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儿女私情（二）（2/2）

不然只要施舍一个，那自己今日便会被这群流民乞丐堵死在这小巷。

送完药，拿着买家的赏钱买了壶酒，迎着越来越大的雪，往药铺回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从长街尽头传出，地仿佛也在颤抖。

像这种官家的马，那可从来不必然行人，就连陈铭都得赶忙退避三舍，免得被波及。

一人一马将告示贴在墙上，总会弄得满城皆知，今日雪大，所以前来围观的人并不多，陈铭好奇心很强，站在零星的人身后观看这告示。

一个看通告的屠户看完之后摇摇头，一吼嗓子。

“散了吧，散了吧，跟咱们这平头百姓莫得干系，该卖肉卖肉，该卖菜的买菜，说书的接着说书，唱戏的接着唱，杀猪的老胡我要回家疼老婆去喽。”

众人被这一嗓子哄散了一半，陈铭却还呆呆站在原地一遍一遍的读着告示，眼神越来越厉。

等到陈铭回到药铺的时候，饭都快凉了。

陈易文起身用块抹布为陈铭打掉身上的积雪，口中碎碎叨叨着。

“怎么这么晚才回来，身上的雪不扫干净，屋里暖和就化了，衣服就湿了，衣服湿了易染风寒。”

陈易文说完见陈铭没说话便顺手夺过陈铭手中的酒坛，抱在手上看了看，又道。

“喝酒最伤身子，一会过了戌时一口都不准喝了，知道不？”

陈铭依旧没有说话，陈易文抬头这才发现这家伙一张臭脸已经摆了半天了，忙拍了拍陈铭道。

“咋了我这六两银子，谁又给你气了？我不是给你说过别把那些人的话往心里去吗？他们上嘴皮子一碰下嘴皮子，毫发无伤，就你自己气坏了身子，值否？”

陈铭坐到凳子上，陈易文也坐回凳子上，将酒坛子打开，一人倒了一碗。

陈易文平时不喝酒，偶尔喝的时候无论喝多少陈铭也没见他醉过；反倒是陈铭，爱喝酒，可是酒量并不好，喝不了几碗便会面红耳赤。

陈铭端起碗，将碗中的酒一饮而尽。

陈易文往陈铭空碗中夹了一块肉，嘱咐道。

“喝慢点，别呛到。”

“皇帝废除了山上人不得入仕的规矩了，这可是前朝亡国血的教训，这皇帝老儿真是......哎，糊涂呀。”

陈铭一拍大腿，叹了口气，过了几秒用筷子将肉送入口中。

陈易文只是喝了一小口酒，用筷子夹了块豆腐，对此并没有那么在意，缓缓道。

“你现在又不当官了，还管这些作甚，你还没见这街上的流民乞丐越来越多？

冬天了，北方的蛮子们活不下去了，就只能南下，他们一南下辰阳北边那些城市的百姓就活不下去了，也只能望南逃，这世道谁也不好活。”

陈易文说着又给陈铭倒了碗酒。

陈铭想喝却被陈易文用手挡住，陈易文用筷子敲了敲一旁的姜汤水，示意陈铭先喝姜汤水。

陈铭的眉头拧成一股麻绳，他是真的不爱吃姜，他感觉姜就是这个世界上最邪恶的生物，可没有办法陈铭皱着眉头也要喝，姜糖水下肚，陈铭顿感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陈易文又夹了一块胡萝卜放到陈铭碗中。

“冬吃萝卜，夏吃姜。”

陈铭撇撇嘴，像是个做鬼脸的小孩。

“你说皇帝这么做图什么？那些世家大人们为什么不反对？”

“他们反对什么？你可真是天真，亏你还在京城待了这么长时间，你以为京城那些官里面没什么真仙大老爷？那钦天监、那首辅大人，还有那些个大太监们实力都比你高出几层楼。”

陈易文说完吃了一口馒头，好像是陷入了思考。

陈铭也不说话安静的吃饭，直至陈易文起身用一根细木条将桌上的灯芯弄暗了些，微弱的灯火在灯盏中摇曳像是随时毁灭掉。

“你以为就这么个告示就能撼动那些世家大族？就连山上的家伙们那不是世家？”陈易文又给陈铭夹了块肉，语重心长地说道，“人家谢大小姐想入山，顶多是老爷子动动嘴皮子的事，而且人家去了就是内门，像我们这种贱骨头，去了，那是百般刁难，最后也只是个底层的杂役。”

陈铭没有反驳，只是一味地闷头扒菜吃。

“我呀知道你心子高，性子傲，但凡事不是非黑即白，低着些头，忍着点性子才能长久。”

陈铭将筷子放下，认真的看向陈易文，这个半截身子入土的老人几乎将他自己的后半辈子压在自己身子，自己欠他的何止是那六两银子，想到此陈铭开口道。

“我不回京城了，我要留在淮城给您养老。”

陈易文笑笑，低头说道：“先吃饭吧，明日有事与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