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贵妃贬(1/2)

大殿之内,空气仿佛凝固成了冰。

那名叫小全子的小太监涕泪横流,浑身抖得如同秋风中的落叶,将一切都招了。他每一个颤抖着吐出的字眼,都像一把无形的重锤,狠狠砸在殿中每个人的心上。

真相大白于天下。

端坐在龙椅之上的李烬,面沉如水。那张俊美无俦的脸上,此刻阴云密布,看不见一丝一毫的温度。他搭在扶手上的五指缓缓收紧,骨节因为用力而根根泛白,指甲深深嵌入了名贵的紫檀木扶手里。金线绣成的五爪龙纹,在他周身散发的森然寒气下,仿佛也失了光彩,透着一股噬人的狰狞。

他最恨的,便是后宫的腌臢事牵扯到前朝,将妇人间的争风吃醋,演变成足以动摇国本的阴谋。而张贵妃此举,不仅触碰了他身为帝王的底线,更是将魔爪伸向了他最为敬重的母后!这是弑君杀母的大罪,是不可饶恕的背叛。

跪在殿下的张贵妃,此刻早已没了往日的雍容华贵。她精致的妆容被泪水冲得斑驳,发髻散乱,金步摇歪歪斜斜地插在发间,随着她身体的颤抖而发出细碎而绝望的响声。她怎么也想不明白,自己布下的这个天衣无缝的局,为何会这样轻而易举地被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医女破解。

她原本算计得清清楚楚,只要太后服下那慢性毒药“七日断肠草”,身子日渐衰败,届时所有的罪责都会归咎于负责调理的沈知遥。一个医死了太后的医女,就算有十个脑袋也不够砍。届时,她再稍加运作,将此事与沈知遥背后那莫须有的“势力”联系起来,便能一举拔掉这根扎在后宫,也扎在她心里的钉子。

可现在,一切都毁了。

那个叫沈知遥的女人,就像一个幽灵,悄无声息地看穿了她所有的谋划,甚至反手就将她推入了万劫不复的深渊。

“陛下!臣妾冤枉啊!陛下!”张贵妃猛地向前膝行几步,凄厉的哭喊声划破了大殿的死寂。她匍匐在地,哭得梨花带雨,我见犹怜,“臣妾对太后娘娘一片孝心,天地可鉴!是这个贱奴才!是他血口喷人,是他想要攀诬臣妾!定是有人在背后指使他,想要置臣妾于死地啊,陛下!”

她一边哭诉,一边拼命地向李烬磕头,光洁的额头很快便磕出了一片红肿。她试图用这副柔弱无辜的姿态,唤起帝王哪怕一丝一毫的怜悯。

然而,李烬的眼神却愈发冰冷,没有半点动容。他的目光扫过地上那包被搜出来的药粉,又看了看抖如筛糠的小全子,最后落在了哭得肝肠寸断的张贵妃身上。

“冤枉?”李烬的声音低沉而沙哑,像是从九幽地府传来,带着彻骨的寒意,“人证在此,物证在此,你告诉朕,你哪里冤枉?”

他抬了抬手,身边的总管太监立刻会意,将一份供词和从长春宫搜出的一个精致小瓷瓶呈了上来。

“小全子已经招认,这‘七日断肠草’是你亲手交给他,命他混入太后每日食用的山楂糕之中。此毒无色无味,却能日日侵蚀五脏六腑,七日之内便会令人器官衰竭而亡,状似恶疾,难以察觉。”李烬的声音不大,却字字诛心,“朕还真是小瞧了你,张嫣。你的心思,比这毒药还要歹毒百倍!”

张贵妃看着那熟悉的小瓷瓶,身体猛地一僵,所有的辩解都卡在了喉咙里。那是她兄长从西域重金求来的奇毒,她藏得极为隐秘,怎么会被搜出来?

她最后的希望也破灭了。

“不……不是的……陛下,您听臣妾解释……”她语无伦次,拼命地摇头,试图为自己辩解,“是沈知遥!一定是她!是她设下的圈套,是她陷害臣妾!她嫉妒臣妾得您宠爱,她想……”

“够了!”李烬猛地一拍扶手,发出一声巨响,打断了她疯狂的狡辩。

整个大殿都为之一震,所有宫人都吓得跪伏在地,连呼吸都停滞了。

“事到如今,你还想将脏水泼到别人身上?”李烬缓缓站起身,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眼神里充满了失望与厌恶,“你以为朕是傻子吗?若不是沈知遥医术高明,及时察觉到太后脉象的异常,恐怕现在母后已经……张嫣,你的胆子,真是大到无法无天了!”

帝王的雷霆之怒,如同实质的威压,重重地压在张贵妃的身上,让她再也说不出一个字。她瘫软在地,面如死灰,眼神空洞,她知道,自己完了。

李烬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头的杀意。他不能杀了她,张家在朝中盘根错节,杀了张贵妃,势必会引起前朝的剧烈动荡。但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他冰冷的声音,如同最终的审判,在大殿中回响:

“传朕旨意,贵妃张氏,心思歹毒,意图谋害太后,罪大恶极,本应赐死。念其侍奉多年,从轻发落,废除贵妃封号,降为嫔位,封号‘静’,禁足于长春宫,无朕旨意,永世不得踏出宫门半步!”

顿了顿,他眼中寒光一闪,补充道:“另外,传旨吏部,户部尚书张文德教女无方,德行有亏,着其闭门思过三月,罚俸一年。其子张彦,身为禁军副统领,疏于职守,即刻革职,发往边关军前效力!”

这一连串的旨意,不仅将张贵妃打入了冷宫,更是狠狠一刀,斩向了她在前朝最大的依仗——张家。

张贵妃,不,现在应该叫静嫔了。她听到这番处置,仿佛瞬间被抽走了所有的力气,绝望地瘫倒在地,口中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哀嚎。

禁足长春宫,永世不得外出,这和杀了她有什么区别?还有她的父亲和兄长,一个闭门思国,一个被发配边疆,她张家最大的荣耀和支柱,就因为她这一步错棋,轰然倒塌了。

很快,便有几个身强体壮的嬷嬷上前,一左一右地架起了瘫软如泥的静嫔,拖着她向殿外走去。她的哭喊和求饶声渐渐远去,直至消失不见。

那告密的小太监,也因告发有功,免了死罪,被罚去浣衣局做最苦的杂役,终生不得再入内殿伺候。

一场惊心动魄的宫廷风波,至此尘埃落定。

大殿之内,恢复了寂静,但那股紧张肃杀的气氛,却久久没有散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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