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蚀骨之寒(2/2)

“不!是他!是他用了秘法和符器……”陈宵强忍着经脉剧痛,嘶声呐喊,鲜血不断从嘴角溢出。

“放肆!”刘长老脸色一沉,一股强大的威压笼罩而下,将陈宵后面的话硬生生压了回去,“证据确凿,还敢狡辩,污蔑同门?看来你心术不正,已入歧途!”

陈宵看着刘长老那冷漠的眼神,看着林琅嘴角那抹掩饰不住的得意,看着台下那些或冷漠、或幸灾乐祸、或敢怒不敢言的目光,一颗心,瞬间沉入了万丈冰窟。

那是一种比龙骸渊的寒气,更加刺骨、更加绝望的冰冷。

之后的事情,如同噩梦。

他被直接押往执法堂,不容任何辩解。所谓的“调查”,不过是走个过场。林家和与林家交好的势力暗中运作,所有的“证据”都指向他“修炼邪术”、“暗藏祸心”。他平凡的身世,此刻成了最大的“原罪”——没有背景,没有靠山,活该成为权贵子弟攀爬的垫脚石。

最终判决:废去修为,打入龙骸渊,永世为奴。

行刑的那天,天空阴沉,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

执法堂的密室里,冰冷的符文铁链将他牢牢锁在刑架上。一名面容枯槁、眼神如同死水的执刑长老,将枯瘦的手掌按在他的丹田之上。

“呃啊啊啊——!”

无法形容的剧痛瞬间席卷了全身!仿佛有无数把烧红的烙铁在他体内疯狂搅动,将他苦修多年的灵力根基寸寸碾碎,将那些与天地灵气共鸣的经脉一条条撕裂、震断!

那是比千刀万剐还要残酷的痛苦,是针对一个修行者最根本的摧残。他感觉自己的灵魂都在那狂暴的力量下哀嚎、破碎。

视野变得模糊,耳边只剩下自己凄厉的惨叫和骨骼错位的咯咯声。他清晰地感觉到,某种支撑他生命、连接天地的核心东西,正在被硬生生地剥离、摧毁。

最后,一切归于死寂。

体内空空荡荡,再也感受不到一丝灵力的流动。曾经敏锐的感官变得迟钝,身体虚弱得连站立都困难。雨水的冰冷,此刻才清晰地传递到皮肤上,冷得他浑身颤抖。

他被像丢垃圾一样,扔进了通往龙骸渊的囚车。在颠簸和黑暗中,他听着车轮辘辘,感受着生命一点点从残破的躯壳中流逝。

那一路的寒冷,与此刻龙骸渊的蚀骨之寒,何其相似!

不,甚至犹有过之。那是希望被彻底掐灭,信仰彻底崩塌后,从灵魂深处弥漫出来的,绝对的冰冷与死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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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哐当!”

现实中的陈宵,又是一镐砸下,一块带着寒气的矿石滚落。他弯下腰,想要将其捡起,一阵剧烈的咳嗽却猛地袭来。他捂住嘴,咳得撕心裂肺,感觉五脏六腑都移了位。摊开手掌,掌心赫然带着一丝殷红的血迹。

在这龙骸渊,受伤和生病,几乎等同于死亡。缺医少药,环境恶劣,一点小伤都可能恶化成不治之症。

他靠在冰冷的岩壁上,剧烈地喘息着,眼前的景物微微晃动。回忆带来的痛苦与现实的身体折磨交织在一起,几乎要将他吞噬。

为什么?

为什么勤奋修行,恪守门规,换来的却是如此不公的待遇?

为什么出身平凡,就活该被践踏,被牺牲?

林琅!刘长老!林家!青霄宗!

一个个名字,一张张面孔,在他脑海中闪过,带着刻骨的恨意,如同毒焰般灼烧着他残存的理智。

这恨意,是支撑他没有在这三个月中彻底倒下,变成一具行尸走肉的唯一燃料。

胸口的黑色吊坠,依旧贴着皮肤,传来一丝微弱的、几乎难以察觉的凉意。与回忆中被废修为时那种毁灭性的痛苦,与现实中这无休无止的蚀骨之寒相比,这丝凉意显得如此微不足道。

但它确实存在。

如同在无边黑暗的冰原上,遥远天际那一颗几乎看不见的孤星。

陈宵艰难地直起身,抹去嘴角的血迹,眼神重新变得冰冷而坚硬。他不再去看掌心的血,也不再沉浸于那令人窒息的回忆。

他重新握紧了冰冷的矿镐。

“哐!”

更加用力地,砸向那坚硬、冰冷、仿佛永无止境的岩壁。

每一次挥击,都像是在砸向那不公的命运。

每一次撞击声,都像是在叩问这冷酷的深渊。

寒冷刺骨,仇恨蚀心。

但他还活着。

只要还活着,就还没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