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避难所的抉择（1/2）

竖井仿佛没有尽头，粗糙的金属梯级在掌心留下铁锈和冰冷，每一次向上攀爬都牵扯着全身的伤痛和疲惫。下方那令人不安的低语与金属摩擦声被厚重的盖板和距离逐渐隔绝，但并未消失，如同潜藏在深渊之下的暗流，时刻提醒着他们并未真正安全。只有头顶上方，那似乎永无止境的黑暗，和手中银焰之种摇曳的微光，指引着方向。

不知爬了多久，汗水混合着血污浸透了衣物，手臂和双腿如同灌了铅般沉重。就在赵坤几乎要脱力松手时，最上方的陈默忽然发出一声压抑的低呼。

“到头了！有出口！”

众人精神一振。陈默摸索着，推开了一块明显轻巧许多的、带有活动铰链的圆形舱盖。更加清新（虽然依旧陈腐）的空气涌了进来，带着一丝微弱的、类似静电的臭氧味。

陈默率先爬出，发现自己身处一个相对宽敞的、类似小型舱室的空间。他立刻转身，帮助林薇和赵坤也爬了上来。赵坤几乎是瘫倒在舱室地面上，大口喘息，脸色苍白如纸。林薇迅速检查了一下他的伤势，眉头紧锁，再次引导银焰之种的净化能量进行紧急处理。

陈默则警惕地打量四周。这个舱室大约十几平米，呈长方形。墙壁是光滑的浅灰色合金，材质与之前见过的管道和枢纽明显不同，更加精密、干净，几乎没有锈蚀痕迹。舱室一侧是几个嵌入墙壁的、带透明盖板的储物柜，里面空空如也，但保存完好。另一侧则有一张固定在地面的金属长桌和几把同样固定的折叠椅。最引人注目的是舱室尽头，有一扇紧闭的、带有观察窗的厚重气密门，门上有一个清晰的绿色发光标识，用观测者文字和通用符号写着：“应急避难所 - st-447-b”。

应急避难所！他们竟然歪打正着，来到了之前中转站数据中提到过的“最近尚存功能的庇护所”！

陈默的心跳微微加速。他走到气密门前，透过观察窗向内望去。里面似乎是一个更大的空间，光线柔和，隐约能看到一些设备轮廓。门旁的电子锁面板上，指示灯显示为淡淡的绿色，似乎处于待机状态。

“这里……好像还能用？”林薇处理完赵坤的伤势，也走了过来，惊讶地看着门上的标识和指示灯。

“试试看。”陈默将手按在门旁的识别面板上。墟眼之印微微发热，与面板产生了微弱的交互。几秒钟后，面板发出“滴”的一声轻响，气密门内部传来一阵轻微的液压声，厚重的门扇缓缓向一侧滑开。

更加明亮、稳定的光线从门内透出，照亮了入口处的尘埃。一股经过过滤的、带着淡淡负离子味道的空气涌出，虽然依旧能闻到陈年封闭空间特有的“旧”味，但远比外面管道中的污浊空气要清新得多。

三人对视一眼，眼中都燃起一丝希望。陈默率先踏入，赵坤在林薇的搀扶下也跟了进去。

避难所内部比外面舱室大得多，大约有五六十平米。天花板很高，镶嵌着散发出柔和白光的平板光源。四周墙壁是同样的浅灰色合金，布满了各种已经熄灭的显示屏、控制台和不明用途的接口。房间中央是一片相对空旷的区域，摆放着几张可折叠的休息床铺和一个小型急救台。房间的一角，有一个独立的、带有简单隔离帘的卫生单元；另一角则是几个更大的一体化储物柜。

最令人惊喜的是，房间尽头的墙壁上，有一个较大的、呈弧形的观察窗，窗外并非岩石或管道，而是一片……人工营造的、微缩的生态景观？虽然大部分植物已经枯萎，只剩下一些耐旱的、类似苔藓和地衣的灰绿色痕迹，以及中央一个小型干涸的水池，但依旧能看出设计者试图在漫长封闭中维持一点生机的意图。观察窗上方，一个复杂的、由多块屏幕组成的综合信息显示台，此刻正有少数几块屏幕亮着，显示着一些意义不明的环境数据（温度：恒定12°c；气压：标准；空气成分：正常；能源状态：储备模式，剩余17%）和简单的结构示意图。

这里显然是为长期避难设计的，虽然能量所剩无几，但基础维生系统似乎仍在最低功耗下运作。

“安全了……暂时。”赵坤喘着粗气，被林薇扶到一张休息床上躺下。床铺自动感应，调整了角度，让他能更舒服地半躺着。

林薇迅速检查了急救台，发现里面竟然还有一些密封完好的、虽然过期但保存状态奇佳的医疗用品和营养剂（显然是观测者文明的科技产物）。她立刻取用，为赵坤进行更专业的伤口处理和内服药物。银焰之种的净化之力更多用于稳定伤势和激发自愈，而这些物理性的治疗手段同样重要。

陈默则走到那个综合信息显示台前。墟眼之印与显示台的控制接口尝试连接。这一次，连接比预想的要顺畅。似乎这个避难所的系统相对独立、完整，且保留了基础的访客（或特定权限者）访问协议。

更多的信息流通过墟眼涌入，虽然依旧带着岁月磨损的杂音，但比之前管道中那些崩溃日志要清晰、有条理得多。

——st-447-b应急避难所，上线记录：昆仑历第……（数据缺失）周期。

——设计容量：12标准单位（观测者体型）。

——当前状态：封闭隔离模式，已持续……（数据缺失）时间单位。

——最后进入记录：3个单位，身份：深层神经网络维护小队（代号“织网者”），任务：调查并遏制“低语回响”污染扩散。

——撤离记录：无。

——外部环境监控：受限。检测到上层管道网络存在高浓度惰性能量残留及“低语回响”信息污染特征。检测到近期活动信号：未知实体（标记：高威胁，特征匹配度低）、契约继承者信号（墟眼权限，已验证）。

——内部环境：稳定。卫生系统运转正常，能源储备17%，预计可持续时间：标准单位127周期（约地球时间254天）。

——建议：未获得外部指令前，保持封闭。可通过内部中继器尝试联系最近尚存功能的网络节点（建议优先级：第一总控枢纽-昆仑之眼）。

信息中还附带了避难所的详细结构图、设备使用说明、以及一份关于“低语回响”事件的加密任务简报（权限不足，无法完全解密，仅获得概要）。

概要显示：“低语回响”并非天然现象，而是观测者文明在尝试深度开发昆仑山脉地脉能量、构建“深层神经网络”以增强对“门扉”监控能力时，意外从某个极度古老、未被完全记录的“次级维度夹层”中泄露或“吸引”而来的一种诡异存在。它表现为一种能够侵蚀能量回路、同化信息结构、并对现实产生微弱扭曲效应的“模因污染”。当年的维护小队“织网者”奉命深入节点核心进行遏制，之后便失去联系。避难所是沿途设立的支援点之一，显然，最后三名队员进入了这里，但未能再离开。

陈默的目光扫过房间。果然，在房间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靠着墙壁，有三套叠放整齐的、样式奇特的银灰色封闭式防护服，以及一些随身工具包。防护服的面罩透明，可以看到里面空无一物，但保存完好。旁边地面上，用观测者文字刻着几行小字，似乎是留言。

林薇也走了过来，轻声念出陈默通过墟眼翻译出的内容：

“致后来者：

我们是‘织网者’小队。污染比预想的更狡猾，它已渗入神经网络底层协议。反制措施失败，核心节点正在被同化。我们已无法返回。

此避难所资源有限，但洁净。能源尚可维持。

若你读到此时，外部污染应已被‘最终协议’的能量反冲暂时抑制，但根源未除，务必警惕。

若你身负使命，需前往昆仑之眼，此处的‘短距定向中继器’或能助你建立不稳定链接，获取路径指引。但注意，使用中继器可能暴露你的位置，并存在被残留污染反向侵蚀的风险。

愿秩序长存。

——织网者-阿尔法、贝塔、伽玛，绝笔。”

字里行间，透出一股平静的绝望与最后的责任感。三人沉默良久，对这三位牺牲在未知污染中的上古先驱，肃然起敬。

“中继器……”陈默看向信息显示台旁边，一个不起眼的、带有复杂天线的半球形装置。那应该就是留言中提到的“短距定向中继器”，用于在深层次地下环境或强干扰区域，进行点对点的定向信号传输。

“老陈，你怎么想？”赵坤经过处理，脸色好了一些，声音依旧虚弱，但眼神锐利，“用这玩意儿联系那个‘昆仑之眼’？听起来有点悬。”

林薇也面露忧色：“信息提到有暴露风险和污染反向侵蚀的可能。我们现在情况很糟，赵坤重伤，你也状态很差，银焰之种虽然稳定但力量也非无限。如果再引来‘猎隼’或者被那种‘低语回响’污染，后果不堪设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