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0章 帝心(2/2)
“动怒才好。”江昭容转过身,眼底闪过一丝锐利的光,“你想,绿漪若安安稳稳待着,迟早会被陛下查探底细。到时候,她是陈氏的人,陛下迁怒的是莫氏;可若她‘意外’出事,且线索隐隐指向本宫,陛下第一反应会是什么?”
她顿了顿,伸出手指,轻轻点了点桌面:“是怀疑有人想借本宫的手,除掉莫氏的眼线,顺便搅乱后宫。他会觉得,本宫虽有算计,却没蠢到在这个时候对一个乐伎下死手——毕竟,本宫刚送了霞影纱给皇后,正维持着恭顺的样子,怎会转头就犯这种低级错?”
“可您还是受了罚……”
“三个月月例算什么?”江昭容轻笑一声,“这罚,是本宫主动求来的。陛下罚了本宫,既给了后宫一个交代,也等于默认了‘江昭容虽有失察,却非主谋’的结论。往后,谁再想拿绿漪的事做文章,或是把莫氏的脏水泼到本宫身上,陛下第一个就会疑心是栽赃。”
她走到妆台前,拿起一支碧玉簪,对着铜镜轻轻比划:“更重要的是,绿漪这一病,元气大伤,短时间内再也没法做莫氏的‘眼睛’。王知府的算盘落了空,莫氏在行宫的暗线断了,陛下那边也少了一桩心腹事
——你说,本宫这步棋,走得值不值?”
冬水这才彻底明白,自家娘娘哪里是莽撞动手,分明是算准了帝心。
那碗壁上极微量的草药,既不会真的害死绿漪,又能恰到好处地引发肠痈,既断了莫氏的念想,又给自己铺好了退路,最后只用三个月月例,换来了陛下的心知肚明与后宫的暂时清净。
江昭容将碧玉簪插进发间,对着铜镜理了理衣领,语气恢复了往日的温和:“届时去把那盒新制的玫瑰膏取来,送些给许嫔。就说听闻她在临京养胎辛苦,一点薄礼,略表心意。”
冬水应声退下,殿内只剩下江昭容一人。
她望着镜中从容的自己,眼底最后一丝波澜也归于平静——潞州莫氏是陛下心头的刺,谁都想拔,却谁都不敢先动手。
她不过是借着绿漪这颗小棋子,既给陛下递了台阶,又给自己筑了屏障,至于那点罚银,不过是这场棋局里,最不起眼的筹码罢了。
——
帝后众人要待到八月中旬才回京。
七月初一,宸哥儿周岁宴在行宫举行。虽不比临京排场盛大,却也依着规制,摆了几席家宴,邀了随驾的宗室与妃嫔。
晨光刚漫过行宫的琉璃瓦,凝芳殿外已飘起淡淡的桂花香——锦姝提前让人将晒干的桂花与新米混合,蒸了一笼清甜的桂花糕,专供今日的周岁宴。
殿内陈设简而不奢,明黄色的锦缎衬着浅粉的纱帐,正中的楠木桌上摆着长命锁、毛笔、玉印、小弓箭等物,皆是帝后亲手挑选,连托盘上的缠枝莲纹,都与宸哥儿襁褓上的花样相契。
锦姝抱着刚睡醒的宸哥儿,指尖轻轻挠了挠他软乎乎的脸颊,低声笑道:“今日可是咱们宸哥儿的大日子,可得乖乖的。”
宸哥儿眨着圆溜溜的眼睛,小手攥住她的衣襟,咿呀一声,倒像是应和。
姜止樾走进殿时,正见这母子相得的模样,连日因漕运之事蹙着的眉,竟不自觉舒展开几分。
他走上前,小心翼翼地碰了碰孩子的小手,语气放得极柔:“宸哥儿今日可有精神?”
不多时,受邀的妃嫔陆续到齐。
众人落座后,锦姝让人将宸哥儿放在铺着软垫的桌上。
姜止樾亲自拿起那枚赤金镶红宝的长命锁,想为儿子戴上,宸哥儿却不依,小手一伸,竟径直抓向了旁边的毛笔。
可不一会他又松开毛笔,抓起了那枚小巧的玉印,攥在手里不肯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