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斩东首战 帝纹初凝(1/2)

【史官批注·神川前一百一十五年】

时帝十三岁,春二月,鹰归,程雁归,帝星返京。诸侯震怖,遂以“幼帝擅杀”为辞,合十八镇兵于帝京之外,号八十万,欲挟大义以废立。是年三月,南阳帝南宫瀚海初登城楼,以【无惑】之姿独面千军,开“安身之战”第二幕——“斩东之战”。史官据星楼焦氏《烽火目历》、十八镇盟书残卷及守陵军《城下血簿》合校而成。凡涉境界、军阵、帝星气机者,仍以小篆朱线勒之,庶免讹传。

——太史阁·赤水书残卷整理者·“无名”谨书

初春的帝京,残冬的寒意尚未被新柳的嫩芽驱散,便已被另一种更沉重的冰冷彻底冻结。

八十万!十八镇诸侯联军,甲胄如连绵不绝的铁色山峦,将帝京围得水泄不通。旌旗蔽日,投下狰狞的阴影:北州李氏的“白狼”龇牙欲噬,东州曹氏的“赤鲨”血口大张,南州杜氏的“青狐”眼藏狡诈,西州卢氏的“金蝎”尾钩森然……

空气中弥漫着铁锈、汗腥与马粪混合的浊气,沉闷的鼓点如同巨人垂死的心跳,每一次擂动,都震得城墙灰簌簌落下。城外旷野,仿佛被铺上了一层蠕动的、散发着杀意的金属苔藓。

城头,十三岁的南宫瀚海独立于风暴之眼。玄青色的大氅在凛冽的朔风中翻卷如怒涛,未束的墨发飞扬,几缕掠过他苍白而轮廓初显的脸颊。

那双标志性的金色竖瞳,此刻沉静得如同封冻的深潭,倒映着城下无边无际的兵戈之海。

左手拇指无意识地摩挲着一根坚硬冰冷的鹰羽,羽根的触感带来一丝遥远的暖意;右手则稳稳按在腰侧【未雨】剑的乌木剑柄上,剑虽未出,一股无形的锋锐之气已悄然弥漫,压得脚下坚硬的雉堞发出细微的、不堪重负的“咯吱”声。

腕上那枚古朴的银环,与身旁少女腕间之物相扣,随着风势,偶尔发出几声清越短促的嗡鸣,宛如孤雁划破铅云的唳叫。

程雁紧挨他右侧而立,一身杏红色劲装似早春最倔强的花朵。她背负长弓【落霞】,弓身流淌着落日熔金般的光泽,腰间箭壶中仅余七支白羽箭,箭簇寒光内敛。

昨夜,她带来的五百程氏子弟已悉数编入守陵军,此刻正隐于城下瓮城之中,如同蛰伏的猛兽,只待雷霆一击。

马海鲲如山岳般矗立于帝左,【归心圆满】的磅礴气机如同深海中涌动的暗流,无声地浸润着整段城墙,脚下的砖石仿佛都染上了深海玄铁的色泽与重量。

李天立负手立于帝右,【归心后阶】的剑意则如一道刺破阴霾的青虹,直指苍穹,搅动着城楼上方的风云。陈将臣、朱成阴分守两翼,身后是三千沉默如铁的守陵玄兵、八百青衫如松的剑修、七百盘旋于低空、羽翼遮蔽天光的鹰骑。

阵列森严,杀气凝成实质,与城外的喧嚣形成诡异的死寂对峙。

城外,十二座高达十丈的狰狞望楼如同巨兽的骨刺拔地而起。楼顶,以陨铁为弦的“破龙弩”闪烁着幽冷的寒光,丈二长的巨箭箭头指向城楼,箭头雕刻的破罡符文散发着令人心悸的波动。

十八镇统帅簇拥着登上中央高台,共推北州李方膺为盟主。李方膺身披重甲,手持一柄重新熔铸的【斩鲸】巨剑,剑脊处一道新开的血槽内,幽蓝色的鬼火如活物般不安分地跳跃游走,散发出阴寒刺骨的气息。他深吸一口气,鼓荡起【无惑后阶】的修为,声浪如闷雷滚过旷野:

“南宫瀚海!擅杀诸侯之兵,屠戮四方之将!幼而无德,暴虐成性!今日,十八镇诸侯,八十万义师在此,废尔帝位,以正乾坤!”

声浪挟裹着血腥煞气扑面而来,吹得城头旗帜猎猎作响。然而,回应这雷霆之吼的,却是一声极轻、极淡,甚至带着一丝少年清越的轻笑。

“呵……”

笑声不大,却奇异地穿透了鼓噪的声浪,清晰地钻进每一个竖起耳朵的士卒耳中,如同冰针扎入耳膜。

瀚海缓缓抬手。内城深处,那口沉寂的青铜夔龙钟骤然腾空而起,悬于城楼正上方。钟体古朴斑驳,无人敲击,却自行发出低沉而威严的嗡鸣!

“铛——!”

钟声如无形的涟漪,一圈圈扩散开去。声波所及之处,城外联军前阵数以万计的战马,如同被无形的巨锤同时击中腿弯,齐刷刷哀鸣跪倒!沉重的铁甲轰然撞击地面,发出连绵不绝、令人牙酸的“哐当”闷响,如同大地深处传来的痛苦呻吟。

“废我?”少年清冷的声音终于响起,不高,却字字清晰,如同寒泉滴落玉盘,“且问此剑。”

话音落,他拔剑。

【未雨】出鞘!

没有惊天动地的剑啸,没有刺破眼目的光华。剑光如同初春解冻时,山涧流淌的第一缕清泉,看似柔弱,却带着沛然莫御的寒意与决绝,瞬息之间便铺满了整个城楼前方的天空。

那清浅如水的剑光掠过十二座高耸的望楼。

无声无息。

每一座望楼的楼身中央,都浮现出一道比发丝更细、却无比清晰的亮线——仿佛有神人以巨笔,蘸着月光在巨兽的脖颈上轻轻一划。

下一刻——

“喀嚓…轰隆隆——!!!”

令人头皮发麻的断裂声与震耳欲聋的倒塌声同时爆发!十二座望楼沿着那道致命的亮线,如同被孩童推倒的积木,齐刷刷地斜向断裂、坍塌!

沉重的弩床、碎裂的巨木、惊恐的士兵,连同漫天扬起的、遮天蔽日的呛人烟尘,一同砸向地面,瞬间将联军前阵搅得天翻地覆!绝望的惨叫与战马的嘶鸣被淹没在巨大的轰鸣中。

李方膺瞳孔瞬间缩成针尖,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头顶。他狂吼一声,【斩鲸】巨剑猛地横在胸前,剑脊血槽中的幽蓝鬼火如同被浇了滚油,“轰”地一声暴涨三丈,扭曲盘绕,瞬间化作一条狰狞咆哮的百丈黑龙!

龙身由粘稠的鬼火构成,散发着刺骨的阴寒与怨毒,张牙舞爪,裹挟着毁灭的气息,朝着城楼上的少年帝王猛扑而来!腥风扑面,城头守军呼吸都为之一窒。

“破龙弩——放!!”李方膺的嘶吼带着孤注一掷的疯狂。

残存的望楼废墟中,侥幸未毁的几架破龙弩机括震响,数支陨铁巨箭撕裂烟尘,带着刺耳的尖啸,后发先至,直射南宫瀚海!

面对黑龙噬城、巨箭贯空的双重绝杀,城头的少年帝王只是平静地抬起了左手,五指张开,对着前方虚空,轻轻一握。

“天地囚笼——收。”

嗡!

一道淡金色的光幕以他掌心为中心,无声无息地急速扩散,瞬息间便覆盖了方圆十里的战场!光幕看似轻薄如纱,却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禁锢法则之力。

冲入光幕范围的幽蓝鬼火龙与那数支破龙巨箭,速度骤然变得无比缓慢,如同陷入了粘稠的琥珀之中。

更骇人的景象随之发生:鬼火黑龙的身躯开始剧烈扭曲、波动,构成龙身的怨毒能量仿佛被无形的力量疯狂撕扯、剥离;陨铁巨箭的箭杆表面,则浮现出细密的冰裂纹路,裂纹迅速蔓延,发出细微却密集的“咔嚓”声。

裂纹之中,冰蓝色的寒霜与炽白色的雷火诡异地同时涌现、交织、冲突!

“噗…滋啦…轰!”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只有沉闷的能量湮灭声。那条威势滔天的鬼火黑龙,如同被阳光照射的雪人,在冰霜与雷火的撕扯下迅速消融、溃散,化作漫天飘飞的幽蓝萤火。

而那几支破龙巨箭,则在冰火交织中寸寸碎裂,最终化为齑粉般的铁屑,被凛冽的春风吹散,消失得无影无踪。

联军前阵一片死寂,随即爆发出无法抑制的哗然与骚动。恐惧如同瘟疫般蔓延。

李方膺脸色惨白如纸,握剑的手因过度用力而指节发白,青筋暴起。极致的恐惧瞬间转化为歇斯底里的疯狂!他猛地提起【斩鲸】巨剑,狠狠划破自己的左掌掌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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