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圣陨（2/2）
它静静地躺在那里，与周围崩坏、混乱、充满死亡气息的环境格格不入。它没有散发任何强大的能量波动，也没有慑人的宝光，但它存在本身，就仿佛一个绝对的“奇点”，将周围的光线、声音、乃至法则都微微扭曲、隔绝开来。
林凡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被它攫住了，像是溺水者看到了唯一一根漂浮的物件。
鬼使神差地，一种超越理智、源于本能的冲动，让他朝着那块碎片，伸出了沾满泥污和血渍的、颤抖的手。
指尖触碰到碎片的瞬间——
“轰！！！”
并非实际的声音，而是一种直接在他识海、在他生命本源深处爆开的开天辟地般的巨响！
眼前的一切景象——暗红的天，崩碎的山，燃烧的火，惨叫的人……全都如同被狂风卷走的沙画，瞬间消散。取而代之的，是无边无际、翻滚涌动着地水火风的混沌未开之景象！而在那混沌中央，是一道横亘不知几亿万里、庞大到超越一切认知、无法形容、无法理解的巨大“阴影”！
那“阴影”仅仅是存在本身，就散发着令诸天星辰都要熄灭、让万界法则都要哀鸣、让时空长河都要断流的终极恐怖威压！
一幅更加破碎、更加惊悚的画面紧接着蛮横地冲入他的意识：一根手指，一根晶莹如玉、温润祥和、仿佛蕴含着天地间一切至理与完美的手指，从“阴影”中探出，轻轻点出。手指前方，是无数闪耀着璀璨不朽仙光、气息强大到足以开辟世界、再造乾坤的身影，以及层层叠叠、环绕着无穷法则符文的仙宫神殿、古老星域、大千世界！
然后，手指落下。
没有声音，没有光热，只有最纯粹的……“无”。
仙光如同风中残烛般泯灭，身影如同琉璃般破碎陨落，仙宫神殿、星域世界如同沙堡般无声无息地崩塌、归于最基础的粒子，复返混沌……
“噗——！”
林凡猛地喷出一大口鲜血，眼前的灭世幻象瞬间破碎，意识被蛮横地拽回残破的躯体。他感觉自己的脑袋像是被无数根烧红的铁钎贯穿、搅动，灵魂仿佛被刚才那惊鸿一瞥的“道韵”撕裂、碾压成了齑粉。
那是什么？！
是这块碎片记录的古老记忆？是它原主人残留的一丝微不足道的意念烙印？还是……它本身携带的、“圣”之力量的冰山一角，对他这凡俗灵魂的直接冲击？
他死死盯着地上那块依旧安静躺着的灰白碎片，心脏狂跳得如同濒死前的挣扎，几乎要撞破胸膛跃出体外！
刚才那一瞬间感受到的，是超越了想象极限的力量，是真正意义上的……圣？或者说，是某种不可名状、不可揣度的至高存在？而这块碎片，很可能就是那根点碎星辰、泯灭、让万法归于“无”的手指……崩裂下来的一小块！
弑圣？
这个念头荒谬地、如同毒藤般缠绕上他的心间。圣，那是何等存在？吹口气，恐怕就能让亿万个青云宗、无数个类似的世界瞬间化为乌有。他一个连引气入体都费劲、生死不由己的凡人矿奴，凭什么弑圣？
凭这块碎片！
林凡的目光，再次落在那灰白碎片上，眼神已然不同。那不再是看一件奇物，而是在凝视一把钥匙，一把可能打开复仇与力量之门，也可能瞬间将他拖入万劫不复深渊的……魔钥！
周围的惨叫声、崩塌声还在继续，暗红的天幕下，死亡是唯一的主旋律。那个高高在上的“圣君”，或许早已离去，或许根本未曾在意过脚下这片尘埃里蝼蚁的生死，如同人不会在意踩死蚂蚁时，是否有一粒尘埃沾上了鞋底。
但他看见了。
他看见了那视苍生如草芥的绝对冷漠。
他看见了青云宗万年基业如同泡沫般脆弱的覆灭。
他看见了那根手指点出的、令人绝望到窒息的力量鸿沟。
一股炽烈的、前所未有的火焰，混合着无尽的屈辱、愤怒、不甘，以及一丝从绝望深渊中滋生出的疯狂，猛地从他心底最深处窜起，瞬间烧尽了之前的恐惧、绝望和无力！
不甘心！
凭什么生来便是蝼蚁？！
凭什么要像草芥一样被随意抹去？！
凭什么圣便可高高在上，执掌众生生死？！
他眼中闪过一丝近乎癫狂的决绝，用尽灵魂深处涌出的最后一股力气，再次伸出手，不顾脑海中依旧翻江倒海的剧痛和嗡鸣，不顾那碎片传递来的、仿佛能冻结灵魂的冰冷死寂之气，一把将那块灰白色的碎片紧紧攥在了手心！
入手不再是冰凉，而是灼烧灵魂般的剧痛！那复杂的纹路仿佛活了过来，变成无数细小的尖刺，狠狠扎进他的皮肉，甚至触及他的骨髓！一股更加清晰、更加冰冷、蕴含着极致毁灭与终结意味的气息，如同决堤的洪流，顺着掌心劳宫穴，蛮横地冲入他干涸脆弱的经脉！
“呃啊啊啊——！”
他忍不住发出野兽般的低吼，全身剧烈地颤抖起来。经脉像是被无数冰针穿刺、撕裂，又像是被无形的力量强行拓宽，那种痛苦远超世间任何酷刑。但他能清晰地“内视”到，自己那斑驳不堪、死气沉沉的灵根，在这股外来“圣骸”气息的死亡刺激下，竟然开始以前所未有的频率疯狂震颤！灵根深处那些沉寂的、被视为“杂质”的部分，在这股力量的冲刷下，竟隐隐散发出微光，仿佛被激活、被……改造！
有效！这块来自“圣”的碎片，这股终结万物的力量，真的能改变他那被判定为“永无筑基之日”的废物体质！
林凡死死咬着牙，牙龈崩裂出血，与嘴角之前的血迹混在一起。他额头上青筋如同虬龙般暴起，忍受着体内冰火两重天般的折磨与新生。他挣扎着，用那块碎片硌着手心的剧痛支撑着意识，从地上踉跄爬起，环顾四周。
矿奴营地已成人间地狱，残肢断臂与泥土混合，幸存者如同失魂的野鬼在废墟间游荡哀嚎。暗红色的天幕依旧低垂，如同巨兽饱食后慵懒的眼皮。远方的青云宗主峰已经矮了一大截，仍在不断崩塌，烟尘染着血色，直冲晦暗的天穹。
那个造成这一切的“圣君”，早已不知所踪，或许早已忘却。
但他知道，有些东西，从这块圣骸碎片入手的那一刻起，已经 irrevocably （不可逆转地）改变了。
他，林凡，一个生来便被注定是蝼蚁的矿奴，握住了一块来自“圣”的碎片，握住了一条通往毁灭，也可能通往唯一生机的……弑圣之路。
他将不再是蝼蚁。
他要踏上这条遍布荆棘、染满鲜血、与诸天为敌的逆天征途。
林凡将碎片紧紧攥在手心，仿佛要将它融入自己的骨血。他最后看了一眼那暗红的天幕，眼神中的痛苦、迷茫、恐惧尽数褪去，只剩下一种冰冷的、如同万载玄铁般的坚定，以及深埋其下的、滔天的恨意与誓言。
然后，他转过身，拖着伤痕累累、却又因为掌心那块不断释放着毁灭与新生之力的碎片而支撑着的身体，一步一步，艰难却无比坚定地，踏过同类的尸体，踏过宗门的废墟，走向未知的、黑暗的前路。
脑海中，那如同最终审判般的念头，轰然作响，烙印灵魂：
“圣人……又如何？”
“今日我凡人之躯，承圣之骸……他日，必以凡人之血，染圣之袍；以凡人之魂，铸弑圣之刃！”
“此誓，天地共鉴，九死……不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