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秘密(1/2)
时间又平静地过去几天。在医馆规律的生活,如同温暖的溪流,缓缓冲刷着迪亚和迪安过往的惊惧与不安。上午帮忙分拣药材、学习辨认药性、小心翼翼地给伤员换药;下午则在吉特队长“惨无人道”却又效果显着的体能训练中挥汗如雨,感受着身体一点点变得更强韧;晚上围着桌子,吃着艾伯特医生准备的热腾腾的饭菜,听着医生讲些有趣的见闻或药理知识。这种安定、充实、被需要的感觉,逐渐渗透进两小只的心里,抚平了皮毛下隐藏的旧日伤痕。不再风餐露宿,无需时刻竖起耳朵、绷紧每一根神经去警惕阴影中可能扑出的危险,这甚至会让人产生一种错觉,仿佛城墙外的纷争、烽火与那些不好的回忆,都已被暂时隔绝在了另一个世界。
然而,对于心思更为敏感细腻的迪安来说,这种过分的、近乎奢侈的平静,有时反而像一把钥匙,不经意间撬开了他努力深锁的记忆闸门。此刻,他独自坐在医馆那斜斜的、铺着干燥茅草的屋顶上,午后的阳光暖洋洋地晒着他白色的皮毛,几乎要把他烤得融化。太安静了,只有远处集市隐约的喧哗和风吹过草叶的沙沙声。这种安宁让他不由自主地回想起另一片“寂静”——那片被火焰吞噬、只剩下噼啪爆响和浓烟的森林,那只在火海中若隐若现、发出恐怖咆哮的巨大阴影,还有……那双最后将他死死藏在树洞深处、沾满血污与泥土的爪子,决绝离开、冲向危险的背影……那场他不愿触及、每每想起都心脏抽痛的可怕噩梦。
他猛地甩了甩头,仿佛这样就能将那些清晰的、带着灼热感和血腥味的画面从脑海里驱逐出去。他将头深深埋入环抱的膝盖里,用力到指节发白,强迫自己不去想。“不能想……现在很好……不能让迪亚和医生他们担心……”他低声喃喃自语,像是在念诵一道护身的咒语,那条总是灵巧摆动的白色尾巴此刻也无精打采地卷缩在身边,透露出主人低落的心绪。
就在这时,一个熟悉的、带着点关切和催促的呼喊声从下面院子里传来,穿透了他的思绪屏障。
“迪安~!你爬那么高干嘛呢?快下来!”
迪安猛然抬头,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攥了一下,瞬间收缩。但下一秒,视觉捕捉到的信息就让他清醒过来——喊话的是迪亚,正仰着灰色的狼脸,蓝色的眼睛里带着单纯的疑惑,看着他。不是记忆里的那个声音……他微微松了口气,一股虚脱感掠过四肢,但心底深处,却又泛起一丝难以言喻的、混合着安心与失落的复杂情绪。
他站起身,故意夸张地、慢吞吞地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打了一个长长的、慵懒的哈欠,试图用动作掩盖刚才瞬间的失态:“唔……今天太阳太舒服了,不小心睡着了。”说完,他轻盈地从屋顶边缘一跃而下,身体在空中调整好姿态,稳稳落在迪亚身边,只激起一点轻微的尘土,“怎么啦?找我有什么事吗?”他努力让语气显得轻松平常,甚至挤出一个若无其事的笑容。
“是吉特队长,”迪亚说道,灰色的尾巴因为刚才的跑动还在微微摇晃,“他刚才让一个传令兵过来捎信,说让我们去兵营帮他搬点东西,还说今天下午的训练就先取消了。”
迪安耳朵敏锐地一动,脑袋下意识地左顾右盼,仿佛吉特会从哪个角落里突然跳出来,大吼一声“骗你们的!训练加倍!”:“啊?他今天居然主动给我们放假?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还是他又想了什么新的折磨人的法子?”
迪亚点点头,蓝色眼睛里也带着点好奇和不解:“不只是今天呢。传令兵说,吉特队长讲三天后就是月中祭了,他那段时间会特别忙,估计都没空管我们。所以让我们也自己好好准备一下祭典的事情。他让我们现在就去兵营找他,说是有东西要给我们。”
迪安撇撇嘴,白色的猫耳朵怀疑地抖了抖:“哼,神神秘秘的……有什么好东西不能让那个传令兵直接拿过来,或者训练的时候顺手给我们吗?非要我们跑一趟……”虽然嘴上抱怨着吉特一贯的故弄玄虚,两小只还是调转方向,怀着几分好奇,朝着城西兵营走去。
来到兵营门口,站岗的是一位脸上带着疤痕、看起来经验十分老到的鬣狗士兵。他看到两小只走近,还没等他们开口就咧开嘴笑了,露出尖利却似乎并无恶意的牙齿:“这不是吉特副官的那两个小徒弟吗?进去吧,副官早就交代过了,直接去他营帐就行。”
“吉特……副官?”迪安敏锐地捕捉到称呼的不同,立刻停下脚步,看向站岗的士兵,琥珀色的眼睛里充满探究,“不是吉特队长吗?”他一直以为吉特只是个小队长之类的军官。
鬣狗士兵笑了笑,习惯性地用爪子挠了挠耳朵,解释道:“吉特大人早就是城主副官了,是咱们赤敛城主最得力的左膀右臂,军衔可不低呢!只是城主大人习惯叫他‘吉特队长’,很多跟着他从尸山血海里杀出来的老兵也改不了口,觉得这样亲切。后面新来的弟兄们不明所以,也就跟着这么混叫开了。行了,别愣着了,快进去吧~大人特意吩咐过的,别让他等久了。”他挥挥手,示意他们通过岗哨。
两小只对视一眼,这才对吉特的真实地位和重要性有了更具体、更深刻的认识。原来那个天天把他们训得死去活来的“恶魔教练”,居然是这座城池里数得着的大人物?他们在军营里穿梭,遇到不认识的路就礼貌地询问附近巡逻或休息的士兵。令人惊讶的是,似乎不少人都认识他们或者知道他们,被问到的士兵都会热情地指路,丝毫没有对两个小孩在军营里乱逛感到意外。
迪亚忍不住低声对迪安说,语气里带着点不可思议:“吉特队长……哦不,副官,好像和别人说我们是他的徒弟唉。那我们是不是……应该正式叫他一声师傅?”。
迪安哼了一声,白色尾巴一甩,嘴上不肯服软:“美的他!还师傅?等他什么时候肯教我们点真本事,而不是天天变着花样让我们跑步、扎马步、当苦力再说吧!”
“嘻嘻……”两小只一边小声斗嘴开玩笑,一边按照指示,慢慢靠近士兵所指的那个位于相对安静区域、看起来并不起眼的灰褐色营帐。
“就是这里了吧?”迪亚看着营帐周围简单的陈设——除了一个放兵器的架子和一个灭火的水缸,几乎没什么多余的东西,他又看了看不远处传来操练声的训练场,再三确认位置。
迪安胆子更大些,也更好奇。他率先跑到营帐门口,踮起脚尖,扒着厚实的门帘边缘,小心翼翼地将一只眼睛凑近缝隙,往里面窥探:“吉特队长?吉特副官?我们来了,你在里面吗?”营帐内一片漆黑,连盏最低亮的魔法灯都没点,寂静无声,仿佛根本没人。见到没人回应,迪亚也按捺不住好奇心,凑过来,学着迪安的样子一起扒着门缝往里看。
“唉?他好像不在唉?是不是等不及走了?”迪亚嘀咕着,心里有点小失望。
就在两人聚精会神、几乎要把脸贴在门帘上、试图适应黑暗看清营帐内情况的时候,两只沉重而有力、带着皮革护手质感的大手,如同鬼魅般悄无声息地分别搭上了他们的肩膀!同时,一声粗厉凶狠、完全陌生的呵斥如同炸雷般在他们耳边响起:“好啊!鬼鬼祟祟的!抓到两个想溜进营帐的小毛贼!”
“哇啊!!”两小只被这突如其来的触碰和充满威胁的吼声吓得魂飞魄散,几乎是同时原地尖叫着跳了起来,心脏瞬间跳到嗓子眼,全身毛发炸开,尾巴僵直得像根棍子。但下一秒,极度惊恐之后,他们立刻就反应了过来——这声音的主人,这恶作剧得逞后压抑着的低笑声,太熟悉了!
“干什么呀!吓死我了!”迪亚和迪安不约而同地用力拍着自己的胸口,试图安抚那颗快要蹦出来的心脏,扭过头对着不知何时如同幽灵般出现在他们身后的吉特大声抱怨道,气得耳朵都背到了脑后。
吉特看着他们惊魂未定、龇牙咧嘴的模样,脸上露出毫不掩饰的、恶作剧得逞的坏笑,甚至得意地晃了晃脑袋:“瞧你们俩这怂样!一点基本的警惕性和反跟踪意识都没有!被人摸到身后了都没发现!光天化日之下都能被人轻易近身!看来平时的训练还远远不够,得给你们再加一项听力训练!”
“哼~!你叫我们过来,不会就是为了吓我们一跳吧?”迪安愤愤地说道,两边的白色腮帮子都气得鼓了起来,喉咙里发出不满的呼噜声。
“当然不是,”吉特收起玩笑的神色,虽然眼底还残留着一丝笑意,但整体表情变得稍微严肃了些。他穿过两小只,率先掀开门帘走进营帐,随手拨亮了挂在中央立柱上的魔法灯。柔和稳定的光线立刻驱散了黑暗,照亮了营帐内部——陈设极其简单,甚至可以说是简陋:一张放着几张地图和零散文件的旧木桌,一把看起来坐了很久的椅子,一个普通的砚台和几只插在笔筒里的羽毛笔,后面立着一个简单的麻布屏风,后面隐约可见一张窄小的行军床。一切都符合一个务实军官的风格。
吉特径直走到椅子前坐下,身体微微后靠,目光扫过跟进来的、脸上还带着余悸和不满的两小只:“你们知道吗,再过三天,就是城里很重要的月中祭了。”
两小只点点头,迪亚补充道:“嗯,听艾伯特医生说了,会很热闹。”
吉特继续开口,声音比刚才压低了些,自然而然地营造出一种秘密任务的氛围:“而我这边,通过一些渠道,得到一个还不太确定、但需要警惕的消息……祭典期间,人多眼杂,可能会有人想对淼苍会长一家不利。”
迪安听到这里,猫耳瞬间如同雷达般竖立起来,瞳孔微微收缩:“目标是淼苍会长?那个怪……呃,看起来很冷漠的叔叔?”他对这个突然的消息感到既惊讶又莫名其妙,不明白为什么有人要对付一个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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