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考试(1/2)

六月,空气像被点燃的引信,弥漫着硫磺般紧张灼热的气息。黑板上的倒计时从“30”一路锐减到“7”,每一个数字的翻动都像重锤敲在心上。最后的冲刺阶段,教室里的气氛凝重得几乎能拧出水来。风扇在头顶徒劳地旋转,吹不散油墨味和汗味混合的闷热,也吹不散弥漫在每个人眉宇间的焦灼。

苏诺的桌上堆满了各科的“最后必刷题”和“押题密卷”。她的右手食指关节处,因为长时间握笔和用力,磨出了一小块微红的薄茧,但瑞丞送的那支护手霜淡淡的清香,总能适时地飘入鼻端,带来一丝清凉的慰藉。她低头演算,笔尖划过纸张发出沙沙的声响,像蚕在奋力啃食桑叶,只为破茧前最后的积累。

瑞丞坐在前排,背影依旧挺拔。他偶尔会回头,目光精准地穿过几排座位,落在苏诺身上。有时是看到她揉太阳穴时递过去一个询问的眼神,有时是发现她卡在一道题上眉头紧锁时,用口型无声地提醒一个关键公式的名字。他的存在,像一根定海神针,稳稳地立在苏诺波涛翻涌的题海边缘。

付资若的“临时抱佛脚”进入了白热化阶段。她像一只被抽打的陀螺,在教室和办公室之间疯狂旋转,逮住每一个老师问问题。徐沐安成了她最“顺手”的救星。他的课桌边,总能看到付资若抓着他写得密密麻麻的笔记本,苦着脸哀求:“徐大学霸!这道历史材料题的观点提炼,再给我讲一遍嘛!求你了!我请你喝一礼拜奶茶!加双倍珍珠波波!”

徐沐安通常只是沉默地把笔记本往她那边推一推,或者用红笔在她混乱的笔记旁简洁地标注几个关键词。他的回应依旧吝啬,但眼神里少了几分以往的淡漠,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无奈和……纵容?当付资若因为背政治要点而烦躁地抓乱头发时,他会不动声色地把自己整理好的、条理清晰的思维导图推过去。

“哇!小木你简直是天使!”付资若如获至宝,眼睛亮得像发现了新大陆。

徐沐安只是淡淡地“嗯”一声,便移开视线,继续看他的书。只有微微抿紧的嘴角,泄露了一丝被夸赞后的不自在。

高考前三天,学校放假,让学生自主复习和调整状态。苏诺选择留在安静的教室。偌大的空间里只剩下寥寥几人,空气里漂浮着尘埃和纸张的气息。她强迫自己专注于眼前的理综卷,但神经紧绷得像拉满的弓弦,细微的翻书声都能让她心头一跳。一道熟悉的物理电磁感应综合题,她竟然连续两次在同一个受力分析上卡壳,思路像打了死结的毛线团,越扯越乱。挫败感像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她,手心里全是冷汗,指尖微微发抖。她猛地丢下笔,把脸深深埋进臂弯里,肩膀控制不住地轻颤起来。积累到极限的压力,在这一刻决堤了。

就在这时,一张折叠得整整齐齐的纸条,被两根修长的手指轻轻推到了她的卷子边缘。

苏诺抬起通红的眼睛。

瑞丞不知何时坐到了她前面的位置,转过身来,正安静地看着她。他的眼神像沉静的深海,没有焦虑,没有催促,只有全然的包容和理解。他没有说话,只是用眼神示意她打开纸条。

苏诺颤抖着手打开纸条,上面是瑞丞熟悉的、刚劲有力的字迹,没有公式,没有解题步骤,只有一句话:

深呼吸。

你是苏诺。

你能做到。

几个字,像投入心湖的石子,瞬间击碎了那令人窒息的冰冷。一股酸涩又滚烫的热流直冲眼眶。苏诺用力吸了一口气,再缓缓吐出,仿佛要将胸腔里所有的浊气和压力都排出去。她抬起头,对上瑞丞的目光,那目光里是毫无保留的信任,像夜空中最亮的星辰,穿透迷雾,照亮归途。

“嗯。”她用力地、清晰地回应了一声,带着浓重的鼻音,却充满了重新凝聚的力量。她拿起笔,不再看那道让她崩溃的题,而是翻开了基础概念手册。瑞丞也转过身去,继续看他的书。教室里依旧安静,只有书页翻动的声音和彼此渐渐平稳下来的呼吸声。那份无声的陪伴和那九个字的重量,比任何安慰都更有力量,稳稳地托住了她下坠的心。

高考前一天,傍晚时分。苏诺没有像往常一样埋头书本,而是独自走上了教学楼空旷的天台。夕阳将天空渲染成壮丽的橙红色,晚风带着白昼最后的余温,吹拂着她额前的碎发。她靠在栏杆上,望着被晚霞浸染的城市轮廓,试图放空大脑,却感觉心跳依旧在胸腔里擂鼓。

脚步声自身后响起,很轻,但她知道是谁。

瑞丞走到她身边,也靠在了栏杆上。他没有说话,只是递过来一只无线耳机。

苏诺疑惑地接过,塞进耳朵里。

清澈悠扬的钢琴旋律流淌出来,是德彪西的《月光》。温柔而宁静的音符,像清凉的泉水,缓缓注入她燥热紧绷的神经。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