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旨意(1/2)

瑶华宫内,沉水香的淡雅气息与微凉的风交织,穿过半开的雕花长窗,轻轻拂动殿内垂落的鲛绡纱帐。

殿中陈设,一器一物皆精而不奢,于低调中处处透着独属宠妃的雅致与圣眷。

年仅二十六岁的澜贵妃萧澜,正斜倚在临窗的软榻上。

藕荷色宫装衬得她肤光胜雪,云鬟间一支简单的白玉簪,却更显其姿容清艳,正是介乎少女娇憨与少妇风韵之间,最动人心的年华。

加之她性情一贯温婉解语,入宫以来盛宠不衰,在这深宫之中自有其沉静安然的气度。

只是此刻,她那双惯常含笑的杏眸却失了焦距,怔怔地望着窗外那株亭亭如盖、花开如雪的白玉兰。

指尖一枚绣着缠枝莲纹的素绢帕子,被无意识地捻绕又松开,透露出主人心绪的不宁。

祖母萧老夫人方才离去不久,可老人家带来的那个消息,却如同投入静湖的巨石,在她心中掀起滔天巨浪,余震未歇。

弟弟……萧臻。

她竟然还有一个流落在外十七年、素未谋面的弟弟!

父亲萧绝与母亲琴瑟和鸣,是朝野皆知的佳偶。

她作为他们唯一的孩子,自幼享尽父母全部宠爱,视若明珠。

这认知根深蒂固了近二十年,如今却被这突如其来的血脉真相冲击得摇摇欲坠。

尤其,是以那样一种令人扼腕叹息、甚至带着几分不堪的方式来到世间……

然而祖母那愧疚的泪水,那沉重的忏悔,都让她明白,此事绝非虚言。

那个素未谋面的弟弟,这十七年来,不知受了多少苦楚。

一念及此,萧澜心口便是一阵绵密的酸楚与刺痛,混杂着对未知手足复杂难言的好奇与怜惜。

这消息太过突然,太过不可思议,几乎颠覆了她过往的认知,她需要时间消化这不可思议的事实。

然而,多年宫廷生涯早已将她淬炼得外柔内刚。

最初的震惊与恍惚过后,理智迅速回笼。祖母凝重急切的嘱托言犹在耳——

当务之急,是必须让父亲立刻回京!

认回血脉子嗣是天大的事,非一家之主在场不可。

父亲有权知晓这被隐瞒了十八年的真相,也必须由他亲自将流落在外的骨血迎回门楣。

这既是对父亲的尊重,也是对那个苦命孩子的交代,更是维系将军府未来安稳的基石。

她正凝神思索,该如何在陛下面前,既达成目的,又恰到好处地维系家族体面,不露丝毫破绽……

“皇上驾到——!”

殿外内侍清亮悠长的唱喏声骤然响起,打断了她的思绪。

萧澜心神一凛,所有外露的怔忡与忧思瞬间如潮水般褪去。

她迅速起身,指尖极快地理了理鬓角与衣襟,脸上已漾开那抹皇帝最熟悉的、温柔得体的浅笑,步履轻盈却稳当地迎至殿门处。

刚站定,便见嘉佑帝一身常服,步履生风地走了进来,眉宇间带着批阅完奏章后的些许松弛,更显天颜和煦。

“臣妾恭迎陛下。”萧澜敛衽行礼,姿态如行云流水,优美而不失恭敬。

“爱妃免礼。”嘉佑帝显然心情颇佳,未等她完全拜下,已含笑上前,亲自托住了她的手臂,将人轻轻带起,顺势便握住了她微凉的手。

“私下里何必拘礼,朕同你说过多次了。”

他牵着她向内走去,言语举止间是经年累月的亲昵与随意。

宫人们早已悄无声息地备好香茗点心,又悄然退下,将空间留与帝妃二人。

嘉佑帝于主位坐下,饮了口温热的茶,目光自然地落在萧澜身上,温言问起日常起居。

萧澜一一柔声应答,眉眼含笑,只是那笑意深处,终究残留了一丝难以完全掩饰的、心事重重的痕迹。

嘉佑帝何等敏锐,几乎是立刻便捕捉到了那细微的不同。

他放下茶盏,伸手将她揽近了些,仔细端详她的面容,关切道:

“澜儿今日气色似有倦意?可是身子不适,或是宫中有什么烦难之事?”

萧澜心中微动,帝王洞察入微,过分的掩饰反而容易引人生疑。

她顺势依偎过去,将脸颊轻轻靠在皇帝肩侧,未语先幽幽叹了口气,眉眼间适时染上一层混合着惊喜、忧愁与些许彷徨的复杂神色,比平日更添几分惹人怜惜的脆弱。

“陛下圣明,臣妾……确有一事压在心头,既是天降之喜,又觉彷徨无措,正不知该如何向陛下启齿才好。”

她声音轻柔,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依赖与迟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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