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旧伤复发(1/2)

朔风如同一头挣脱了枷锁的凶兽,在北境荒原上空不知疲倦地咆哮。大雪已经连着下了三日,天地间白茫茫一片,不见人烟,唯有那座矗立于风雪中的朔州城,像一块顽固的黑色礁石,抵御着冰雪的侵蚀。

城西,校场。

数千名北境军士卒正赤膊着上身,在及膝的积雪中操练。他们口中呵出的白气瞬间凝结成冰霜,身上被风雪抽打出的道道红痕清晰可见。然而,没有一人退缩,他们的吼声汇聚成一股灼热的洪流,几乎要将这漫天风雪都融化。

点将台之上,萧凛身着一袭单薄的黑色劲装,任由风雪扑打在他坚毅如雕塑般的脸庞上。他手中的长枪,在昏暗的天光下,泛着森然的冷光。

“喝!”

他猛地一声暴喝,手腕一抖,长枪化作一道肉眼难辨的黑龙,枪尖在空中挽出数个繁复而凌厉的枪花。每一式,都引动着周围的气流,卷起地上的积雪,形成一个个小型的旋风。那股沛然的杀气,甚至比这天地的威势还要凛冽三分。

台下的将士们看得热血沸tering,吼声愈发震天。他们的王,是北境的定海神针。只要他还站在这里,哪怕天塌下来,他们也无所畏惧。

然而,就在萧凛收枪,准备演练下一式时,他的身形却几不可察地晃了一下。

一股尖锐如冰锥刺骨的剧痛,毫无征兆地从他的左肩传来!

那是在雁门关下,被一头“鬼军”将领的骨爪撕开的旧伤。当时伤口深可见骨,黑气缭绕,即便后来伤口愈合,也留下了一道狰狞的疤痕。

此刻,那道疤痕之下,仿佛有无数只冰冷的虫子在疯狂地啃噬他的血肉与骨骼。那不是单纯的疼痛,更夹杂着一种阴寒至极、仿佛要将他灵魂都冻结的诡异气息。

萧凛的脸色,在一瞬间变得惨白。他紧咬牙关,强行压下喉头涌上的一股腥甜,将长枪重重地插在一旁的兵器架上,发出一声沉闷的金属撞击声。

“今日操练,到此为止!解散!”

他的声音依旧沉稳,听不出丝毫异样。

将士们轰然应诺,开始有序地退场。

直到最后一名士兵的身影也消失在校场尽头,萧凛紧绷的身体才猛地一软。他单手撑住冰冷的栏杆,剧烈地喘息起来。左肩的剧痛如同潮水般一波波袭来,让他眼前阵阵发黑。他能清晰地感觉到,一股阴冷的力量,正顺着他的经脉,疯狂地朝他的心脏位置蔓-延。

“王爷!”

一直侍立在侧的副将李莽,一个箭步冲了上来,扶住了他摇摇欲坠的身体。当李莽的手接触到萧凛的胳膊时,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

太烫了!

明明是冰天雪地,可王爷的身体,却烫得如同火炭一般。

“传军医!”李莽嘶吼道,声音中充满了惊惶。

……

王府之内,气氛凝重得仿佛要滴出水来。

萧凛躺在床上,已经昏迷了整整一天一夜。

他的嘴唇干裂,双颊呈现出一种不正常的潮红。即便是陷入深度昏迷,他的眉头也依旧紧紧地锁着,额头上不断渗出豆大的冷汗,仿佛正身处一场永无止境的噩梦之中。

几位朔州城内医术最高明的军医,此刻都束手无策地围在床边,一个个面色惨白,冷汗涔涔。

“不行……完全不行……”一位年长的军医颤抖着收回了为萧凛把脉的手,声音里充满了绝望,“王爷的脉象,时而如洪钟撞击,狂暴无比;时而又细若游丝,仿佛随时都会断绝。这……这根本不是人力能医治的脉象啊!”

另一位军医掀开了盖在萧凛左肩上的纱布,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只见那道本已愈合的旧伤,此刻竟然重新迸裂开来。伤口边缘的皮肉已经变成了诡异的黑紫色,并且还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外扩散。更可怕的是,伤口之中,没有流出一滴鲜血,反而丝丝缕缕地向外冒着一种若有若无的黑色雾气,带着一股令人作呕的阴冷与腐朽气息。

“是诅咒……是那些鬼东西留下的诅-咒!”一名年轻的军医失声叫道,脸上写满了恐惧。

“闭嘴!”李莽双目赤红,一把揪住那名军医的衣领,将他提了起来,压低声音怒吼道,“再敢在此胡言乱语,动摇军心,老子现在就砍了你!”

那军医吓得魂飞魄散,连连点头。

李莽松开手,看着病榻上气息越来越微弱的萧凛,这个在战场上流血不流泪的铁血汉子,眼眶瞬间红了。

王爷若是有个三长两短,这刚刚安稳下来的北境,必定会再次陷入动荡!那些虎视眈眈的北狄蛮夷,那些潜伏在暗处的宵小之辈,绝对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到那时,尸山血海,人间炼狱,将在这片土地上重演。

不行!绝不能让王爷出事!

李莽的眼中闪过一丝决绝。京城的御医!对!只有京城的御医,或许才有办法!

可请御医前来,必须要有圣上的旨意。如今王爷病重的消息一旦传回京城,天知道会在朝堂上掀起怎样的轩然大波!那些早就视王爷为眼中钉的文官,必定会借题发挥!而那位高居御座之上的皇帝,心思更是深不可测……

这条路,走不通。

那还能怎么办?

李莽在房中焦躁地踱步,脑中疯狂地思索着对策。忽然,一个念头如同闪电般划过他的脑海。

他想起了一个人。

一个女人。

在京城时,他曾奉命暗中保护过她一段时间。他亲眼见过,这个看似柔弱的女子,是如何凭借超凡的智慧与胆识,破获了一桩桩诡异离奇的悬案。他也清楚地知道,这个女人,在王爷心中,占据着一个何等特殊的位置。

或许……只有她有办法!

这个念头一旦升起,便再也无法遏制。李莽知道,这是一个极其冒险的举动。将王爷的生死,寄托在一个远在京城的女子身上,听起来荒唐至极。但此刻,他已经没有别的选择了。

他当机立断,从怀中取出一枚小小的竹哨,走到窗边,吹出了一段急促而无声的音律。片刻之后,一道黑影如鬼魅般,悄然出现在了院中的雪地上。

“用最高级别的‘鹰隼’,将这封密信,亲自交到京城沈府,沈知遥小姐的手中!”李莽将一封早已写好的、用火漆封口的信件交给黑影,声音凝重地命令道,“记住,此事,天知地地,你知我知!若有半点泄漏,提头来见!”

黑影接过信,单膝跪地,一言不发地消失在了茫茫风雪之中。

……

两日后,京城,沈府。

一场小雪过后,天气难得放晴。阳光透过梅花的疏影,在窗纸上投下斑驳的光点。

书房内,暖炉烧得正旺,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墨香与茶香。

沈知遥正坐在书案前,细细地审阅着大理寺呈上来的一宗陈年旧案的卷宗。她看得极为专注,连侍女进来为她添了两次茶,都未曾察觉。

就在这时,窗外传来一声几不可闻的、模仿鸟雀的鸣叫。

沈知遥执笔的手微微一顿。她不动声色地放下卷宗,对侍女吩咐道:“我有些乏了,要小憩片刻,你们都退下吧,不要让人来打扰。”

“是,小姐。”

待所有人都退下之后,沈知遥才起身,走到窗前,轻轻推开了一道缝隙。

一枚用细线捆绑的、蜡丸封口的小小竹管,正静静地躺在窗外的积雪上。

她的心,猛地一沉。

这是萧凛留给她的、最紧急的联络方式。他说过,除非是天塌下来的大事,否则绝不会动用。

沈知遥用最快的速度取回竹管,关好窗户,回到书案前。她的手指,因为紧张而微微有些颤抖。她用一旁的裁纸刀,小心翼翼地划开蜡丸,取出了里面那张卷得比发丝还细的信纸。

信纸上没有署名,只有寥寥数十字,字迹潦草而急切,显然是写信之人情急之下所书。

“王爷旧伤复发,邪祟入体,高烧不退,昏迷不醒。军医束手,危在旦夕。恳请沈小姐,念昔日之情,施以援手,救王爷一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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