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雷潮校场（1/2）

【史官批注·永夜四百零三年·盛夏】

帝闭关三载，暗潮法则运转如常，然西坊幼帝之气已如地火奔突，不可复抑。

是岁盛夏，童火冲霄，异象惊动三州。永夜帝虽未出关，旨意已如暗雷降世。

敕令星辰元帅武星蛋、秋山将军李御寒，并收编之万霆旧部匠师，于帝京西郊辟“雷潮校场”，以六龄幼帝刘亿为监军，遴选天下筋骨奇绝、心火未泯之童。

校场水火相激，雷潮并涌，实乃亘古未有之炼狱沙场。

此卷据《校场日录》之金石烙痕、《童火纪闻》之灼息余烬、《万霆残札》之雷霆碎屑合纂，纸页间隐有雷火跃动，非心志坚毅者不可久视。

——太史阁·永夜分卷史官“无名”谨书

赤龙破井

永夜四百零三年，盛夏。

帝京西坊浸泡在粘稠的夜雾与溽热之中，蟋蟀在墙根嘶鸣，贫户的鼾声与梦呓在低矮的土坯房间流淌。

子时过半，万籁俱寂。

那口位于深巷尽头、供养着半条巷子人家的老井，井水忽然无风自动，泛起细密的、如同煮沸前兆的涟漪。

井台边，一个赤着上身、只穿一条破烂短裤的六岁男童——刘亿，不知何时立于其上。

他双足沾满泥污，脚趾紧扣粗糙的井石，小小的身躯在浓郁的夜色中只是一个模糊的剪影。

他忽然抬起右手，食指指尖对准了天穹那轮被薄云遮掩的残月。

指尖并无异物，但就在他划落的瞬间——

“嗤啦！”

额间那枚平日隐没的帝火纹骤然爆亮！

不再是温顺的流光，而是一道凝练到极致、狂暴到极致的金赤色光柱，如同被困深渊万载的幼龙，轰然破开囚笼，直刺天穹！

光芒之盛，瞬间将整条小巷照得亮如白昼，每一粒尘埃都清晰可见！

井水彻底沸腾！

不再是冒泡，而是如同被地心熔岩加热，剧烈翻滚、汽化！

灼热的蒸汽发出火车汽笛般的尖啸，喷涌而出，巨大的推力竟将刘亿幼小的身躯稳稳托起，悬停于井口上方三丈之处！蒸汽缭绕着他，如同巨神掌中托举的幼神！

巷中犬吠骤停！

所有原本狂吠的土狗如同被扼住咽喉，发出恐惧的呜咽，夹紧尾巴瘫软在地，屎尿齐流。

而阴影里，无数野猫家猫的瞳孔骤然收缩，随即迸发出与那幼龙光柱同源的、微缩的金赤火斑！

它们不再优雅，而是如同遇见天敌，匍匐在地，发出凄厉如婴啼的哀鸣，浑身毛发炸起！

更远处，帝国北疆、西陲、南境三州之地，上百座烽燧台上，值守的士卒惊恐地发现，烽燧台中储备的、需火把引燃的狼烟干柴，竟无火自燃！

腾起的并非黑烟，而是纯粹的金赤烈焰！火焰扭动着，如同拥有生命，齐齐朝向帝京西坊的方向倾斜、摇曳，如同朝拜！

“咻——嘭！”

一道尾部燃烧着幽蓝影焰的穿云箭，撕裂夜幕，以超越声音的速度，精准地射入铜雀台深处，钉在帝闭关石室的玄铁门上，箭尾剧烈震颤不休。

良久，石室内传来一声仿佛跨越了无尽时空、带着一丝疲惫却又冰冷如铁的低语，穿透厚重石门，落入门外跪伏的影卫耳中：

“童火燎原……竟至如斯。传旨：开……雷潮校场。”

水火筑疆

帝旨如九天垂落的雷霆，瞬间激活了整个帝国的战争机器。

西郊演武旧地，昔日荒草萋萋，如今已成法则扭曲之地。

星辰元帅武星蛋，傲立于丈许高的玄武岩基上。

裂空戟不再是凡铁，戟尖牵引着九天之上躁动的雷云。

“轰隆！”

他一戟劈落，并非斩向敌人，而是狠狠砸入大地！

大地开裂，粗大的青紫色雷蟒自地缝钻出，咆哮着缠绕上兵士们搬运来的巨型玄武岩石块！

雷光闪烁间，坚硬的岩石如同软泥般被轻易塑形、垒砌！

三万星雷军士卒以血肉之躯驾驭雷霆，吼声震天，雷纹被生生烙入每一块墙砖深处！

不过七日，一道高十丈、厚五丈、蔓延二十里、日夜跳跃着危险电光的雷霆城墙拔地而起！

秋山将军李御寒，则如鬼魅行于即将成为校场核心的干涸盆地上空。

雁翎刀无声出鞘，刀尖向下，引动千里之外大江暗流！

“嗤——”

刺骨寒气弥散，空气中凝结出无数冰晶。

他挥刀斩落，虚空中仿佛有无形水道被劈开！

下一刻，地下传来万马奔腾般的轰鸣！

浑浊冰冷的江河水被他以无上伟力强行拘来，自地脉深处疯狂灌注！

校场周围十里之地，地面剧烈震动，最终竟整体抬升三尺，边缘形成瀑布般的断崖，断崖之下，是新生的、环绕校场的咆哮悬河！

河水幽暗，深不见底，散发着吞噬一切的寒意。

而被收编的万霆府旧部匠师们，则在雷霆城墙内，驱使着巨大的、以雷晶为能源的怪异机关。

千机雷火被引下，在特制的熔炉中疯狂煅烧着百炼精钢与罕见的导能金属。

八十一座高耸入云的试炼塔以惊人的速度被铸造出来！

塔身布满鳞片般的金属甲叶，塔顶并非尖顶，而是不断开合的狰狞喷口，日夜不停地向外喷吐着扭曲跳跃的青紫色电蛇，将校场上空的云层都染成不祥的紫黑色！

当最后一座试炼塔完成最终调试，雷霆城墙闭合，悬河奔流不息。

城墙内的水汽与塔顶喷出的炽热电蛇相遇，“嗤嗤”巨响中，竟生成横跨整个校场的巨大七彩雾虹！

虹光绚烂，却散发着危险的能量波动。帝京城内，无数孩童被这奇景吸引，奔上街头，指着雾虹欢呼雀跃，浑然不知那美丽之下，是足以撕裂钢铁、蒸发血肉的炼狱之力。

六岁镇军

七月初七，骄阳似火。雷潮校场闸门轰然洞开。

帝国各州郡遴选出的万名适龄童军，穿着统一的粗布劲装，如同涓涓细流汇入这巨大的、散发着金属与焦糊气息的钢铁丛林。

他们大多面带惶恐，眼神不安地扫视着周围跳跃的电光与脚下轰鸣的地面。

校场北端，一座以玄钢整体浇铸而成的监军台巍然矗立。

台上，刘亿的身影显得格外渺小。他身披一袭特制的赤金色纹纱袍，袍上绣着的并非龙凤，而是流动的火焰与扭曲的雷霆符纹。

额间那枚帝火纹毫无遮掩，灼灼燃烧，其光芒竟穿透了校场上空弥漫的能量雾霭，如同一个小太阳，吸引了所有目光。

他安静地坐在宽大的玄钢座椅上，小腿甚至够不到地面，轻轻晃动着。

台基左右，如同两尊守护巨神。

左侧，武星蛋拄着裂空戟，戟尖雷光缭绕，引动天际低垂的雷云发出沉闷咆哮。

右侧，李御寒抱臂而立，雁翎刀虽在鞘中，但周身散发出的寒意却让靠近监军台的悬河水汽凝结成冰霜。

两位权倾朝野、战力滔天的大将，此刻却如同最忠诚的侍卫，将全部威压收敛，只为拱卫台上那小小的身影。

时辰到。刘亿眨了眨清澈的眼睛，望向下方黑压压、骚动不安的童军方阵。

他深吸一口气，用尚带奶气的、却异常清晰的嗓音，吐出了两个字：

“开阵。”

声音不大，却仿佛带着奇异的穿透力，压过了风雷之声。

“嗡——轰轰轰！！！”

八十一座试炼塔顶的喷口骤然亮到极致！

无数道粗大的电蟒与凝聚成形的火焰乌鸦，交织成一张覆盖整个校场上空的死亡罗网，带着毁灭一切的尖啸，朝着下方万名童军，当头罩下！炼狱降临！

火吞雷狱

死亡的阴影瞬间笼罩！

童军方阵彻底崩溃！哭喊声、尖叫声、绝望的嘶吼声汇成一片！

孩子们如同受惊的蚁群，四散奔逃，却无处可躲！电蟒的速度远超他们的脚步，火鸦散发出灼魂的热浪！

就在第一波雷电即将撕裂最前方孩童的刹那——

监军台上，那道小小的赤金色身影动了！

他没有呼喊，没有指令，只是猛地从高高的座椅上一跃而下！

赤足轻盈地落在焦黑的地面上，甚至没有激起多少尘土。

落地的瞬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