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高俅你听谁的话?(1/2)

他顿了顿,声音更低,带着市井的务实,“再者,公孙丑问‘敢问何谓浩然之气?’孟子却先说‘难言也’,又说‘其为气也,配义与道’,小的更糊涂了。这‘气’莫非是……是行侠仗义的胆气?可胆气再大,也塞不满天地啊?”

苏遁静静听着,稚嫩的脸上没有丝毫嘲笑。他起身,踱到高俅面前,拿起那册《孟子》,指尖点在那段文字上。

“你所疑者,乃字面之义。孟子此处所言‘气’,非口鼻呼吸之气,非江湖术士玄虚之气,” 苏遁的声音清晰而沉稳,“此‘气’,乃人之精神气象,是集义所生、与道义相合的一股沛然莫之能御的内在力量。”

他顿了顿,目光变得深邃:“你说行侠仗义的胆气,沾点边,但远不止于此。譬如你见老弱受欺,心中不平,挺身而出,此乃义愤,是‘气’之一端。”

“但孟子所言‘浩然之气’,是这义愤之根源,是长久积累道义、明辨是非、践履正道之后,在胸中自然养成的一种至大至刚、无所畏惧的精神境界。”

苏遁走到窗边,看着院中那株遒劲的老槐:“你看那树,根深扎于土,干直指于天,历经风雨而不摧折。它的‘气’,便是这扎根大地、向上生长的力量。”

“人之‘浩然之气’,亦是如此。以‘义’为根,以‘道’为干,日积月累,正直培养,不加戕害,则此气自然充盈壮大。”

“当其充盈至极,则心胸坦荡,光明正大,行事合乎天理,无愧于心,无畏于外物。”

“此时,人之精神,便如这参天大树,顶天立地,其势磅礴,仿佛能充塞于天地之间,并非实指肉体,而是形容其精神境界之宏大与刚正不阿!”

高俅听得入神,眼中困惑渐消,代之以一种震撼的明悟。

苏遁转过身,直视高俅:“至于孟子说‘难言也’,并非故弄玄虚。盖因此‘气’无形无质,非言语所能尽述,唯有身体力行,在‘集义’的实践中才能真正体会。”

“他紧接着说‘其为气也,配义与道;无是,馁也’,便是关键!这浩然之气,必须与‘义’(行为的正当性)和‘道’(宇宙人生的根本规律)相配合、相滋养。若离了道义,此气便如无根之木,无源之水,瞬间萎靡不振(馁也)。”

“简言之,欲养此浩然之气,别无他法,只在‘集义’二字。即每遇一事,必问是否合乎道义。是,则勇往直前,行之不疑;非,则坚决不为。”

“日日如此,事事如此,则胸中一点光明正大之气,自然累积,渐至充沛刚强,沛然莫御。”

“至此境界,则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方为大丈夫!此非玄虚,而是修身立命的实在功夫。”

高俅呆立原地,胸中仿佛被苏遁的话语点燃了一团火,又似推开了一扇沉重的大门。那些玄奥的文字,此刻在他心中变得无比清晰而有力。

他喃喃道:“集义……配义与道……日日践履……问心无愧……则气自生……”

高俅猛地抬头,看向苏遁,眼中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光亮和感激,深深一揖:“小的……小的明白了!谢小郎君拨云见日,解惑之恩!”

苏遁笑了笑:“不敢,这些也都是父亲教我的,我不过,拾父亲牙慧罢了。”

说着重新坐回书案后,提笔蘸墨:“父亲还有一句,养气之功,在行不在言。你若真明白了,便要践言于行。”

高球忙重重应答:“是!小的必遵小郎君教诲!”

笔尖落下,沙沙的书写声再次响起,高俅目光扫过苏遁刚写的字,忍不住由衷赞道:“小郎君的字,真真好!”

苏遁笔锋一顿,想了想,把笔递给他:“你也写几个我瞧瞧。”

高俅连连摆手:“小的字写得不好,不敢献丑……”,

“若真写得不好,就要练。字是一个人的脸面,做苏家的书童,字写不不好可不行。” 苏遁语气平淡,却重若千钧,“日后,要你写字的地方多着呢!”

高俅只得硬着头皮,在苏遁铺开的宣纸上,战战兢兢写下几个字,只算端正。

苏遁看了,没作评价,只问:“临的谁家帖?”

“跟我爹学的,并无字帖临摹。” 高俅声音发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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