛蕴含着足以碾碎星辰的恐怖力量。他感觉自己的灵魂都在那目光下瑟瑟发抖,身体沉重如同被压在了山峦之下,连最基本的呼吸都变成了一种奢望。他看着那只仿佛蕴藏着整个宇宙的眼睛,离自己越来越近,那无形的压迫感几乎要将他的意识彻底碾碎、湮灭!

他想要昏过去,逃离这极致的恐怖,但偏偏他的意志力在此刻变得异常“顽强”,一种如同尖针刺穿大脑般的强烈清醒感,强迫他无比清晰地感受着这一切——感受着那源自邪神的、令人疯狂的注视!

不知过了多久,可能是一瞬,也可能是永恒。

纯白的光柱骤然消失。

法尔枇奈猛地回过神,发现自己依然站在冰冷的山顶空地上,狂风依旧呼啸,仿佛刚才那一切只是一场短暂而恐怖的幻觉。但他剧烈颤抖的身体、被冷汗彻底浸湿的皮毛,以及灵魂深处残留的那份几乎要将他撕裂的恐惧感,都无比真实地告诉他——那不是梦!

思奇魁依旧双手抱臂,站在他身后不远处,褐绿色的鳞片在黯淡的天光下泛着幽冷的光泽,嘴角挂着一抹毫不掩饰的欣慰。

“那……那到底是什么东西?!”

法尔枇奈声音嘶哑干涩,带着劫后余生的颤抖,他猛地转向思奇魁,想要质问。然而,就在他开口的瞬间——

“呃啊——!!!”

一股无法形容的、如同将烧红烙铁直接插入大脑般的剧烈刺痛,猛地在他脑海深处炸开!那不是物理的疼痛,而是知识——庞大、混乱、扭曲、充斥着疯狂低语的“知识”——如同决堤的洪水,蛮横地、粗暴地塞进他的意识!他感觉自己的脑袋仿佛要爆炸开来,双手死死抱住头颅,发出痛苦的哀嚎,蜷缩着跪倒在地,身体不受控制地痉挛。

思奇魁看着法尔枇奈在地上痛苦翻滚、嘶吼的模样,脸上的笑容却愈发扩大,那绿色的竖瞳中充满了满足和期待。

“那就是选中我们、赐予我们力量的……主人。”思奇魁的声音如同咏叹调般响起,在风声中显得格外诡异,“祂是如今世上唯一真神。”

他缓缓走到痛苦挣扎的法尔枇奈身边,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尝试去理解,去接受吧……”

他的声音充满了蛊惑

“这便是你渴望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