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他是一个彻彻底底的孤儿(1/2)

他顿了顿,目光意有所指地扫过旁边正与李公麟低声交谈的苏东坡,声音压低却清晰:“往日里听你念叨,对苏子瞻的诗文、书画、乃至他那份‘一蓑烟雨任平生’的洒脱心向往之。”

“如今真人就在眼前,触手可及,你却为何连上前攀谈一句的勇气都没有?”

赵佶的脸颊瞬间染上薄红,讷讷道:“这……这不合规矩。宗室子弟不得结交外朝重臣,这是祖训……”

“祖训?”王诜嗤笑一声,带着几分不以为然,“那你姑父我,与苏子瞻、米元章、黄鲁直他们交游密切,时常诗酒唱和,同游山水,可曾见有人因此弹劾于我?官家与太皇太后可曾因此斥责于我?”

赵佶语塞,半晌才小声道:“姑父是姑父,身份不同。侄儿……侄儿岂能与姑父相比。”

“哦?”王诜眼中闪过一丝促狭,故意拖长了语调,“是啊,你我的确不同。”

赵佶疑惑地看着他。

“其一嘛,”王诜竖起一根手指,“十一郎心不诚!”

“想当年,我结交子瞻兄的时候,恨不得天天黏在他屁股后头,厚着脸皮穷追猛打、百般痴缠,才得以结成挚交。”

“你呢?平日里的心心念念说什么仰慕苏子瞻,如今人就在眼前,却畏畏缩缩,连上前打个招呼都不敢,岂非是叶公好龙!”

赵佶被说得面红耳赤,想要辩解却又无从反驳。

“其二嘛,”王诜竖起第二根手指,目光变得锐利起来,声音也沉了几分,“十一郎你……胸有大志!”

“你姑父我没什么大志,也懒得去参与那些争权夺利、勾心斗角,只想做个富贵闲人。是以,与友人以书画论交,身正不怕影子斜。”

“十一郎你嘛,看来是胸藏锦绣很想争个好前程。是以持身周正,规行矩步,生怕破了规矩,授人以柄,从而影响了将来的……好前程!”

“我没有!”赵佶像被踩了尾巴的猫,几乎脱口而出,声音都带上了急切的颤抖,“姑父莫要胡说!侄儿绝无此心!”

看着赵佶涨红的脸和眼中真切的慌乱,王诜脸上的调侃之色渐渐敛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沉的、仿佛能看透人心的平静。

他直视着赵佶的眼睛,一字一句地问道:“若你并非胸有大志,所图不过一生富贵逍遥,如此,与志同道合者谈诗论画、品茗赏玩,赤子之心,何惧之有?”

“何惧之有?!”

这四个字,如同黄钟大吕,狠狠撞在赵佶的心上!

他浑身一震,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去,又猛地涌回,眼中充满了剧烈的挣扎和茫然。

随即,仿佛有一层厚重的、无形的枷锁被这振聋发聩的质问生生劈开!

是啊!我能有什么大志?

我又有什么前程可图?!

赵佶的思绪如同被狂风卷起的落叶,纷乱地回溯着他短暂却压抑的童年。

母亲陈氏,出身低贱,幼年被卖入宫中为奴,连父母家人都不知所在。

在29岁“高龄”,才侥幸得父皇临幸,生下自己,获封才人。

母子俩勉强过了三年好日子,父皇便驾崩了。

随后,在三岁的自己无力的哭喊中,老实怯懦、毫无根基的母亲被发配去守陵。

四年后,自己终于再次见到了母亲,却是她的遗容。

那些陵官说是母亲思念父皇悲伤过度绝食而死……

可他心里清楚,母亲是受尽磋磨、身体亏损才去的!

什么绝食殉情?不过是粉饰太平的谎言!

他不能反驳,也不敢反驳。

若反驳了,就岂不是说,父皇不配母亲殉情!

那打的,是祖母的脸,是皇兄的脸,是整个皇家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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