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裂痕中的新生（2/2）
此刻，他正处在短暂的清醒期。
眼皮沉重得如同灌了铅，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胸口的剧痛。视野模糊，只能看到医疗舱天花板上那些断裂的管道和闪烁的火花。
“老陈……”他嘶哑地低语，“林薇……”
没有人回答。
只有医疗设备规律的嗡鸣声，以及远处偶尔传来的、设施结构在深层空间压力下发出的呻吟。
赵坤试图移动，但身体完全不听使唤。
他知道自己的状况很糟。
但他更担心的是同伴。
陈默怎么样了？那个传承成功了没有？那家伙还活着吗？
林薇和赵坤自己通过那个旋涡去了哪里？那里安全吗？他们能找到离开的方法吗？
以及最根本的：他们所做的一切，值得吗？
用自由换取世界的安全，用被困在深层空间的代价，换取地表数十亿人不受污染侵蚀的安宁。
值得吗？
赵坤不知道。
他只是一个武者，一个战士，一个习惯了用拳头和武器解决问题的粗人。他不懂那些复杂的法则理论，不懂那些高深的空间科技，不懂观测者文明宏伟的使命和愿景。
他只知道，自己的同伴选择了这条路。
而他选择了相信他们，跟随他们。
这就够了。
疼痛再次袭来。
赵坤咬紧牙关，额头渗出冷汗。
意识开始模糊。
在又一次陷入昏迷前，他隐约听到一个声音。
不是通过耳朵听到的，而是直接在他意识中响起的。
一个熟悉，但又有些陌生的声音。
平静，清晰，带着某种非人的精确性。
“赵坤。”
是陈默的声音。
但又不太像。
少了些人性的温度，多了些……机械般的冷静。
“撑住。”
“我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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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控大厅外的走廊。
陈默的身体依然躺在地上。
但他已经“醒”了。
不仅仅是意识清醒，而是某种更深层的“激活”。
传承完成的瞬间，那枚已经融入他灵魂的墟眼之印，或者说那个认知网络，开始自动运作。
它做的第一件事，是评估当前载体的状况。
结果很不乐观。
但第二件事，是寻找解决方案。
【检测到设施内可用资源：受损自律单位残骸（可回收材料）、医疗舱剩余设备（部分可用）、能源核心休眠前残留能量（微量）、深层空间环境能量（不稳定但可利用）。】
【开始执行紧急修复协议。】
陈默的身体表面，那些金色的裂纹突然开始发光。
光芒不是从皮肤下透出的，而是从裂纹本身发出的——那些裂纹已经不再是伤口，而是某种“接口”，连接着他体内新获得的力量与外部世界。
光芒蔓延开来，接触地面，接触墙壁，接触周围那些在战斗中损毁的自律单位残骸。
金属开始“融化”。
不是高温熔化，而是法则层面的“分解与重组”。那些残骸在金色光芒的照耀下，如同被无形之手拆解成最基本的原子，然后按照某种精确的蓝图，重新组合、塑形。
它们流向陈默的身体。
首先是左臂的断口。
金属原子在那里汇聚、堆叠、结晶，形成一条全新的、银灰色的机械手臂。手臂的关节模仿人类的解剖结构，但内部是复杂的能量传导网络和微型伺服系统。手指末端不是指甲，而是细小的、可伸缩的工具接口。
然后是身体其他部位的损伤。
断裂的骨头被金属支架从内部加固，破裂的内脏被纳米级的修复单元暂时缝合，烧伤的皮肤被一层极薄的、具有生物相容性的金属膜覆盖。
这不是治疗。
这是……“改造”。
将一具濒死的人类躯体，强行改造成半机械、半生物的混合存在。
整个过程持续了大约十分钟。
当光芒最终收敛时，陈默从地上站了起来。
他的动作起初有些僵硬，就像不熟悉新身体的提线木偶。但很快，那种僵硬就消失了——认知网络正在快速学习如何操控这个全新的载体。
他低头看向自己。
左臂是完全的机械结构，银灰色的表面流淌着淡蓝色的能量纹路。右臂还保留着人类的皮肤和组织，但能看到皮下有细密的金属网在发光。胸口、腹部、腿部，都有大面积的机械补强。皮肤表面的金色裂纹并未消失，而是变成了某种永久性的纹身般的印记。
他伸手触摸自己的脸。
指尖传来金属的冰冷触感——他的左半边脸也已经部分机械化，从颧骨到下颌都覆盖着光滑的金属，左眼变成了一个多光谱传感器，瞳孔是细小的、不断调整焦距的晶体镜头。
而在右半边，还是人类的脸，人类的皮肤，人类的眼睛。
一半是人，一半是机器。
一半是陈默，一半是观测者遗产的容器。
这个形象，连他自己都感到陌生。
但他没有时间感慨。
认知网络中，倒计时在跳动。
净化屏障还能维持：68小时。
能源核心完全恢复需要：至少240小时。
地表污染扩散速度虽然减缓，但仍在继续。
而他们被困在深层空间，与主世界完全隔绝。
问题很多。
但至少，他现在有了解决问题的“工具”。
陈默迈步走向医疗舱。
他的步伐起初还有些不协调——人类的行走模式与机械结构的运动逻辑需要磨合。但走了十几步后，就变得流畅自然，甚至比原来更稳定、更高效。
当他走进医疗舱时，第一眼看到的是躺在治疗床上的赵坤。
以及医疗系统显示的、那些触目惊心的生命体征数据。
陈默走到床边。
他的机械左臂抬起，手掌悬在赵坤身体上方。
手掌中心的金属板滑开，露出一个复杂的、由无数细小晶体组成的传感器阵列。
阵列发出淡金色的扫描光束。
【目标分析：多处骨折、内脏损伤、内出血、烧伤。当前生命维持系统效率：42%。存活概率（不干预）：31%。存活概率（标准医疗）：68%。存活概率（使用传承知识）：97%。】
陈默选择了第三个选项。
他的机械手指开始变形，前端分裂出数十根比头发丝还细的银色触须。触须如同活物般延伸，刺入赵坤的皮肤——不是粗暴地刺入，而是精确地避开血管和神经，直接抵达损伤部位。
然后，修复开始。
不是传统的医疗。
而是“分子级重构”。
那些银色触须释放出微型的纳米机器人，机器人携带修复材料和能量，直接在细胞层面进行工作：断裂的骨头被重新接合，裂开的内脏被精确缝合，受损的组织被催化再生。
这个过程比陈默自己的改造要温和得多，但同样高效。
五分钟后，赵坤的呼吸变得平稳。
十分钟后，医疗系统显示所有生命体征恢复正常。
十五分钟后，赵坤睁开了眼睛。
他第一眼看到的，是站在床边的那个身影。
那个一半是人、一半是机械的、熟悉又陌生的身影。
“老……陈？”赵坤的声音虚弱而困惑，“你……你怎么变成这样了？”
陈默的右半边脸露出一个微笑——一个有些僵硬，但确实属于“陈默”的微笑。
“传承的代价。”他简单地说，声音平静，“但我活下来了。你也活下来了。”
赵坤挣扎着坐起来，发现身上的疼痛已经大大减轻。他低头看向自己的身体，看到那些伤口都已经结痂愈合，骨折的部位也感觉不到明显疼痛。
“这是你做的？”
“嗯。”陈默点头，“观测者文明在生物医疗领域的技术，远超人类想象。”
赵坤沉默了几秒，然后问：“林薇呢？”
“她和赵坤去了观测者圣所。”陈默说，“那是一个安全的地方，否定和其他概念实体无法进入。他们在那里应该安全，而且可能会找到离开深层空间的方法。”
“那我们呢？”赵坤看向医疗舱外，“我们被困在这里了？”
“暂时是。”陈默走向控制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