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贵妃计(2/2)
“臣妾斗胆猜测……这世上,会不会有这样一种可能……她……她根本就不是什么乡野医女,而是……而是某个敌对的国家,派来的奸细?”
“她的目的,就是为了借着为太后治病之名,博取您的信任,从而,接近权力中心,图谋……图谋不轨!”
一番话,如同一颗颗淬了剧毒的钉子,被她巧妙地,钉入了李烬心中,那片最多疑、最敏感的区域。
李烬的瞳孔,猛地一缩!
他扶在龙椅扶手上的手,也不由自主地,骤然收紧!
奸细!
图谋不轨!
这两个词,狠狠地,刺中了他心中,最敏感的那根神经!
他弑君篡位,得位不正,心中本就充满了不安全感。他总觉得,这暗中,有无数双眼睛,在盯着他,有无数双手,想将他从这张龙椅上,拉下来。
张贵妃的这番话,无疑,是为他心中早已存在的猜疑,找到了一个最合理的、也是最可怕的解释!
是啊!
太巧了!
一切,都太过巧合了!
一个普通的乡野医女,为何会有那般神鬼莫测的医术?
一个普通的乡野医女,为何在面对自己的天子龙威时,能那般镇定自若,毫无惧色?
一个普通的乡野医女,又是如何,能一眼便看出,连太医院都查不出的“病因”?
除非……
除非这一切,本就是一场,精心策划的阴谋!
李烬的脸上,瞬间布满了寒霜。那双看向张贵妃的眼睛里,已经没有了半分温情,只剩下帝王那深不见底的、冰冷的猜忌。
“你说的这些,可有证据?”他沉声问道。
“臣妾……臣妾不敢妄言。”张贵妃立刻跪倒在地,恰到好处地,表现出了自己的惶恐与无辜,“臣妾也只是……只是出于对陛下和太后娘娘的担忧,胡乱猜测罢了。或许……或许是臣妾想多了,还请陛下,恕罪!”
她越是这般说,李烬心中的疑虑,便越是深重。
他沉默了良久,久到御书房内的空气,都仿佛凝固了一般。
“起来吧。”他终于开口,声音听不出喜怒,“此事,朕知道了。你先退下吧。”
“是……臣妾告退。”
张贵妃知道,自己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她恭敬地行了一礼,缓缓地,退出了御书房。
在她转身的那一瞬间,她那张原本写满了“惶恐”与“担忧”的脸上,露出了一抹,阴谋得逞的、冰冷的笑容。
……
张贵妃离开后不久。
一处极为隐蔽的假山之后。
一个名叫小李子、在慈安宫当差的小太监,正满脸惊恐地,跪在地上。
站在他面前的,正是张贵妃的心腹大宫女,蓉儿。
“蓉儿姑姑……您……您饶了奴才吧……”小李子的声音,抖得如同风中的落叶,“借奴才一百个胆子,奴才……奴才也不敢做这种谋害太后娘娘的诛九族的大罪啊!”
蓉儿的脸上,却带着一丝冰冷的、居高临下的微笑。
她从袖中,取出一个小小的、用油纸包着的纸包,扔在了小李子的面前。
“这不是让你去下毒。”蓉儿的声音,轻飘飘的,却带着一股不容抗拒的压力,“你只需要,将这个东西,贴身藏好。等到时机成熟,自然会有人,从你身上,将它‘搜’出来。”
“到那时,你什么都不用做,只需要一口咬定,这东西,是那个新来的阿遥医官,给你的!是她,让你找机会,再次对太后下手的!”
小李子看着地上那个散发着不祥气息的纸包,吓得连连磕头:“不……不行啊姑姑!这是栽赃陷害朝廷命官!是死罪啊!奴才……奴才不敢啊!”
“死罪?”蓉儿冷笑一声,“你若是不做,现在,就是死罪!你别忘了,你那个烂赌鬼的爹,可还在宫外,欠着一大笔赌债呢!我们娘娘,既然能帮你还清,自然……也能让他,和你那个生病的娘,悄无声息地,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这番话,如同一盆冰水,兜头浇下,让小李子瞬间如坠冰窟,浑身冰冷!
他知道,自己已经没有了选择。
“当然……”蓉儿见他已经屈服,又换上了一副和善的嘴脸,从袖中,取出了一张厚厚的银票,放在了那个药包之上,“我们娘娘,也绝不会亏待听话的人。事成之后,这五百两银子,就是你的。娘娘还会保你,在宫里,平步青云。”
“你放心,此事,绝不会牵连到你。到那时,所有的罪责,都只会是那个阿遥医官一个人的。你,只是一个受了蒙蔽、幡然醒悟的、有功之人。”
威胁与利诱,如同两条毒蛇,死死地,缠住了小李子的脖子,让他无法呼吸,更无法挣脱。
最终,他颤抖着手,将地上的那个药包,和那张银票,一起,揣进了自己的怀里。
“奴才……奴才……遵命……”
……
御书房内,依旧是死一般的寂静。
李烬独自一人,坐在那张象征着至高权力的龙椅之上,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
张贵妃的话,如同魔咒一般,在他的脑海中,挥之不去。
他的脑海中,不断地浮现出阿遥那张清冷而平静的脸。
他越想,便越觉得可疑。
他越想,便越觉得,这张看似无害的脸庞之下,隐藏着一个,足以颠覆他整个江山的,巨大阴谋!
他不能再等下去了。
他必须,要做些什么。
他不能直接杀了她,那会让他落下一个“忘恩负-义、残害忠良”的骂名,更会寒了天下人的心。
他需要一个,名正言顺的理由。
他需要一个,能够试探出她真实面目的……机会。
“王谦。”他忽然开口,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沉默。
“奴才在。”
一直垂手立在阴影之中的内侍总管王谦,如同鬼魅一般,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你觉得,这位新上任的阿遥医官,如何?”李烬的声音,幽幽的,听不出任何情绪。
王谦是什么人?是在这宫里,摸爬滚打了数十年的人精。他早已从刚才贵妃娘娘的到访中,嗅出了一丝不同寻常的味道。
他知道,这个时候,任何一句说错的话,都可能为自己招来杀身之祸。
他沉吟了片刻,用一种极为恭敬,却又滴水不漏的语气回道:
“回陛下,奴才以为,阿遥医官的医术,确实是……堪称神奇。这般惊世的才华,竟是出自于乡野之间,实乃……实乃我大周,百年难得一遇的……祥瑞与气运。”
他将“神奇”、“惊世”、“乡野”、“祥瑞”、“气运”这几个词,都咬得极重。
表面上,句句都是在夸赞。
可实际上,每一句,都在不动声色地,向李烬暗示着此事的不合常理与诡异之处。
李烬听了,眼中,闪过一丝赞许的冷光。
他知道,王谦,听懂了他的意思。
他缓缓地,从龙椅上站起身,走到窗前,看着窗外那片被宫墙圈起来的、四四方方的天空。
良久。
他终于下定了决心。
“既然是神医,那便该有神医的本事。”
他的声音,冰冷而决绝,如同腊月的寒风。
“朕倒要亲自‘考验’一下,她究竟是……悬壶济世的真神医,还是……祸国殃民的假妖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