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大同封虎(1/2)

【太史阁长编·晓酷纪·卷十·大同封虎】

三百年空白春

晓酷三百年,大雪。

朔风如亘古不化的冰刃,掠过西境特沙拉——

如今已被称作“大同域”的无垠平原。

自北定胡来、双虎西啸,已悄然流逝一百四十七载春秋。

这片曾浸透血与火、见证金戈铁马的土地,在空白春政的滋养下,早已褪去戾气,百余年来,再未见过真正的黑夜。

天穹之上,那轮空白月仿佛已成为天道的一部分,永恒悬照,清辉如九天垂落的素练,温和而坚定地笼罩四野。

平原上,眠灯草已历经九个完整的荣枯轮回,每一次绽放,花色愈发空灵,花心处的月影愈发澄澈,仿佛承载的已非单纯梦境,而是某种接近法则本源的意蕴。

昔日双虎大军鏖战扎营的旧址,连同那些惨烈的战场痕迹,早已被时光与春意抚平,化作一片名为“空白原”的沃野。

奇异的是,此原上每一株眠灯草的纤细叶脉间,皆天然凝结着清晰的“曹”字雷纹,月光映照下,纹路流转生辉,无声诉说着曹氏一族与此地血脉相连的守护之功。

曾经的十万镇北军,早已精简裁撤至万余精锐,号为“空白春军”,更多是象征与仪仗。

而那柄曾随狂熊将军曹雄劈开永夜、饮尽胡来与西域悍血的“狂熊斧”,如今静静高悬于特沙拉城中心的空白春台之上,受万民瞻仰。

历经三百年月华洗练,斧背上那两个狷狂的“狂熊”铭文,其笔划边缘竟悄然柔和、演变,渐渐化作了更为内敛、包容的“大同”纹路——

字迹如梦似幻,仿佛本身便是政令的显化,而政令的核心,即是滋养万物的春意。

空白月示兆

冬至,子正时分。

万籁俱寂,连最细微的风声都仿佛被无形的手扼住,天地间陷入一种前所未有的凝滞。

高悬的空白月,如期迎来了它五十年一度的特定月蚀——

那皎洁圆满的月轮边缘,如同被一支蕴含无上法则的无形之笔精确勾勒,开始缓缓缺失。

缺失的部分不多不少,恰好是三指并拢的宽度,仿佛某种古老的度量在被严格执行。

在这短暂得仅有三次呼吸的时间里,随着月轮的缺失,天地间所有的色彩骤然褪去,无论是山川的黛青、草木的翠绿,还是屋舍的朱红,尽数化为单调的灰白。

更令人心悸的是,万物随之失去了所有的影子,光与暗的界限被彻底抹除,整个世界重归一片太初般的、绝对的混沌与寂静。

在这片失色的天地间,唯有天穹上那轮正在被蚀去、轮廓清晰的月轮,以其不完美的形态,散发着令人灵魂战栗的浩瀚法则之力。

当月蚀达到极致,月轮仅剩一丝银边,仿佛下一刻就要被彻底吞没,而恢复的进程即将开启的那一刹那——

异变陡生!

月心最深处,那本应是最为黑暗的缺失核心,一点光芒毫无征兆地骤然亮起!

那光并非寻常的明亮,而是蕴含着空白雷霆的本源之力。

它迅速勾勒、蔓延,如同最顶级的匠人以苍穹为帛,以法则为墨,笔走龙蛇,瞬息间便形成了一个巨大无比、结构繁复而清晰、横贯整个天宇的——

“曹”字雷纹!

这雷纹并非死物,其笔划由奔腾不息的空白雷电构成,熠熠生辉,照亮了失去色彩的天地,更散发出一种血脉相连、代代传承的厚重气息与无上荣光。

紧接着,更令人震撼的事情发生。

那横亘于天的“曹”字雷纹之中,竟传来了晓酷帝那独特而空灵悠远的声音。

这声音仿佛跨越了千山万水的阻隔,无视了时空的距离,如同初春时节撕裂沉寂寒冬的第一声惊雷,带着不容置疑的帝王意志与法则的权威,清晰地、毫无衰减地炸响在王朝疆域内每一个生灵,无论贵贱,无论醒寐的梦境最深处:

“曹氏一族,自先帝程姝时起,镇守缺夜,抚慰西境,功绩赫赫,早已铭刻于日月轮回;”

“今,朕承天景命,封曹氏为神川王朝第七世家,赐号——‘大同’;”

“永镇特沙拉之地,世袭罔替,执掌‘空白春政’!”

帝音滚滚,如潮水般漫过无数梦境,将这份跨越时空的册封与无上的荣耀,深深烙印进了一个时代的精神印记之中。

当余音渐消,月蚀亦开始退去,皎洁的月华重新洒满大地,色彩回归,影子重现,但那个横贯天宇的“曹”字雷纹,却如同最深刻的烙印,在无数仰望者的心魂中,久久不曾散去。

史官于梦册中疾书,字迹伴随着尚未平息的震撼:

“帝以月为诏,以梦为媒,敕封曹氏,镇守西极。此乃天人交感,梦政合一之极境,旷古未有。”

封世家·大同曹家

晓酷三百年,腊月初八。

西域特沙拉,这座历经百年风霜、终被纳入王朝版图的古城,迎来了它命运中最为庄严的时刻之一。

城中心,那座依照帝都规制新建的空白春台,在腊月的寒风中巍然矗立,通体由蕴含月辉的“空白石”砌成,于夜色中散发着柔和而清冷的光晕。

没有喧嚣的鼓乐仪仗,没有沉浑的钟鼎鸣响,万籁俱寂,唯有天心那轮已恢复圆满无瑕的空白月,将纯粹到极致的清辉,毫无保留地、如同天河倒泻般倾注于此地,将春台及周遭映照得恍若白昼,却又比白昼更添几分神圣与静谧。

虚空之中,日月圈的光影自行显现,并非实体降临,而是其无上权柄的投影。

那融合了日晖月华的光影自高天投下,落在春台中央最为光洁的“映诏玉”平面上,缓缓流转、变化,光影的边缘清晰如刻,其形态本身,便是这空白新朝最至高无上的玉玺印迹。

玉玺所印之处,光芒浸润玉石,泛起涟漪般的道纹——

这即是不可违逆的帝王诏令,以光为书,以影为印。

晓酷帝的真身并未亲临这万里之外的西陲,但其磅礴的意志已透过这日月圈的投影凝聚成形。

一个身着素白帝袍、面容略显模糊却威仪天成的虚影,悄然立于春台之巅,在腊月凛冽的寒风中凝然不动,衣袂不发一丝飘拂,仿佛超脱于物质世界的规则。

随即,那空灵而熟悉的帝音,伴随着细微却无处不在的空白雷音,清晰地响彻在春台周围,并如水波般扩散,传遍西境辽阔的四野,深入每一个生灵的耳廓与心湖:

“敕封,曹雄将军之后裔,曹氏满门,”

“立为‘大同·曹家’;”

“世袭‘空白春政’之权柄,永镇西境特沙拉,守土安民,传承春意;”

“赐‘大同虎符’,此符即空白月之化身,承载朕之法旨;”

“符之所触,冰原解冻,春意萌发;”

“春意所至,百族共生,即是大同之疆。”

帝音落下,那流转于春台中央的日月圈光影骤然收敛,凝聚成一道炽亮的光束,投射在早已跪伏于台前、以曹氏当代家主为首的族人面前。

光束之中,一枚形制古朴、非金非玉的虎符缓缓凝结成形。

符身呈月白之色,内里仿佛有空白月的光华在流动,正面是“大同”二字,背面则是“曹”字雷纹与空白斧影交缠,散发出令人心安的磅礴生机与不容置疑的镇守权威。

曹家主双手高举过顶,虔诚地接过这枚沉重如山、又温润如春的虎符。

在虎符触及掌心的刹那,以春台为中心,一股温暖而蓬勃的“春意”如同无形的潮汐,向着四周枯寂的戈壁、冰冷的沙碁蔓延开去。

肉眼可见地,坚硬的冻土缝隙中,嫩绿的新芽顽强地探出头来,空气中弥漫开眠灯草特有的清香。

史官于远处,以梦笔记录这跨越山河的敕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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