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北境折(1/2)

京师的冬天,寒意彻骨。

太和殿前那场因册封女侯而起的风波,虽然在摄政王沈知遥那毫不掩饰的屠刀威胁之下,被强行压了下去,但其掀起的余波,却如这冬日的寒流一般,渗透进了朝堂的每一个角落。

文臣们,战战兢兢,对那位行事愈发离经叛道的皇太女,生出了更深的畏惧。他们发现,自己手中那套引以为傲的“礼法”、“祖制”,在绝对的权力面前,脆弱得如同一张薄纸。

武将们,则更是屈辱与愤懑交加。霍山山的存在,如同一根尖刺,深深地扎进了他们那以男性为主导、讲究论资排辈的封闭世界。他们被迫接受了一个女人成为他们的同僚,甚至地位还在许多人之上。每一次朝会,当看到那身着三品将军甲胄的女子,与他们并肩而立时,都感觉脸上火辣辣的,仿佛被人当众扇了一记耳光。

朝堂之上,形成了一种诡异的平衡。

一种建立在恐惧与高压之下的、死水般的平衡。

然而,所有人都知道,这潭死水的下面,正酝酿着更加汹涌的暗流。而打破这片死寂的,是一封来自北境的捷报。

这日的朝会,气氛比往常更显凝重。

李霓凰端坐于凤座之上,手中拿着一份刚刚由八百里加急从北境送回的军报。她的脸上,看不出喜怒,只是那双清冷的凤眸,比殿外的冰雪,还要寒上三分。

“诸位爱卿。”她缓缓开口,声音不大,却足以让殿内每一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半月之前,北蛮左贤王,趁我朝内乱初定,率三万铁骑,突袭云州。北境总兵陈敬,副总兵王破虏,率麾下将士,浴血奋战,于黑水河畔,大破蛮兵,斩首八千,俘虏三千,左贤王仅率残部,狼狈北逃。此一战,扬我大胤国威,可保北境,至少五年无虞。”

捷报!

而且是如此酣畅淋漓的一场大捷!

这消息,如同一阵春风,吹散了笼罩在太和殿上空许久的阴霾。

“天佑我大胤!殿下洪福齐天!”

“陈敬、王破虏二位将军,真乃我朝之柱石啊!”

“大胜!大胜啊!”

殿内顿时响起了一片赞颂之声。尤其是那些武将,更是个个面露喜色,与有荣焉。北境边军,向来是大胤战力最强的部队,如今立下如此大功,也让他们这些京中的同僚,脸上有了光彩。

威国公石雄,更是排众而出,激动地躬身道:“殿下,陈敬与王破虏二位将军,皆是前镇北将军萧凛的旧部。萧将军蒙冤而死,他们却依旧能忠于朝廷,为国尽忠,于危难之际,立此不世之功,其心可嘉,其功当赏!老臣恳请殿下,重赏北境有功将士,以安军心,以励三军!”

“石国公所言,正合本宫之意。”李霓凰的目光,从石雄那张激动的脸上扫过,语气平淡地说道,“陈敬、王破虏,忠勇可嘉,功勋卓着。本宫决定,晋陈敬为左武卫大将军,封云州侯!晋王破虏为右领军大将军,封雁门伯!其余有功将士,亦官升三级,赏银万两!”

封侯!封伯!

这赏赐之重,远远超出了所有人的预料!

要知道,自太-祖开国之后,异姓封侯,向来是慎之又慎。即便是石雄自己,也是凭借着累世军功,才挣下了如今这个国公的爵位。

而现在,皇太后一开口,便直接封出了一个侯爵,一个伯爵!

这份恩宠,不可谓不厚重。

石雄等一众武将,闻言大喜过望,纷纷跪倒在地,高呼道:“殿下圣明!”

在他们看来,这无疑是皇太后在向他们,向整个大胤的传统军功集团,释放一个善意的信号。或许,之前的提拔霍山山,只是一时权宜之计。这位殿下,终究还是要依靠他们这些真正的、在沙场上拼杀出来的男儿,来拱卫她的江山。

就连文臣队列中的张居言等人,也暗自点头。

此举,确实是帝王心术。一拉一打,既用霍山山这颗棋子,敲打了骄横的武将集团,又用丰厚的赏赐,安抚了真正手握兵权、战功赫赫的边军猛将。如此一来,恩威并施,朝局可定。

李霓凰看着阶下众人的反应,脸上依旧没有什么表情。她放下手中的军报,继续用那清冷的声音,下达了第二道命令:

“传旨兵部,拟诏。宣云州侯陈敬、雁门伯王破虏,即刻卸下兵权,交由副将暂代。十日之内,返回京师,接受封赏,另有重用。”

这道命令,更是理所当然。

边将立下大功,召回京师,封赏爵位,委以京中要职,这本就是历朝历代,防止边将拥兵自重、尾大不掉的常规操作。

没有人觉得有任何不妥。

旨意,很快便拟好了。盖上了皇太女的凤印,与摄政王的王印之后,一名专司传旨的使官,快马加鞭,带着这份足以改变无数人命运的诏书,向着那冰天雪地的北境,疾驰而去。

……

京师,陷入了一场微妙的等待。

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北方。

朝堂之上,关于“女科”的争议,似乎都暂时平息了。那些原本打算死谏到底的老臣,也暂时偃旗息鼓。因为他们明白,与一个女人当官相比,如何平稳地将那支战功赫赫的北境雄师,纳入朝廷的绝对掌控之下,才是眼下更重要的事情。

西山大营的新任主帅霍山山,这几日也异常低调。她每日只是在营中操练兵马,整肃军纪,对于朝堂之事,不闻不问。

时间,就在这看似平静,实则暗流涌动的气氛中,一天天过去。

十天,是圣旨抵达北境,再快马加鞭返回的极限时间。

然而,十天过去了。

北境,没有任何消息传来。

朝堂之上,开始出现了一些不安的议论。

“为何还未有消息?从京师到云州,八百里加急,来回最多十日。”

“或许是路上被风雪耽搁了?”

“不可能!传旨的官道,向来是畅通无阻的。”

就连李霓凰的脸上,也多了一丝不易察 なさい的凝重。

唯有摄政王沈知遥,依旧如故。他每日上朝,只是静静地坐在那里,仿佛一尊没有感情的玉雕。没有人能从他那张俊美无俦的脸上,看出任何端倪。他似乎一点也不担心,那两位新封的侯爷伯爵,会抗旨不遵。

又过了三天。

第十三日的清晨,一名风尘仆仆、满身冰霜的传旨官,终于出现在了德胜门外。

他没有带回那两位被封赏的将军,甚至连一名随行的亲兵都没有。

他只是孤身一人,怀中,抱着一个用黄绫包裹的、沉甸甸的奏折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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