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晶谷暗影（1/2）

雷暴丘陵的内部远比外面看起来更加诡谲。

陈宵和柳云踏入晶谷入口的瞬间，一股沉重的压力便从四面八方涌来。那些堆积如山的雷电结晶并非死物，它们内部蕴含着活跃的雷霆能量，彼此之间形成错综复杂的电场网络。空气中弥漫着肉眼可见的紫色电絮，像雪花般飘浮，触碰到皮肤时带来细微的刺痛和麻痹感。

“小心脚下。”陈宵低声道。

柳云低头看去，只见谷底地面并非泥土，而是一层半透明的紫色晶壳。透过晶壳，能隐约看见下方数丈深处有液态的雷光在缓慢流动，仿佛一条地下雷河。偶尔有气泡从河底升起，撞击晶壳后炸开，释放出细碎的电弧。

“这……这要是掉下去……”柳云咽了口唾沫。

“尸骨无存。”陈宵平静地说。他运转《九霄玄雷谱》，体表浮现的紫色雷纹更加清晰。这里的雷煞浓度是焦土荒原的两倍以上，对他的雷种来说既是考验也是滋养。每呼吸一次，都有海量精纯的雷煞被吸入体内，经雷种转化后，丹田内的灵力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增长。

两人沿着柳云地图上标注的路线前行。晶谷蜿蜒曲折，两侧是高达百丈的结晶峭壁。峭壁上生长着一些奇特的植物——有通体莹白、叶片呈闪电状的“雷光草”，也有挂着紫红色浆果、果实内部隐约可见电芒流转的“霹雳藤”。

陈宵采了几株雷光草和几串霹雳果收好。这些都是在外界罕见的雷属性灵材，价值不菲。

走了约莫三里路，前方地形骤然收窄，形成一处仅容两人并肩通过的隘口。隘口上方，两块巨大的结晶呈拱形交错，形成一个天然的门洞。门洞内部幽深，看不清对面景象。

“地图上标注，过了这道‘雷晶门’，就是晶谷的第一处危险区域。”柳云指着兽皮图说，“我爷爷用红笔写了四个字：蝎影重重。”

陈宵停下脚步，仔细感知。

雷晶门内的电场异常紊乱，空气中飘浮的电絮密度是外面的五倍以上。更重要的是，他捕捉到了一种微弱但极具攻击性的生命气息——冰冷、狡诈、隐匿在晶壁的阴影中，数量不少。

“跟紧我，保持三步距离。”陈宵说。

柳云连忙点头，取出一面青色小盾握在手中。盾面上刻着云纹，是件不错的中品防御法器。

陈宵率先踏入雷晶门。

门内的光线骤然暗了下来。并非因为缺乏光源——四周的结晶本身就在发光——而是某种特殊的能量场吸收了大部分光线。能见度降到不足十丈，视野中充斥着朦胧的紫色光晕。

脚下晶壳的厚度变薄了，能清晰地看见下方雷河的流动。那些液态雷光此刻变得异常活跃，不时翻涌起浪花，溅起的雷液落在晶壳上，发出“滋滋”的腐蚀声。

走了约二十步，陈宵突然侧身！

嗤——

一道紫影从他刚才站立的位置掠过，钉在旁边的晶壁上。那是一只巴掌大小的蝎子，通体由半透明的紫色晶体构成，尾钩尖锐，闪烁着危险的寒光。最诡异的是，它击中晶壁后，竟然直接融入了结晶中，消失不见。

“雷晶蝎！”柳云低呼，“它们能穿行于结晶内部，攻击毫无征兆！”

话音未落，陈宵左右两侧的晶壁同时射出四道紫影！

四只雷晶蝎呈合击之势，封死了所有闪避角度。它们的速度极快，几乎化为四道紫色流光。

陈宵不躲不闪。

他双掌平推，掌心雷纹大亮。一面由无数细密雷丝编织而成的电网瞬间展开，笼罩身前五尺范围。四只雷晶蝎撞入电网，发出尖锐的嘶鸣，身体被雷丝缠绕、切割，碎成数十块晶片洒落在地。

但战斗远未结束。

四周晶壁开始剧烈震动。密密麻麻的紫点从结晶深处浮现，快速向表面移动。那是成百上千的雷晶蝎正在集结！晶谷上方，更多雷晶蝎从峭壁爬下，如同紫色的潮水般涌来。

“这……这么多！”柳云脸色发白。

陈宵眼神凝重。雷晶蝎个体实力相当于炼气后期，并不算强。但如此庞大的数量，加上它们能穿行结晶的特性，耗也能耗死筑基修士。

“不能缠斗。”陈宵迅速做出判断，“冲过去！”

他一把抓住柳云肩膀，雷影步全力爆发！两人化作一道紫色流光，朝着隘口另一端疾冲！

雷晶蝎群被激怒了。它们发出刺耳的集体嘶鸣，从四面八方扑来。前方的晶壁上瞬间钻出数十只，组成一道蝎墙；头顶上方，更多的雷晶蝎如雨点般坠落；脚下的晶壳也开始龟裂，有蝎子从雷河中钻出！

陈宵右手并指，凌空一划。

“雷光斩！”

一道半月形的紫色雷刃脱手飞出，斩在前方的蝎墙上。雷刃所过之处，雷晶蝎纷纷炸裂。但蝎墙太厚，这一击只开出一个两尺宽的缺口，而且缺口正在快速被后续的蝎子填补。

来不及了。

陈宵眼中闪过决断。他左手依然抓着柳云，右手则猛地拍向自己胸口！

噗——

一口精血喷出，却不是红色，而是泛着紫金色的雷光。精血在空中化作一团雷雾，被陈宵一引，尽数注入体内雷种！

丹田中，那点紫芒雷种骤然膨胀！

狂暴的雷霆之力从陈宵全身毛孔爆发！他整个人仿佛化作了一轮紫色的太阳，刺目的雷光瞬间照亮整个隘口！那些扑近的雷晶蝎被雷光扫过，身体纷纷融化、气化，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

这是《九霄玄雷谱》记载的一种秘术——“燃雷遁”。以精血催动雷种，短时间内爆发数倍速度，但对身体负担极大。

陈宵借着这股爆发力，速度再增三成！他与柳云化为一道真正的闪电，从即将闭合的蝎墙缺口中硬生生挤了过去！

眼前豁然开朗。

两人冲出雷晶门，重重摔在地上，滑出十几丈才停下。陈宵单膝跪地，脸色苍白，嘴角溢出鲜血。刚才那口精血消耗了他三成气血，此刻体内经脉隐隐作痛。

柳云狼狈地爬起来，看到陈宵的状态，急忙取出一个玉瓶:“陈大哥，这是我家传的‘蕴元丹’，对气血亏损有奇效！”

陈宵也不推辞，接过服下。丹药入腹，化作温润的药力滋养经脉，苍白的面色稍有恢复。

他回头看向雷晶门。

那些雷晶蝎并未追出来。它们聚集在门洞内，发出不甘的嘶鸣，但似乎受到某种规则限制，不敢踏出雷晶门范围。片刻后，蝎群如潮水般退去，重新隐入结晶深处，仿佛从未出现过。

“好险……”柳云心有余悸，“要不是陈大哥，我恐怕已经变成蝎子的点心了。”

陈宵调息片刻，站起身。他看向前方，晶谷在这里变得开阔了许多，宽度超过百丈。两侧峭壁上的结晶形态也发生了变化——不再是杂乱堆积，而是呈现出某种规律性的排列，像是人工雕琢过的廊柱。

更奇特的是，前方百丈处，地面上出现了一条由白色晶石铺成的路径。路径宽约一丈，笔直通向晶谷深处。路径两侧，每隔十步就立着一尊雕像。

那些雕像有三丈高，形态各异。有人形，有兽形，也有半人半兽的奇异存在。雕像表面覆盖着厚厚的晶壳，看不清具体样貌，但每一尊都散发着古老沧桑的气息。

“这是……”柳云看着地图，“地图上没有标注这条路径。”

陈宵走近观察。

白色晶石路径散发着柔和的荧光，与周围狂暴的雷煞环境格格不入。他弯腰触摸一块晶石，触感温润如玉，内部蕴含着某种纯净的雷霆之力，与秘境中狂暴的雷煞截然不同。

“是净化过的雷霆。”陈宵若有所思，“这条路，可能是上古时期进入秘境核心的‘试炼之路’。”

他看向那些雕像。虽然表面被晶壳覆盖，但依稀能辨认出，其中几尊人形雕像穿着古老的服饰，摆出修炼或施法的姿态。一尊兽形雕像形似麒麟，但额生独角，背生雷翼，是传说中的雷兽“夔牛”。

“走这条路，可能会触发某种考验。”陈宵说，“但也可能是捷径。”

柳云犹豫了:“陈大哥，要不咱们还是绕路吧？我爷爷说过，秘境里越看起来安全的地方，往往越危险。”

“已经来不及了。”陈宵淡淡道。

他话音刚落，白色晶石路径突然亮起！

柔和的荧光骤然变得刺目，整条路径如同活过来一般，晶石一块接一块地亮起，向着深处延伸。路径两侧的雕像开始震动，表面的晶壳簌簌脱落！

第一尊人形雕像的晶壳彻底碎裂，露出真容。

那是一个中年男子的石像，身穿古朴长袍，头戴雷纹冠，面容威严。他左手掐诀，右手虚握，掌心处悬浮着一团雷光。最诡异的是，石像的眼睛缓缓睁开，露出两颗由紫色晶石雕琢而成的眼珠。

石像转动头颅，晶石眼珠锁定了陈宵和柳云。

“试炼者……”石像开口，声音干涩僵硬，如同两块石头在摩擦，“报上……名来……”

柳云吓得后退一步:“石……石像会说话？”

陈宵却上前一步，拱手道:“散修陈宵，与同伴柳云，欲借路前行。”

石像沉默片刻，晶石眼珠中流转过复杂的光芒，仿佛在检索什么信息。半晌，它再次开口:“非宗门……弟子……需过……三关……”

“何为三关？”陈宵问。

“第一关……测雷霆亲和……”石像缓缓抬起右手，掌心那团雷光飞起，悬浮在半空，“触碰……雷种……承受……三十息……”

陈宵眉头微皱。

这团雷光看似温和，但他能感觉到内部蕴含着极其精纯却也极其狂暴的雷霆本源。若是雷霆亲和不足，触碰的瞬间就会被烧成焦炭。而且“三十息”这个时间，对于承受雷霆灼烧来说，极其漫长。

“我来。”陈宵毫不犹豫。

“陈大哥！”柳云急道，“太危险了！咱们还是绕路吧！”

“绕路要多走三天，期间变数更多。”陈宵摇头，“况且，我也想试试这所谓的‘试炼之路’。”

他走到石像前，伸出右手，缓缓探向那团雷光。

在指尖触碰到雷光的瞬间——

轰！

陈宵感觉自己的意识被拖入了一片雷霆的世界！

上下四方皆是狂暴的紫色雷海，无数雷龙在其中翻腾咆哮。这不是实体的雷电，而是雷霆法则的具象化！每一道雷光都蕴含着天地间最本质的破坏与新生之力，它们疯狂冲击着陈宵的意识，要将他同化、撕碎！

“守住本心……”一个苍老的声音在雷海中回荡，是那尊石像的声音，“感受雷霆……而非抗拒……”

陈宵咬牙坚持。

他运转《九霄玄雷谱》，丹田内的雷种疯狂旋转，散发出道道紫芒护住神魂。同时，他开始主动接纳那些冲击而来的雷霆法则，不是硬抗，而是理解、吸收、共鸣。

雷霆是什么？

是天地之怒，是刑罚之器，是毁灭之光。

但雷霆也是新生——雷击木后萌发的新芽，雷雨后清新的空气，乌云中孕育的生命之源。

毁灭与新生，本就是一体两面。

陈宵的意识在雷海中沉浮。最初是极致的痛苦，仿佛每一寸灵魂都在被雷火炙烤。但随着时间推移，痛苦逐渐减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奇妙的明悟。

他“看见”了雷霆的诞生——云层摩擦，电荷积累，电势差达到临界点，于是闪电划破长空。

他“看见”了雷霆的归宿——击中山巅，将岩石熔化成琉璃；落入大海，蒸发出漫天水汽；劈中古木，留下焦黑的痕迹和来年更茂盛的生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