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仪式(1/2)

“不,很不对劲……”刚走出淼苍老宅范围没几步,迪安突然停下了脚步,白色的尾巴焦躁地快速摆动,如同他此刻波澜起伏的思绪。他琥珀色的猫眼里充满了疑虑和不安。

“啊?你想什么呢?迪尔已经安全回到家了啊。”迪亚看着同伴突然挂上一副凝重忧愁的面庞,不解地上前

“不对!”迪安猛地摇头,耳朵警惕地竖着,“连开门迎客的下人都全部放假了,那负责做饭、打扫的人还会在吗?淼苍会长本人更是祭典的直接参与者和组织者,仪式一结束多少事要处理?我不信我们一路走回来的功夫,他能比我们先到家很久!而且,迪尔那副样子,像是会自己生火做饭的吗?”他越说语速越快,逻辑也越来越清晰,“最关键的是——他那句话!‘和你的朋友们告别吧’……这语气太奇怪了,冷冰冰的,不像叮嘱,更像是一种……终结式的通知?真的很奇怪,这一切都透着一股反常!”

迪安突然站定,对着迪亚抛出一连串严密的分析,眼神锐利。

“那……那我们现在怎么办?”迪亚被他这么一说,也感到一阵莫名的心慌,狼耳朵不安地转动着。

“我们得溜回去看看!”迪安当机立断,拉住迪亚的手就往老宅侧面的围墙跑去,“如果里面真的是温馨的亲子时光,灯火通明,其乐融融,那我们就偷偷溜出来,不被发现就好,最多算我们多心瞎操心。但如果……”

后面的话他没说,但迪亚已经明白了他的担忧。两人凭借这些天被吉特操练出的敏捷身手,几乎只是一蹦哒,双手用力一撑,就轻松翻上了高大的围墙,悄无声息地落入墙内的阴影里。

迪安伏低身体,仔细观察着偌大的宅邸,心沉了下去:“真的…………一个人也没有。所有房间的灯也都关着……”整座老宅死寂一片,仿佛一座被遗弃的空城,与外面祭典残留的喧嚣形成诡异对比。

两小只在屋顶上猫着腰,蹑手蹑脚,尽可能不发出一点声音。

“奇怪……没有一处房间亮着灯,这么多房间,黑灯瞎火的怎么找啊?”迪亚也看着四下无人的深宅庭院,那片吞噬一切的黑暗让他心中的不安急剧上升。

“唉?等等!”迪安忽然想起了什么,眼睛一亮,指了指迪亚不断耸动的狼鼻子,“你的鼻子!快闻闻!那个药薰香包的味道!”

“啊?我试试……可是今晚到处都是那股纤草的味道,实在太浓了,不是很明显……”迪亚立刻抬起头,湿润的鼻尖用力地、仔细地嗅探着,努力从弥漫全城的纤草清香中分辨那一丝微弱的、属于朋友的特殊气味。

过了好一会儿,他不太确定地指向老宅深处:“好像……好像有那么一点点,在那边……后院的方向!”气味非常非常淡,几乎被完全掩盖了。

“好!那我们过去看看!快跟上,小心别弄出声响!”迪安立刻示意,两小只的身影如同灵巧的阴影,在连绵的屋顶上轻声移动,很快就来到了更为开阔的后院区域。

偌大的后院,一片精心打造的人造湖在月光下泛着粼粼波光,湖边点缀着几座嶙峋的假山,湖中心还有一座极其精致的木制亭子,由一道九曲桥连接岸边。

“没人啊……亭子里也没人,迪尔和他父亲像是凭空消失了一样……”迪安张望着,琥珀色的眼睛在月光下努力分辨着每一个角落,却一无所获。

“味道到这里就变得非常非常淡了……而且还在继续消散,他们……难道真的消失了?”迪亚再次抬起鼻子,努力捕捉着那几乎要断绝的气味线索,满脸困惑。

就在这时,迪安的猫耳极其轻微地抖动了一下,捕捉到了一丝极其细微的、来自假山方向的机括摩擦声!他反应极快,立刻趴低身姿,同时一把将还在努力嗅气味的迪亚也猛地按了下去!

在两小只惊疑不定的目光中,接下来的一幕让他们几乎停止了呼吸——

淼苍勒诉推着一架轮椅,从他们身下的房间走出,轮椅上正是迪尔,他不知何时换上了一套更为简便但依旧整洁的新衣,然而他坐在轮椅上一动不动,连最细微的指尖颤抖都没有,头颅微垂,眼神空洞,仿佛一具被抽走了灵魂的木偶!他的父亲迈开的步伐如同用最精确的圆规量过一般,每一步的距离、节奏都完全相同,仿佛世上最精密的机械出现了!他明晃晃的走到那几座假山前。随后,他向前走了几步,精准地扭转了旁边一个伪装成灯柱的机关。

“轰隆……”

一声沉闷的、石头摩擦的响声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其中一座假山竟然缓缓地向一侧移动,露出了一条向下延伸、透着幽深寒气的密道入口!随后,他重新推起如同人偶般的迪尔,毫无迟疑地走进了那条密道。假山随后又缓缓地、无声地合拢,恢复了原状。全程,迪尔没有任何一丝一毫的动静,甚至连呼吸的起伏都微不可察。

“……是密道!”待到假山彻底归位,迪安才敢压低声音说话,感觉自己的心脏快要跳出嗓子眼,“他们果然有秘密!在地下!”

“我就说不对!太诡异了!”迪安的声音带着压抑不住的颤抖,“迪亚,你立刻去军营找吉特队长!我们必须搞清楚他们在下面到底要干什么!这绝对不正常!”

“但是……”迪亚看着那诡异的假山,又看看脸色苍白的迪安,犹豫着是否要留下他一个人。

“没有但是!”迪安罕见地用极其严厉的语气打断他,眼神里是前所未有的坚定和急切,“说不定那个冷漠的淼苍会长是别人假扮的呢?你看迪尔刚刚在轮椅上一动不动的样子,这像是正常的父子吗?这不奇怪吗?你快去找吉特!立刻!马上!晚了说不定就来不及了!事后如果有惩罚,就让吉特来找我!你快去!”

迪安的眼中透露出不容置疑的决绝和急切。迪亚看着他,又望了一眼那吞噬了朋友的可怕假山,终于重重地点了点头:“好!你千万小心!躲好!我很快回来!”说完,他轻盈地攀下屋顶,落地后如同离弦之箭般,爆发出全部的速度,向着军营的方向疯狂跑去。

看着迪亚的身影迅速消失在街道尽头,迪安重新将目光投向那座沉默的假山,心脏因为恐惧和紧张而剧烈跳动,甚至产生了一种熟悉而讨厌的心悸感。“我真希望……我这次只是因为太紧张而身体不适……”他低声喃喃,上一次他有这种莫名其妙的不祥预感时,他只当是陪妹妹玩耍太累了,直到冲天的霹雳火光吞噬了他熟悉的森林和家园……

迪安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轻轻地攀下屋顶,来到后院,借着树木和阴影的掩护,小心翼翼地围着那几座假山转了一圈,试图找到任何其他的入口或缝隙。他真的很想现在就进去,但又害怕进去之后正好撞上出来的淼苍勒诉,那无疑是自投罗网。

突然!那座假山再次发出了“轰隆”的轻微声响!迪安吓得心脏几乎骤停,赶紧闪身躲到最近的一座假山后面,屏住呼吸,一动不敢动,只觉得心跳声大得仿佛能震动地面。

幸运的是,出来的只有淼苍勒诉一人。他从密道中走出,脚步似乎停顿了一下,微微侧头,仿佛察觉到了什么,鼻翼轻微翕动。但他最终只是甩出一句带着些许不耐烦的低语:“……到处都是这股恼人的纤草味。”

看来,弥漫全城的、浓烈的祭典香气成了迪安最好的掩护,即使只隔着一座假山,灰蜥那敏锐的嗅觉也未能从这片“海洋”中分辨出迪安这微不足道的“水滴”。他迈着标志性的精确步伐,很快离开了后院。

看着淼苍勒诉的身影彻底消失在宅邸深处,迪安不再犹豫!他看准假山门即将完全关闭前的最后缝隙,如同一道白色的闪电,猛地钻了进去!

密道内光线昏暗,弥漫着一股阴冷潮湿的、混合着石头和某种奇异香料的气味。迪安沿着狭窄的阶梯向下移动,尽可能踮起脚尖,不留下任何声音。在转了一个大弯之后,眼前的景象豁然开朗,却也让他吓得差点叫出声——

底下是一处极其庞大的地下空间,明显是人工开凿而成,分为上、中、下三层巨大的平台,宛如一个巨大的、通往地底的三阶楼梯剧场。四周立着八根粗壮的、雕刻着复杂纹路的石柱,支撑着穹顶。最中间的下层平台地板上,用某种发光材料刻画着三轮正在交汇的月亮,互相相交一部分,露出不同残缺的月牙形状,所有月牙的尖角都指向外侧,构成一个既神圣又诡异的图案。

而最上层的平台,则设有一处凸起的石台,石台上竟然摆放着一张不断散发出森森寒气的冰床!冰床上,静静地躺着一只成年雌性蜥蜴人!她不是迪尔!她有着一身如同暗色绸缎般光滑细腻的鳞片,面容安详而美丽,看上去十分温柔,就这样静静地躺在那里,没有呼吸的起伏,没有心脏的悸动,仿佛一座沉睡的雕塑。

迪安小心地靠过去一段距离,借着月光石和地面图案的微光观察。她是谁?为什么会被如此精心地保存在这里?迪尔呢?

心中的疑问越来越多,迪安快速移动视线,焦急地寻找着迪尔的踪迹,同时也想赶紧找个能躲藏的地方——因为他那敏锐的猫耳已经隐约听到了入口方向再次传来机关启动的声音!

白猫快速地、无声地翻滚到最下面一层的平台,紧紧躲在一根最粗壮的石柱后面,身体绷得像一块石头,长长的尾巴死死地卷在腰上,生怕露出一点半点。

渐渐的,清晰的、熟悉的步伐声越来越近。

来的不是别人,正是这老宅的主人,这诡异密室的建造者——淼苍勒诉。

然而,接下来听到的声音,却让迪安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毛病!

“玛莎~”那声音不再是平日的冰冷机械,而是充满了难以言喻的深情、痛苦和一种近乎破碎的脆弱感,仿佛一个受了天大的委屈、终于找到依靠的孩子。“玛莎~三年了……我们马上就能再见面了……你又可以继续写你喜欢的诗了,又可以在我身边微笑了……”

躲在柱子后的迪安简直无法相信这声音来自于那座“雕像”!如果不是这声线确凿无误,他绝对会认为是另一个人!

只见淼苍勒诉走向最高层平台另一边,原来那里被一个巨大的图腾柱遮挡,迪安一开始并未注意到后面还有空间。只听见一阵轮椅滚动的轻微声响。等待迪安小心翼翼地、极其缓慢地露出一只眼睛窥视时,他只看见迪尔被放置在中间那一级平台上,依旧保持着坐在轮椅上的姿势,双眼空洞无神,表情麻木呆滞,完全像一个任人摆布的、没有生命的玩偶。

迪安的大脑瞬间一片空白,巨大的恐惧和震惊攫住了他。这是要干什么?台上躺着的那个叫“玛莎”的雌性蜥蜴人显然已经没有生命气息。什么重逢?为什么迪尔会变成这个样子?一个可怕的、难以置信的念头在他脑海中疯狂滋生……

“嗯?”就在这时,淼苍勒诉的的声音陡然一变,那丝脆弱瞬间消失,重新带上了冰冷的警惕和一丝明显的怒气,“一股让人不悦的……酸臭气味。滚出来!”

迪安身形猛地一颤,被吓得半死,心脏几乎要从喉咙里跳出来。但他还是凭借极强的意志力,死死地咬着牙,更加用力地贴着冰冷的立柱,保持一动不动的姿态。怎么会……发现我了吗?酸臭?不应该啊……我身上现在应该只有纤草味……

就在迪安内心疯狂挣扎之时,另一个沉重的、陌生的脚步声从之前推出迪尔的另一方密道口响起。

“哦哦~淼苍会长好大的气性啊。我们可是重要的合作伙伴,说话这样伤人,可不太好吧?”

迪安听到第三人的声音,又忍不住悄悄咪咪地把眼睛伸出去看了一眼。只是匆匆一瞥,但他看得很清楚——那是一只身披轻便皮甲的鳄鱼兽人!他背上两侧有着明显的凸起骨板,一直延伸到粗壮的尾尖,身上粗糙厚重的鳞片布满细微的划痕和伤疤,一看就是经历了无数战事的老兵。

“少来这套。”淼苍勒诉的声音瞬间又变回了那种最冷酷无情的机器状态,所有的情绪波动消失得无影无踪,字里行间都透着冰冷的寒意,“你怎么来了?约定的日子是明天晚上才对。”

“当然是因为……不放心您啊。”鳄鱼兽人咧开大嘴,露出尖利的牙齿,像是在笑,却毫无暖意,“我们少主可是非常担心您这边……临时改变主意呢。毕竟,一个能做出放弃自己亲生儿子、用来复活亡妻……能做出这种事情的家伙,啧啧,实在很难让人放心啊,您说是不是?”他的语气充满了嘲讽和试探。

“嗤~”灰蜥的嘴角吐出一个极其不屑的音节,祖母绿的瞳孔在昏暗光线下缩成一条细缝,“看来你家少主,还是少教了你一件事。”

话音未落,淼苍勒诉毫无征兆地突然发力!他那条一直拖在地上的、看起来似乎只是装饰品的细长尾巴,如同黑色的钢鞭般猛地抽出,速度快得几乎看不清!

“啪!”

一声脆响!那只鳄鱼兽人根本来不及反应,只觉得一股巨力狠狠抽在脸上,整个人不受控制地离地飞起,重重撞在后面的石壁上,发出一声闷哼!

“你!!”鳄鱼兽人挣扎着爬起来,捂着迅速肿起的半张脸,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和暴怒,“你要背信抛约吗?!”

“我说了——”淼苍勒诉的语气依旧平稳得可怕,没有任何情绪起伏,仿佛刚才动手的不是他,“等我完成仪式,确认玛莎没有问题之后,我自然会找机会打开城门。现在,滚出去。”他的话语客观冷静得像是在陈述一条物理定律,让人完全无法分辨其真假。

“那我要是执意要让你现在去开城门呢?”鳄鱼兽人显然被激怒了,左手下意识地抚上了腰间的弯刀刀柄,语气变得凶狠。

可他威胁的话语才刚刚落下,就感觉自己的右臂陡然一轻!随即才是钻心的剧痛传来!

一道凝练至极、几乎融入黑暗的能量束,以肉眼难以捕捉的速度闪过,精准地切过了他右臂的小臂部位!断面光滑如镜,甚至没有立刻喷出鲜血!

“呃啊——!你?!你……你这个怪物!!”鳄鱼兽人惨叫着,用左手死死握住自己断掉的小臂伤口上方,试图止住随后喷涌而出的鲜血,一边用最恶毒的语言咒骂着。

然而,他得到的回应,只有灰蜥毫无感情的三个字,仿佛这一切与他毫无关系,带着一种置身事外的极致冷淡:

“滚回去。”

鳄鱼兽人忍着剧痛和恐惧,再不敢多言,踉踉跄跄、狼狈不堪地钻回了他来时的密道,很快消失不见。

这短短几分钟内发生的巨量信息,如同洪水般冲入迪安的大脑,让他几乎无法思考!

冰床上的人是淼苍勒诉的妻子,名叫玛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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