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二十四(2/2)
“雅奇特使,既然来了,就出来吧。我听到传送锚点启动的声音了。”奇思魁的目光投向大厅最深处的阴影,声音平淡无波。
阴影一阵扭动,穿着沙国风格服饰、身段婀娜的沙漠猫兽人雅奇悄然走出。她的步伐看似优雅,实则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促,那条戴着金色环饰的尾巴高高扬起,显示出主人的不悦。
“奇思魁长老的感知倒是越发敏锐了,明明鳄鱼没有外露的耳廓呢。”她的语气依旧轻佻,但紫红色的瞳孔里却没什么笑意,径直走到奇思魁旁边的椅子坐下,“那个孩子……还没有任何消息吗?”她直奔主题。
“不是早已回复过你了吗?没有。”奇思魁的语气里带上了一丝明显的不耐烦,他对雅奇反复追问此事感到烦躁,更对她未能完全告知“原初契约卷轴”召唤出的氪兽的全部特性而感到不满,“整个拜伦城现在堆起来都没有一米高了,难道还能藏下一个大活人?你怎么又为此事而来?沙皇陛下那边,难道没有急事需要您处理吗?”他语带讽刺。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这么简单浅显的道理,奇思魁长老活了这么久,不会不知道吧?”雅奇完全无视了他的讽刺,紫红色的瞳孔紧紧盯着他,继续追问。
“整个拜伦城能找到的完整残肢都没几块!你要是这么说,难道是赤敛早有预料,提前一瞬间把全城的人都藏起来了吗?”奇思魁的语气不再客气,尽管对方是沙国特使,但两人的合作并非上下级关系,甚至只是同僚。“我自然了解你渴望早日迎请吾主降临的心情,难道我不想吗?不是只有你做好了奉献一切的觉悟!现在当务之急,是立刻推进计划的第二步,让沙国大军正式加入战场,彻底蚕食掉帝国的北方防线!”
“啰嗦。”雅奇冷哼一声,站起身,不再多看奇思魁一眼,“别摆出一副只有你在为大局奔波的模样。”她转身重新走向那片阴影,不悦的尾巴甩动得更加明显。随着一阵微弱的光芒和空间扭曲特有的嗡鸣声,她的身影消失不见。
“哼~年轻人,终究是沉不住气。”奇思魁独自低语,目光转向窗外弥漫着夜雾的沼泽,“吾主永恒,何时急于这一时半刻的光阴……”他沉默了片刻,深绿色的竖瞳中闪过一丝算计的精光。
“……是时候,启动埋在那边的那枚棋子了。”他低声自语,心中已然有了决断,“夜兰镇……让厄齐去吧。那孩子,也确实闲不住,这次的事件对他亦有所成长,也该让他活动活动了。”他开始盘算着接下来的布局,如何利用夜兰这个关键节点,将混乱进一步扩大。
“哥哥,你还好吗?”
厄齐凑得很近,绿色的竖瞳一眨不眨,仔细地检视着伯奇双臂和左肩胛处覆盖的厚重鳞片。他的目光专注得近乎偏执,仿佛要将每一片鳞甲的纹理、尤其是那些异常的颜色深深烙印在眼睛里。
这里是莫比桑大沼泽深处,龙爪鳄鱼族的传统领地。巨大树木与坚韧的墨绿色藤蔓相互交织,构建出独具特色的悬空树屋和廊桥建筑群。是这座沼泽为数不多的山丘部分,而那晚赫伦城地牢中最后的幸存者,此刻正身处其中一间最为坚固、也最为隐蔽的房屋内。
“早就好多了。”伯奇的声音比往日更加低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他抬起右臂,粗壮的指尖缓缓抚过左肩和手臂上那些色泽黯淡、甚至有些扭曲的鳞片区域。那是未能及时得到魔法治疗而永久留下的深色疤痕,如同某种丑陋的烙印,记录着那场短暂却彻底碾压的战斗。“只是骨头和肌肉的伤虽然愈合了,但这些鳞片……错过最佳治疗时机,即使后来用了最强的治愈魔法,也无法完全恢复了。”这些是赤敛那如同山岳般沉重的马蹄和沛然莫御的力量留下的永久纪念。每一次触摸,都让他心底不由自主地泛起一阵冰冷的后怕。若是那个红眸的城主早知道最终会酿成如此惨剧,他是否会后悔当时没有干脆利落地了结他们兄弟的性命?以赤敛展现出的恐怖实力,只要他稍有杀心,自己和小齐绝对没有任何生还的可能。
厄齐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左侧脖颈的鳞片,那里也有一道细微的、几乎看不见的浅色痕迹,是那柄冰冷短刀曾经贴附的地方。他的尾巴焦躁地在地板上扫动,发出沙沙的声响。“那个家伙……真的就那么死了吗……”他的语气里充满了复杂难言的情绪,有不甘,有屈辱,还有一丝莫名的空虚,“真是……太便宜他了!我还没能亲手……至少再挑战他一次……”复仇的火焰在他眼中跳动,却找不到可以燃烧的目标。
“我们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出去啊?”厄齐猛地站起身,在并不宽敞的树屋里来回踱步,粗壮的尾巴因为烦躁而一次次重重拍打在木质地板上,发出“砰砰”的闷响,“父上一直把我们关在这里,像藏什么见不得光的东西一样!再待下去,我身上都要长出沼泽蘑菇了!”他抱怨着,声音里充满了被禁锢的憋闷和对自由的渴望。
伯奇看着像困兽一样焦躁的弟弟,无奈地叹了口气。他那双经历过更多风雨的绿色竖瞳里,闪过一丝了然。“好了,消停会儿。你就是天生闲不住,才会天天往我这里跑,好像在我这儿就能找到出去的办法似的。”他顿了顿,语气缓和了些,“我可没办法。我醒来后,也只在最初几天见过母上几次,母上转达的严令:不许离开部族领地,等待下一步指示。”他也同样对当前的处境感到困惑和一丝不安。
“哼!两个臭小子!以为你们这次能捡回这条命靠的是什么?是先祖庇佑,是纯粹的运气!”一个略显苍老却中气十足、带着威严的女声突然从门口传来。
兄弟俩同时转头,看到一位身着繁复深色祭祀袍、手持一根顶端镶嵌着幽绿宝石的权杖的雌性鳄鱼兽人走了进来。她的鳞片颜色较深,带着岁月沉淀的痕迹,眼神锐利而深邃,正是他们的母亲,龙爪族地位崇高的祭祀长老之一。
她走到两人面前,权杖轻轻顿地,目光在伯奇身上的伤疤和厄齐焦躁的脸上扫过,语气带着一丝斥责,却也隐含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后怕:“闯下如此大祸,还能在这里抱怨禁足?若不是那地牢恰好隔绝了外界大部分的毁灭性能量,你们早就和赫伦城一起化为飞灰了!”
不等厄齐反驳,她话锋一转,语气变得严肃而正式:“你们的父亲刚刚通过秘法给我传信了。有新的任务要交给你们,一项需要绝对保密的任务。”她的目光重点落在厄齐身上,“你们准备准备吧,后天一早就出发。”
“母上!是什么任务?”厄齐立刻追问,眼中的烦躁瞬间被好奇和兴奋取代。
但他的母亲并没有解答的意思,只是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们一眼,尤其是仔细看了看伯奇的状态,随后便转身,祭祀袍拂过地面,只留下一句话
“看好你弟弟”
身影很快消失在门外的廊桥阴影中。
“不说拉倒!”厄齐对着母亲离开的方向愤愤道,但很快又兴奋起来,尾巴不再焦躁地拍地,而是愉快地小幅度摇晃,“反正迟早会知道!太好了!终于可以离开这个闷死人的地方了!”他几乎要跳起来,又开始想象着外面的广阔天地。
伯奇看着弟弟瞬间阴转晴、毫无阴霾的样子,忍不住又叹了口气,伸出手不轻不重地敲了一下厄齐的脑袋:“是去执行任务!不是出去游玩嬉闹!你给我收起这股吊儿郎当的劲头!”他的语气带着告诫。这次与死亡如此贴近的擦身而过,似乎并未让这个弟弟沉淀多少,他眼中不禁浮现出对厄齐未来成长的深切担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