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商路通（1/2）

新颁布的《盐铁法》，如同一剂强心针，注入了大昭王朝那刚刚开始复苏的经济脉络之中。

京城的东市，曾经只有少数富户才能光顾的官盐铺子，如今门前却排起了长龙。木牌上用醒目的黑墨写着：“新盐上市，每斤二十文！”

这个价格，不到旧时官价的四分之一。

百姓们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直到将那雪白细腻的盐粒，真真切切地捧在手中，才爆发出阵阵欢呼。他们奔走相告，脸上洋溢着的是一种最朴素，也最真实的幸福感。

而在城市的另一端，那些曾经因铁器昂贵而只能租用、共用农具的京郊农户们，如今也能挺直了腰杆，走进铁匠铺，为自己添置一把崭新的铁犁，或是一套趁手的锄头。

市场被彻底激活了。

无数中小商贾，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鲨鱼，疯狂地涌入了盐铁这个曾经被豪强垄断的行业。他们凭借着从官府申请到的牌票，奔赴产地，组织运输，在激烈的市场竞争中，为了争取更多的客户，不断地优化成本，压低价格。

而朝廷，则通过新设立的税务司，从这片空前繁荣的商业浪潮中，精准地，抽取着属于自己的那一份税赋。

短短半年时间，仅仅是盐铁两税，直入国库的白银，便已经超过了过去专营制度下整整三年的总和！

户部尚书张荀，在每一次看到税务司呈上来的报表时，那张老脸上的表情，都充满了复杂。有震惊，有羞愧，但更多的，是一种发自内心的，对那位高居龙椅之上的女帝的，深深的敬畏。

他终于明白，自己那套固守了几十年的“祖宗之法”，在女帝那超越时代的宏大视野面前，是何等的浅薄与可笑。

盐铁改革的巨大成功，让朝中所有曾经的质疑之声，都彻底烟消云散。这也给了沈知遥，推行下一步，更为宏大计划的，无与伦比的信心与威望。

这一日，早朝之后，沈知遥并未如常返回养心殿，而是将内阁六部、枢密院、御史台等一众核心大臣，全部留了下来，传召至议政的偏殿。

偏殿的正中央，悬挂着一幅巨大无比的，堪称前所未有的地图。

这幅地图，并非大昭的疆域图，而是一幅……世界地图。

虽然，受限于这个时代的认知，地图的轮廓还十分粗糙，许多地方，都笼罩在迷雾与传说的色彩之中。但是，它所展现出的广阔天地，已经足以让在场的所有大臣，都感到一种发自灵魂的震撼。

他们第一次，如此直观地看到，在大昭的疆域之外，在那西方的无垠沙海，在那南方的万里碧波之上，竟然，还存在着如此之多的，他们闻所未闻的国家与文明。

“诸位爱卿，请看。”

沈知遥手持一根长杆，站在这幅巨大的地图前。她的身影，与那广阔的世界相比，显得有些渺小，但她身上散发出的气势，却仿佛要将这整个天下，都囊括于胸中。

“这里，是我大昭。”她的长杆，点在了地图最中央，那片最为富庶广袤的土地上。

“而这里，”长杆向西移动，划过一片黄沙漫漫的区域，“是西域。那里有三十六国，有数不清的城邦。他们的马匹，比我们的更高大；他们的琉璃，比我们的更晶莹；他们的香料，能让食物散发出我们从未闻过的芬芳。”

“还有这里。”长杆又转向东南，点向那片蔚蓝色的，点缀着无数岛屿的海洋，“是南海。传闻，穿过这片海，便能到达遍地是黄金与宝石的富饶国度。他们的物产，更是我中原闻所未闻。”

大臣们顺着她的指引，看着地图上那些陌生的名字与区域，一个个都屏住了呼吸。

“自前朝末年，天下大乱，我中原与外界的联系，便已断绝了数十年。”沈知遥的声音，在安静的偏殿中，清晰地回荡着。

“西域的丝绸之路，早已被黄沙掩埋；南海的海上商路，也已是帆影绝迹。我们，就像是把自己，关在了一座富丽堂皇，却又密不透风的院子里。我们满足于院内的物产，却早已忘记了，院墙之外，还有着一个，何等广阔，何等精彩的世界！”

她转过身，目光如炬，扫过每一位大臣的脸。

“盐铁改革，让我们的内部，活了起来。但，这还不够！一个国家，想要真正的强大，就绝不能固步自封！朕今日，要做的，便是推倒这堵墙，重新打通，连接我们与整个世界的商路！”

此言一出，殿内顿时响起一片压抑不住的抽气声。

所有人都被女帝这石破天惊的构想，给彻底惊呆了。

短暂的沉寂之后，以守旧着称的礼部尚书，率先出列，满脸忧色地劝谏道：“陛下，万万不可啊！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西域诸国，民风彪悍；南海岛夷，茹毛饮血。与此等蛮夷通商，不仅有辱我天朝上国之威仪，更恐其奸细混入，窥探我大昭虚实，后患无穷啊！我中原上国，地大物博，自给自足，何须与那些化外之民，互通有无？”

“说得好一个‘地大物博，自给自足’。”沈知遥的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那朕问你，我大昭可产黄金？可产白银？”

礼部尚书一愣，如实答道：“回陛下，我大昭金银矿藏，皆……皆十分稀少。”

“那，战马呢？”沈知遥又问，“我大昭的战马，可能与西域的汗血宝马，一较高下？”

兵部尚书出列，面带惭色地摇了摇头：“陛下，臣不敢欺瞒。我朝马匹，无论耐力还是爆发力，皆……皆远逊于西域良马。”

“那么，能治愈瘴疠的奇楠香，能让食物经久不坏的胡椒，我大昭，可有出产？”

这一次，无人能答。

沈知遥收回长杆，声音陡然变得铿锵有力：“黄金白银，是王朝的血液！优良战马，是军队的刀锋！珍稀药材，是子民的性命！这些，我们自己没有，或者不够好，而别人有！我们就应该，拿我们最好的东西，比如丝绸，比如瓷器，比如茶叶，去把它们，堂堂正正地，换回来！”

“所谓的‘天朝上国’，不是关起门来，自吹自擂！而是要走出去，让四海八荒，都看到你的强大，都仰慕你的富庶，都渴望与你交易，这，才是真正的，万国来朝！”

“至于所谓的‘奸细’，”她冷哼一声，眼中充满了睥睨天下的自信，“我大昭，有百万雄师，有日益充盈的国库！朕，不惧任何人的窥探！朕，更欢迎他们来看！让他们看一看，我大昭，究竟是何等的气象！让他们回去告诉他们的君主，与我大昭为友，便有享不尽的丝绸与财富；与我大昭为敌，便要面对，我大昭那无坚不摧的，铁骑与刀锋！”

一番话，掷地有声，霸气无双！

殿内所有的大臣，都被这番话中所蕴含的，那种磅礴的自信与宏大的格局，所深深震撼！

再无人，敢于出言反对。

沈知遥见状，知道时机已到。她没有丝毫犹豫，当即下达了一连串的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