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章 祖灵低语（1/2）

第一百三十一章 祖灵低语

江南，润州城外三十里，龙盟秘密营地。

夜色如墨，星光稀疏。营地中央一处新开辟出的圆形祭坛上，九根高达三丈、通体由深海寒玉雕琢而成的玉柱，按照九宫方位矗立。柱身铭刻着古老而繁复的纹路，隐隐有淡蓝色的光晕流转。

李豫一身素色龙纹常服，立于祭坛中央。他面色苍白，眼窝深陷，显然多日未曾安眠，但脊背依旧挺得笔直，目光沉静而坚毅。在他面前，悬浮着那枚从定海珠分离出的“子器”，此刻正散发着微弱的湛蓝光芒，与祭坛上的玉柱隐隐呼应。

祭坛四周，龙盟的核心高层、江南道门几位德高望重的耆老、乃至从北地流亡而来的几位有真才实学的方士，皆肃然而立，神色凝重，甚至带着几分忧虑。

“陛下，‘唤灵古阵’乃上古遗法，沟通祖灵，凶险莫测，且极易引动天地异象，暴露此地。如今北有强敌，江南亦不安宁，是否...”一名白发老道上前一步，声音艰涩地劝谏。他是江南道门宿老，道号清虚子，曾随李泌修行过一段时间，深知此阵利害。

李豫抬手，止住了他的话：“清虚道长，道理朕都明白。但曼丽孤身犯险，范阳阵眼虽毁，她却下落不明，生死未卜。北陆尸王失控，蚀魔内斗，看似混乱，实则危险更甚。江南防线，依仗定海珠与将士用命，虽能勉力支撑，却难寻破局之机。”

他的目光扫过在场众人，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我们不能被动等待。必须主动获取更多信息，找到对抗‘蚀’的根本之法，也要知道...如何帮她。祖灵乃我华夏人族最初守护者之念所聚，或许，他们知道答案。”

“可是陛下，祖灵沉寂已近千年，意念破碎，即便成功唤醒，能否沟通、所得信息是否完整有用，皆是未知。更有可能招致‘蚀’之力量的疯狂反噬...”另一名龙盟将领忧心忡忡。

“朕意已决。”李豫的语气不容置疑，带着属于帝王的决断，“所有后果，朕一力承担。清虚道长，各位，开始吧。”

清虚子与众人对视一眼，见李豫神色坚定，知道再劝无用，只得长叹一声，各自归位。

“起阵！”

随着清虚子一声令下，祭坛周围的九名主阵者（包括清虚子在内）同时手掐法诀，将自身精纯的灵力灌入身前的寒玉柱。

嗡——

九根玉柱同时亮起！湛蓝色的光芒从柱身纹路中涌现，冲天而起，在祭坛上空交织、汇聚，形成一个巨大的、缓缓旋转的九宫星图！

星图中心，一股古老、苍茫、浩瀚、却又带着深深疲惫与残破气息的意志，被缓缓“拉扯”而出，与悬浮的定海珠子器产生共鸣。

天地间，风云突变！

原本稀疏的星光骤然明亮，无数细碎的星辉如雨点般洒落，汇聚向祭坛。同时，高空中，隐隐有低沉而威严的龙吟虎啸、凤鸣龟嘶之声回荡，仿佛来自遥远时空的回响。

方圆百里内的生灵，无论是人是兽，都感到一阵源自血脉深处的悸动与敬畏，不由自主地望向祭坛方向。

而江南各地，那些潜伏的、已被“蚀”之力侵蚀或控制的据点中，同时响起了凄厉的警报！

“祖灵气息！在润州方向！”

“是唤灵古阵！人类竟然还敢动用这种禁忌之法！”

“阻止他们！绝不能让他们与祖灵取得联系！”

一道道强大而阴冷的气息，从江南各处隐秘之地爆发，毫不犹豫地朝着润州方向疾驰而来！其中数道气息之强，赫然达到了之前“寒影祭司”甚至更强的层次！显然，“蚀”在江南的潜伏力量，远超李豫之前的预估！

祭坛上，李豫对即将到来的危机恍若未觉，他的全部心神，都沉浸在与那古老意志的艰难沟通中。

那意志太过庞大，也太过破碎，如同狂风中的烛火，明灭不定。传递来的信息也支离破碎，混杂着无数混乱的意象与古老的语言碎片。

他集中全部精神，以自身龙气与定海珠子器为媒介，反复传递着几个核心的意念：

“外魔‘蚀’...如何对抗？”

“李泌...四凶天枢...计划？”

“曼丽...夜骸浪鬼...前路？”

古老的意志仿佛听到了他的呼唤，波动了一下。一段更加清晰、却也更加沉重的意念碎片，如同洪流般涌入李豫的脑海！

刹那间，李豫“看”到了：

——无尽的、冰冷的、色彩单调到令人绝望的虚空。一个庞大到难以形容、仿佛由“遗忘”与“湮灭”本身构成的混沌存在，正缓缓“注视”着某个散发微弱光芒的世界泡影。那就是“蚀主”，域外之魔，以吞噬世界“存在感”与“可能性”为食。

——上古时代，一群身影模糊、气息却如山川日月般浩大的先民，在一位手持巨斧、顶天立地的巨人（盘古？）虚影带领下，与入侵此界的“蚀”之先锋血战。无数先民陨落，血染山河，最终以某种代价惨胜，将“蚀”的力量驱逐、封印，并留下守护意志（即祖灵）监察后世。但此界本源已受损，“四凶”（混沌、饕餮、穷奇、梼杌的劣化投影）也因此泄露，成为隐患。

——时光飞逝，封印松动。李泌于海外仙山得窥部分上古隐秘，推算出“蚀”将借人道内乱卷土重来。他苦思对策，发现“四凶”之力虽险，却是此界本源所生之“恶”，与“蚀”的“外恶”属性相克。遂定下“以毒攻毒、铸就天枢”之策，欲集四凶之力，炼成一件能对抗“蚀”的“钥匙”。曼丽，便是他选定的、承载并调和四凶之力的“胚体”。

——然而，计划出现偏差。“蚀”之渗透比预想更深，安史之乱提前且更加酷烈，李泌被迫提前启动不完善的“四凶古堡”，导致力量泄露，怪物失控。曼丽作为“胚体”的融合过程也充满痛苦与意外，诞生了前所未有的“夜骸浪鬼”。她既是计划的关键，也是最大的变数。

——意念的最后，是祖灵残念沉重的警告：“...‘蚀’非力可尽除...需‘锚’定此世...‘匙’开彼门...李泌之‘锁’...已半入‘蚀’手...小心...影...”

信息到此戛然而止！那古老的意志仿佛耗尽了最后的力量，星图剧烈摇晃，光芒急速黯淡！

“陛下！敌袭！至少五位‘尊’级蚀魔，数十高阶祭司，还有大量魔化怪物，已突破外围警戒，正朝祭坛而来！距离不到十里！”一名龙盟斥候浑身浴血，冲上祭坛急报！

几乎同时，东南西北四个方向，五道如同狼烟般冲天而起的、充满恶意与毁灭气息的灰黑色光柱，已然清晰可见！急速逼近！

“保护陛下！结阵防御！”龙盟将领嘶声怒吼，营地内所有能战之士瞬间进入战斗位置，各种防御阵法光芒亮起！

祭坛上，李豫猛地睁开眼睛，眼中除了疲惫，更有前所未有的清明与决断。

他知道了部分真相，也明白了肩头的重担，更清楚此刻的绝境。

“清虚道长，稳住阵法！朕需要最后一点时间！”李豫沉声道，同时咬破指尖，以自身精血，混合着刚刚从祖灵意念中获得的一缕奇特韵律，凌空画符！

他要将祖灵最后传递的那点关于“锚”与“匙”的模糊指引，以及自己对曼丽的牵挂与信任，以血脉为引，通过正在溃散的祖灵连接通道，尽可能传递出去！

他不知道曼丽能否收到，不知道这点信息是否有用。

但他必须做。

就在李豫完成血符，将其打入即将溃散的星图中心的刹那——

异变再生！

那溃散的星图中心，祖灵残念彻底消散前，似乎被李豫的血脉与执念触动，又或许是感应到了冥冥中另一处微弱的同源波动（远在北陆地脉深处，同样与李泌符文和祖灵之力有联系的曼丽），竟在最后时刻，将一缕极其细微、却无比精纯的淡金色“祖灵源息”，顺着李豫打开的血脉通道与星图残余的联系，投射了出去！

目标，并非李豫，也不是在场任何人。

而是跨越了千山万水，循着某种玄之又玄的联系，直指北方，那地脉深处，意识濒临溃散的曼丽！

下一刻，星图彻底崩碎！九根寒玉柱同时布满裂痕，光芒尽失！

唤灵古阵，强制终止！

“噗——！”主持阵法的清虚子等九人齐齐喷血，委顿在地，气息萎靡。

李豫也身体一晃，脸色惨白如纸，强行站定。

而此刻，那五道灰黑色光柱，已然近在咫尺！恐怖的威压如同山岳般压下！营地外围，喊杀声、爆炸声、惨叫声已经连成一片！

最危险的时刻，到来！

北陆，地脉深处。

曼丽的意识如同一缕即将熄灭的火苗，在无尽的黑暗与混乱中飘摇。

强行连接、干扰尸王符文的代价太大了。她的意识核心布满了裂痕，记忆碎片不断流失，连“自我”的认知都开始模糊。

混沌、夜骸、祖灵、水德、翠绿生机、蚀化污染...种种力量失去调和，在她弥散的意识中冲撞、撕扯，仿佛要将她彻底分解成最基本的能量粒子。

要...消散了吗？

不甘心...

还有很多事没做...

很多话没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