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安身之战 五境初显（1/2）

【史官批注·神川前一百二十四年·补遗】

此卷录 “安身之战” 始末，亦为五境之说首次见于史册。旧史但言 “兵强马壮”，未尝言 “破矩”“归心” 之别；自马海鲲以下，始有境界之名。史官据守陵军《雪夜刀谱》、星楼焦氏《窥天录》及南宫氏家牒互校，方知凡人持兵可斩星宿，龙气入体可破生死玄关。境界之序，自此而显。

—— 太史阁?赤水书残卷整理者?无名谨书

石钟山巅的积雪，深得足以吞没战马的肚腹。刺骨的寒意仿佛能冻结灵魂，连空气都凝滞成冰晶。

山脚下，北州李氏的三万先锋铁甲，如同一条蛰伏在雪原上的黑色巨蟒。冰冷的鳞甲在惨淡天光下反射着幽暗的光泽，无数旌旗在朔风中疯狂撕扯，发出沉闷的猎响。

领军大将李乘龙，身披银鳞软甲，腰悬名剑【斩鲸】—— 此剑乃铸剑谷以天外陨铁百锻而成，剑锋之利，传说可断流水、斩龙鲸。

他正值壮年，三十七岁便已踏入【无惑境】大圆满！此刻立于阵前，周身气机流转，无形的刀意弥漫开来，十步之内，飘落的雪花竟被生生凝滞在半空，随即 “咔嚓” 碎裂，化作无数细小的、边缘锋利的冰刃，在他身周盘旋飞舞，发出细微却致命的嘶鸣！

山巅，风雪更狂。马海鲲单臂稳稳抱着裹在狼皮中的婴儿南宫瀚海，另一只筋肉虬结的大手倒提着那柄来自龙宫深渊的凶兵 —— 三叉戟【寒渊】！

戟身通体黝黑，铭刻着 “万海归宗” 四个仿佛蕴含着汪洋伟力的古篆，初代神川帝以玄铁铸就的重器，足有八十二斤！

此刻，马海鲲周身气机澎湃外放，赫然已是【归心境】圆满之境！

他立足之处，三尺之内的积雪被无形的力量排斥、卷起，竟凝聚成一条栩栩如生、鳞爪飞扬的冰雪白龙虚影，盘绕在冰冷的戟锋之上，发出无声的咆哮！

“将军！敌军三倍于我，且那李乘龙已开‘无惑’极境，刀意凝雪成刃，凶悍异常！不可轻敌啊！” 少年副将杜金鹏紧握着手中的硬弓，指节因用力而发白，声音带着难以抑制的颤抖。

他不过【立根境】后阶，连【无惑境】的门槛都未能触及，面对山下那浩瀚军阵与冲霄杀气，只觉自身渺小如蝼蚁。

马海鲲缓缓吐出一口悠长的白气。那白气竟凝而不散，在空中扭曲、盘旋，最终化作一只振翅欲飞的玄鸟虚影！

这玄鸟的形态，竟与襁褓中南宫瀚海左臂那卷轴胎记上若隐若现的纹路，产生了某种跨越空间的共鸣！

“三倍？” 马海鲲低头，目光落在怀中婴儿那对平静的金色竖瞳上，虬髯下的嘴角扯出一个狂傲的弧度。

“当年东海之滨，立国血战，我马海鲲一人一戟，面对十万魔军狂潮，不也杀了个七进七出？今日…… 正好让这天下宵小开开眼，见识见识何为真正的 ——”

他虎目圆睁，声如炸雷：

“【破矩】之威！”

仿佛响应他的豪言，怀中的南宫瀚海突然发出 “咯咯” 的清脆笑声，如同金铃撞击玉磬，纯净得不染尘埃！

“铛 ——！！！”

下一瞬，石钟山巅，那口沉寂的青铜夔龙钟竟无人敲击，自行发出震彻天地的轰鸣！

钟声化作肉眼可见的、层层叠叠的金色音波涟漪，以山巅为中心轰然扩散！

音波所过之处，深达数尺的万年积雪竟如同春日暖阳下的坚冰，瞬间消融，化作汩汩清澈的春水！

更令人骇然的是，这融化的雪水并未四散流淌，而是在空中迅速凝结、塑形，眨眼间化作成千上万柄晶莹剔透、寒光凛冽的透明冰剑！

密密麻麻的冰剑悬停于三千守陵军头顶，剑尖齐刷刷指向山下，如同蓄势待发的死亡之雨！

三千守陵军 —— 那些非生非死的金属躯壳 —— 在钟声与冰剑悬空的刹那，动作整齐划一地向前踏出一步！

“轰！”

沉重的铁靴踏碎融化的冰水，溅起一片水雾。他们眼眶中那两颗冰冷的黑曜石瞳仁，骤然亮起！

无数细小的、流动的金色符文如同活物般在石质的眼球深处浮现、游走！

这些符文顺着冰冷的甲胄缝隙迅速蔓延，如同金色的血管网络爬满全身，最终在每一个守陵军冰冷的胸膛铠甲正中央，凝聚、烙印出同一行燃烧着金色火焰的古篆大字：

【受命于龙，护此帝星！】

山下的李乘龙瞳孔骤然收缩！他清晰地看到山巅那一点骤然爆发的金光，初时不过豆粒大小，却在瞬息之间膨胀、燃烧，化作一轮刺目欲盲的煌煌烈日，将整座石钟山映照得如同白昼！

“弩阵！仰角七分！目标山巅！放 ——！” 李乘龙的命令急促而狠厉，然而最后一个 “放” 字尚未完全出口 ——

“呜 ——！！！”

一道撕裂空气的恐怖尖啸已劈面而至！那不是箭矢，是马海鲲灌注全身【归心】伟力，如同投掷标枪般全力掷出的三叉戟【寒渊】！

戟身缠绕着盘绕的冰雪白龙虚影，带着碾碎山岳、洞穿汪洋的毁灭意志！

戟未至，意先临！

一股无形的、仿佛要将灵魂都冻结碾碎的恐怖压力已轰然降临！

李乘龙浑身汗毛倒竖，生死关头潜能爆发！

他于马背上瞬间拔剑，【斩鲸】剑划出一道凄美而决绝的弧形刀幕！刀幕之中，方圆十丈内所有飘落的雪花、冰晶、乃至空气，都被他【无惑境】大圆满的刀意强行抽取、压缩、凝聚！

万千细小的冰刃瞬间汇聚，化作一道由无数旋转冰刀组成的、厚达数尺的死亡风暴之墙 ——【无惑?雪葬】！

“轰隆 ——！！！！！”

三叉戟【寒渊】裹挟着冰雪白龙，狠狠撞入【雪葬】风暴！

震耳欲聋的爆炸声浪席卷雪原！一道肉眼可见的环形冲击波以撞击点为中心轰然炸开！

冲击波所过之处，百步之内，无论是披甲的战马还是精锐的士卒，如同被无形的巨锤狠狠砸中，人仰马翻，筋断骨折！

钢铁扭曲的呻吟与濒死的惨嚎瞬间被爆炸的巨响吞没！

【寒渊】被狂暴的反震之力狠狠弹回高空！马海鲲身形微晃，单手稳稳接住倒飞而回的巨戟，虎口瞬间崩裂，滚烫的鲜血顺着粗壮的手腕蜿蜒流下，滴落在怀中南宫瀚海微微张开的唇边。

“咂……”

婴儿下意识地咂了咂嘴，那滴蕴含着【归心】强者精血的血珠，竟瞬间化作一缕纤细却璀璨无比的金线，如同活物般钻入他幼小的喉咙！

山下的李乘龙更是狼狈不堪。他胯下的神骏战马哀鸣一声，口鼻喷血瘫倒在地。

他本人虽凭借深厚修为勉强站立，但手中的【斩鲸】剑却发出痛苦不堪的嗡鸣震颤，剑身之上，一层诡异的、散发着刺骨寒意的薄冰迅速蔓延覆盖！

而在那晶莹的薄冰之下，剑脊之上，赫然出现了数道蛛网般的细微裂纹！

“【归心】…… 圆满？！” 李乘龙死死盯着剑身的裂纹，再抬头望向山巅那如同战神般的身影，眼底第一次涌上了无法掩饰的惊骇与凝重。

这绝非普通的【归心】！

“哈哈哈哈哈！还差半步！” 马海鲲的狂笑如同惊雷炸响，震得山巅残余的冰层簌簌崩落！他反手将襁褓中的南宫瀚海牢牢缚在自己宽阔坚实的胸膛前，一步踏出！

“轰 ——！”

脚下的雪原如同脆弱的琉璃般炸开无数蛛网般的巨大裂痕！他整个人如同被投石机抛出的巨石，又如同扑向猎物的洪荒巨兽，携着身后那条由三千守陵军组成的、沉默而冰冷的钢铁洪流，向着山下那黑色的海洋，发起了决死的冲锋！

刀光映着雪光，汇成一条奔腾咆哮的死亡之河！

两股洪流，轰然相撞！

没有战前的嘶吼，没有试探的虚招。只有最原始、最残酷的钢铁与血肉的碰撞、撕裂、碾碎！

守陵军的制式长刀早已在岁月的侵蚀下变得钝厚不堪，然而每一次劈砍落下，刀身上那【受命于龙，护此帝星】的金色符文便骤然爆发出刺目的光芒！

符文之力加持下，钝刀竟变得无坚不摧，轻易撕裂北州军精良的甲胄，将血肉之躯连同骨骼一同劈开！

李乘龙双目赤红，亲率最精锐的亲兵如同尖刀般突入守陵军阵中，【斩鲸】剑每一次挥动，都带起一片凄艳的血雨腥风！

冰冷的剑锋划过，十余颗戴着铁盔的头颅冲天而起，喷涌的热血在极寒的空气中瞬间凝固成猩红的冰珠，噼里啪啦地砸落在雪地上！

少年杜金鹏陷入了绝境！他被三名如狼似虎的北州骑兵团团围住，一杆沉重的长枪带着刺耳的破空声，狠狠贯入他的胸膛！

“噗嗤！”

锋利的枪尖透背而出，巨大的冲击力将他整个人从马背上高高挑起！剧痛瞬间剥夺了他的力量，视野迅速模糊、染红。滚烫的血沫不受控制地从他口中涌出。弥留之际，他涣散的瞳孔，却清晰地倒映出马海鲲胸前襁褓里的那双眼睛 —— 那双纯粹、冰冷、漠然的金色竖瞳！在那双非人的眼眸深处，他看到了自己胸膛被洞穿、生命飞速流逝的清晰倒影。

“原来…… 帝星…… 在看着我死去……” 这是他脑海中闪过的最后一个念头。

然而，就在意识即将彻底沉入黑暗的瞬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