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万寿节(2/2)

一辆不起眼的黑色马车,悄无声息地停在了安康县主府的后门。

萧凛一袭黑衣,熟练地避开了府中的巡逻家丁,径直来到了沈知遥的书房。

“都安排好了?”沈知遥没有回头,依旧在灯下看着一张京城的布防图。

“嗯。”萧凛走到她的身边,声音低沉,“我的人已经查明,朝中对李烬积怨最深的,有三人。御史大夫王柬,为人刚正不阿,是先帝亲手提拔的言官,最重李氏正统;太傅刘承,三朝元老,门生故吏遍布天下,因反对陛下重税,早已被闲置;还有一位,便是京畿九门提督,陈敬山将军,他曾是平西侯的副将,对李烬污蔑侯爷一事,一直耿耿于怀。”

沈知遥点了点头,这几个人,与她和师父的预判,分毫不差。

“证据,必须万无一失地送到他们手上。”她的声音没有一丝波澜,“而且,要让他们相信,这背后,有足够的力量,支撑他们做出选择。”

“明白。”萧凛从怀中掏出三个用火漆密封的蜡丸,“这里面,是血书、卷宗和脉案的拓印本。我会用最隐秘的渠道,分别送到他们府上。同时,我也会附上一枚西征军的狼头令牌。”

狼头令牌,是平西侯亲兵的信物,见此令牌,如见林啸。

这代表着,几十万西-征军,已经站在了他们的身后。

沈知遥转过头,看着萧凛:“你手下的人,可靠吗?”

萧凛的眼中闪过一丝自信:“他们都是我这些年,从北燕死士和前朝旧部中,精挑细选出来的,每一个人,都与李烬有血海深仇。他们存在的唯一目的,就是为了今天。”

接下来的几天,京城看似平静的湖面下,暗流汹涌。

御史大夫王柬的府邸。夜深人静,这位年过花甲的老臣,正对着先帝的画像枯坐。突然,窗外传来一声极轻微的响动,一支带着信筒的羽箭,稳稳地钉在了窗棂之上。王柬心中一惊,取下信筒,倒出里面的蜡丸。当他看完拓印本上的内容,特别是那份先帝的脉案时,这位一生都以维护礼法为己任的老臣,气得浑身发抖,一口鲜血喷了出来。“欺世盗名!乱我宗庙!此贼……不除,天理难容!”

太傅刘承的府中。他正在与几个心腹门生,对弈品茗。一名家仆匆匆来报,说方才有位小贩,送来一盒上好的君山银针,言明是孝敬太傅的。刘承打开茶叶盒,却在茶叶底下,摸到了那个冰冷的蜡丸。他屏退左右,独自一人在书房中,将里面的东西看了一遍又一遍。最终,他长叹一声,将拓印本付之一炬,但那双浑浊的老眼中,却重新燃起了许久未见的锐利锋芒。

九门提督府。陈敬山正在校场上,赤着上身,用冷水擦拭着身体。一名亲兵,将一枚狼头令牌和一只蜡丸,交到了他的手上。陈敬山看着那枚熟悉的令牌,虎目瞬间泛红。他捏碎蜡丸,就着火把的光,看完了里面的内容。他没有愤怒,也没有震惊,只是沉默地将拓印本收好,然后缓缓拔出了腰间的佩刀。刀锋在火光下,闪烁着森然的寒芒。

所有的一切,都在沈知遥的计划中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万寿节前夜。

萧凛再次来到了沈知遥的书房。

这一次,他的神情,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严肃。

“他们,都做出了选择。”他将三份回信,放在了沈知遥的面前。

沈知遥没有看信,她知道结果。

“现在,该是你做选择了。”萧凛看着她,一字一句地说道,“明日之后,再无退路。”

“我从踏上这条路开始,就没想过回头。”沈知-遥的语气,平静得可怕。

萧凛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仿佛要将她的样子,刻进自己的灵魂里。

他从怀中,取出了一块黑色的玄铁令牌,放在了桌上。令牌之上,雕刻着一只浴火而生的凤凰。

“这是‘凤巢’的最高令牌。”萧凛的声音,带着一丝托付的沉重,“‘凤巢’是我多年来在京城暗中培养的所有势力。宫中的内应,城中的死士,兵器库的暗桩,甚至是……一些你意想不到的人物。从现在起,他们都只听你一个人的号令。”

“明日,我会在太和殿外,布下三百死士。一旦事败,他们会拼死护你冲出皇宫。”

沈知遥看着那块令牌,没有伸手去拿。

“你呢?”她问。

“我?”萧凛笑了,那笑容里,带着一种义无反顾的决绝,“我会在你身边。若成,共看这江山易主。若败,共赴黄泉。”

沈知遥沉默了许久,终于,伸出那双素白的手,将玄铁令牌握在了掌心。

令牌冰冷,一如她此刻的心。

一张无形的大网,已经彻底张开。朝堂之上,有三公九卿的呼应;京畿之内,有九门提督的兵权;皇城内外,有“凤巢”死士的接应;千里之外,更有西征大军的虎视眈眈。

所有的棋子,都已落位。

而那个即将迎来自己三十岁寿诞的猎物,还在为明日的盛大庆典而沾沾自喜,丝毫没有察觉到,他满心期待的荣耀舞台,早已变成了一个为他精心布置的,华丽而致命的陷阱。

他正一步一步,兴高采烈地,自己走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