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幻痛之沼（1/2）

幻痛沼泽的边缘，时空呈现出一种病态的、令人不安的粘稠感。

这里没有清晰的天与地，铅灰色的雾气如同凝固的帷幕，缓缓地、毫无规律地蠕动着。脚下并非实地，而是一片不断翻涌着暗沉色彩、如同稀释了亿万倍记忆与情感的“沼泽”。每一次迈步，都像踩在无数破碎的梦境与尖锐的哀嚎之上，鞋底会粘起一缕缕散发着微弱精神辐射的、色彩斑斓的“泥泞”。

空气稀薄，充斥着铁锈、腐烂花香与某种类似神经烧灼后的焦糊味混合的诡异气息。最令人难以忍受的是声音——那不是通过耳朵接收的声波，而是直接作用于意识深处的、无数混杂的精神回响。有胜利瞬间狂喜的余韵，有背叛时刻心碎的刺痛，有临终前绝望的呢喃，有失去至爱后空洞的悲鸣……它们不分时间先后，不分个体归属，如同潮水般无休止地冲刷着闯入者的心神。

林川与辉月并肩站在沼泽边缘一座相对稳定的、由某种苍白骨质构成的“孤岛”上。辉月闭着眼睛，淡金色的长发无风自动，周身散发着柔和而纯净的银白光晕，如同过滤器般，将最杂乱有害的精神噪音隔绝在外，同时敏锐地捕捉着环境中特定的能量韵律与规则波动。她手中托着一个不断旋转的、由多层透明晶片构成的水晶罗盘，指针正微弱地指向沼泽深处某个方向。

“规则的混乱程度远超预期。” 辉月睁开眼，瞳孔深处仿佛有月光流转，“这里的时空结构像是被无数种强烈情绪反复浸染、撕裂后又胡乱缝合起来的‘百衲布’。稳定点极少，且随时可能崩塌或转化为‘情绪陷阱’。”

林川点了点头。他自身的感知在这里也受到了极大干扰，那些混乱的精神回响如同无数细针，试图刺探他的记忆与情感防线。他只能依靠晋升“行者”后更加稳固的意志核心，以及眉心的烙印，勉强维持清明。他胸前的徽章正持续记录着环境数据，并与远在钟楼的星瞳保持着断断续续的链接。

“那个异常信号……还有踪迹吗？” 林川问。

辉月调整了一下水晶罗盘：“非常微弱，且被大量情绪噪音掩盖。但大致方向与之前星瞳锁定的区域吻合，就在沼泽深处，靠近‘沉寂边陲’边界的‘遗忘回廊’附近。那里是已知精神回响最浓烈、也最不稳定的区域之一。”

“过去看看。” 林川没有犹豫，当先跃下骨岛，踏入了那色彩斑斓的泥沼。

踏入沼泽的瞬间，粘稠的阻力传来，同时，一股强烈的情感幻象猛地撞入他的意识——

他看到了年幼的自已在故乡的麦田里奔跑，母亲（一个模糊但温暖的农妇形象）在远处炊烟下呼唤，夕阳将一切都染成金色……紧接着，画面破碎，变成了星耀总部在战火中燃烧，苏婕浴血的身影倒下，妹妹小雨在病床上苍白的小脸……

幻象无比真实，牵动着内心最深处的柔软与恐惧。但林川只是眼神微凝，眉心的烙印光芒一闪，将这些试图扎根的幻象如同拂去灰尘般扫开。“织网行者”的位格与在“时之炼狱”中锤炼出的意志，让他对这类精神干扰有了相当的抗性。

他回头看向辉月。她周身的光晕微微波动，但神色依旧专注平静，显然也有应对之法。

两人一前一后，在粘稠的沼泽中艰难跋涉。辉月不断调整路线，避开那些散发着强烈负面情绪漩涡的“深坑”，以及一些由纯粹悲伤或愤怒凝聚而成的、如同幽魂般游荡的半实体“情感残渣”。

沿途，他们也看到了许多被沼泽“吞噬”的残骸——有腐朽的武器装备碎片，有奇异的生物骨骼，甚至还有一些凝固在痛苦或狂喜表情中的、不知来自哪个时代的智慧生物遗骸。他们的“时间”似乎并未完全流逝，而是以这种扭曲的精神回响形式，永恒地困在了这片沼泽里。

“前面……规则扭曲加剧。” 辉月突然停下脚步，指向前方。

只见前方的雾气更加浓重，沼泽的颜色变成了令人心悸的暗红与深紫交织。空气中开始浮现出一些更加清晰、甚至带有逻辑性的“记忆片段”——

一个身穿古老甲胄的将军，在尸山血海中发出绝望的咆哮；一位科学家在实验室爆炸的火焰中，看着自己的成果化为灰烬，发出癫狂的笑声；无数平民在灾难降临时的惊恐面孔重叠在一起……

这些片段如同破碎的电影，在雾气中无声播放，散发出浓郁的“绝望”、“疯狂”与“恐惧”的意念。

而在这些混乱片段的最中心，林川看到了异常信号的源头——

那是一片相对“干净”的沼泽区域，中心悬浮着一块约三米见方、边缘极其规整光滑的暗金色金属板。金属板表面刻满了不断流动的、冰冷的几何符文，正是“时械师”的风格。但此刻，这块金属板的状态很不正常。它的一角深深插入沼泽的“记忆泥浆”中，表面流动的符文光芒明灭不定，时而是纯粹的暗金色，时而又被沼泽的暗红与深紫色“污染”，甚至偶尔会迸发出几缕熟悉的、带着怨念气息的暗紫色电火花！

金属板周围，散落着一些破碎的、同样风格但尺寸小得多的金属零件，以及几滩尚未完全干涸的、散发着微弱怨念波动的暗紫色粘液——那是“摆渡人”成员被消灭后残留的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