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伤痕(1/2)

在石堰镇青竹巷安顿下来后,现实最紧迫的问题便如同一块沉重的巨石,压在了每个人的心头——生计。

林家虽有些许积蓄,但坐吃山空绝非长久之计。

林文正一生为官,苏婉如出身书香门第,两人皆无经营生计的经验,面对这柴米油盐的琐碎与银钱日渐减少的恐慌,时常相对无言,眉宇间笼罩着愁云。

林清晏深知自己是这个家未来的希望,年后开科取士,他必须下场一搏。

然而,他身边仅剩几本最重要的经义基础和父亲的一些笔记。

没有像样的学习用具,没有足够的纸张笔墨练习,科举之路无异于纸上谈兵。

他从未开口抱怨,每日只是就着昏暗的油灯,反复研读那几本早已翻毛了边的旧书,用一支秃笔在废纸上练习,力求每一个字都凝聚心神。

但他的刻苦与隐忍,却被另一个人默默看在了眼里。

他将林清晏对着仅有的劣质纸张蹙眉的样子,将公子摩挲着那支几乎写不出锋的秃笔时眼底闪过的无奈,都一一刻在了心里。

他知道公子需要什么——需要上好的宣纸来流畅书写,需要新的、锋利的湖笔来勾勒撇捺,需要墨锭来研磨出浓淡适宜的墨汁,需要时文集注来开阔眼界……而这些,都需要钱。

于是,在安顿好家中琐事、确保老爷夫人和公子的安全无虞后,云疏开始早出晚归。

他去了镇上的码头,那里常有搬运货物的零工。

他年纪尚轻,身形在那些粗壮的力工中显得单薄,但他咬着牙,一声不吭地扛起比自己体重轻不了多少的麻袋、木箱,一步步在摇晃的跳板和泥泞的河岸间艰难前行。

汗水浸透了他破旧的衣衫,沉重的货物压得他脊背生疼,肩膀很快就被磨破,手掌更是布满了血泡。

他还冒险进入镇外那座据说有猛兽出没的深山。

凭借着韩师傅所授的辨识草药知识和矫健的身手,他在悬崖峭壁、深谷幽涧间寻找着值钱的药材。

有时为了采到一株品相好的灵芝或黄精,他需要徒手攀爬险峻的岩石,被尖锐的枝叶划破皮肤是常事,甚至有一次险些失足滑落,腰间和后背被突出的岩石磕碰出大片的青紫。

几日下来,云疏的身上添了许多新伤。手掌的血泡磨破了又起,起了又破,混合着灰土和干涸的血迹,看起来狰狞可怖。

肩胛、腰腹、手臂上也遍布着或深或浅的淤青和擦伤。

他开始有意无意地躲着林清晏。

清晨,他会比林清晏起得更早,借口去镇外练武,实则去了码头或山里;晚上,他会等到林清晏房中的灯熄了许久,才拖着疲惫伤痛的身体悄悄回来,尽量不发出声响。

吃饭时,他总是坐在最角落,飞快地吃完,然后将手缩在袖子里,或者借口收拾碗筷早早离开。

他怕公子看见他手上的伤,怕公子追问,更怕……看到公子眼中可能出现的怜悯或责备。

他只想默默地做事,不想让公子为他分心,为他担忧。

然而,纸终究包不住火。

这天,云疏终于攒够了钱,买到了他所能买到的最好的宣纸、两支品相不错的狼毫笔、几块尚可的墨锭,还有一本他打听到对科考有用的、价格不菲的时文选集。

他心中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雀跃和期待,趁着林清晏在院中踱步沉思的间隙,想悄悄将这些东西放进公子的书房。

他轻手轻脚地走进书房,将东西一样样小心翼翼地放在书桌上那叠劣质草纸旁边。

雪白的宣纸与粗糙的草纸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就在他放好最后一本书,准备转身悄悄离开时,林清晏却提前回到了书房。

两人在门口撞了个正着。

“云疏?”林清晏有些意外,随即目光便被书桌上那崭新的文具和书籍吸引了过去。

他快步走到桌边,难以置信地抚摸着那光滑的宣纸,拿起那支锋锐的狼毫笔,又翻开了那本时文集注……

“这……这是哪里来的?”林清晏的声音带着惊喜,但更多的是疑惑。

他猛地抬头看向云疏,却见云疏眼神闪烁,下意识地将双手背到了身后,身体微微侧着,似乎想隐藏什么。

这个下意识的动作,以及云疏脸上那一闪而过的慌乱,让林清晏心中的疑惑瞬间变成了怀疑和不安。

他想起这几日云疏的早出晚归和刻意躲避……

“你的手怎么了?”林清晏的声音沉了下来,带着不容置疑的严厉,他几步上前,不由分说地抓住了云疏试图藏起来的手腕。

“没……没什么!”云疏挣扎着想抽回手,语气带着罕见的急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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