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接受(1/2)

一整天,将军府上下都笼罩在一片难以言喻的低气压中。

萧夫人将自己紧闭在房内,不见任何人,连贴身丫鬟送去的膳食都原封不动地端了回来。

所有人都隐约感觉到发生了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却无人敢问,只能屏息凝神,等待着风暴的降临或是平息。

萧老夫人在寿安堂亦是坐立难安,悔恨与担忧交织,几乎一夜白头。

卫瑾陪在一旁,心中亦是七上八下,既担心外祖母的身体,更担心舅母的反应会彻底堵死表弟认亲的路。

直到第二天傍晚,夕阳的余晖将天际染成一片凄艳的橘红,萧夫人的房门终于“吱呀”一声打开了。

她走了出来,脸色依旧苍白,眼底带着浓重的青黑,显然是一夜未眠,且哭过许久。

但她的神情却不再是昨日的崩溃与冰冷,而是一种历经巨大痛苦挣扎后,近乎疲惫的平静,甚至带着一丝……释然?

她没有犹豫,径直再次来到了寿安堂。

萧老夫人正由陶嬷嬷扶着,焦虑地望向门口,见到儿媳进来,她浑浊的眼中立刻涌上新的泪意,张了张嘴,却不知该说什么。

萧夫人走到她面前,没有立刻坐下,而是静静地看了婆母片刻,那目光复杂,有痛,有怨,但更多的,是一种穿透迷雾后的了然与……一丝难以言喻的怜悯。

她缓缓开口,声音依旧沙哑,却不再像昨日那般冰冷刺骨,而是带着一种沉痛的平静:

“母亲,”她唤道,这个称呼让萧老夫人浑身一颤,“昨日……我想了很久,很多。”

她微微闭了闭眼,仿佛在回忆那些撕心裂肺的思绪:“其实……我本是不介意的。”

萧老夫人猛地抬头,难以置信地看着她。

萧夫人苦笑了一下,那笑容里充满了苦涩与自嘲:“真的。您知道的,当年……在澜儿之后,我多年再无动静,看着您和绝哥虽然不说,但眼中的期盼,我心里……何尝不焦急?何尝不自责?

我甚至……我主动提过,要为绝哥纳妾,延续香火。我是真的……想过的。”

她的声音带着一丝哽咽,那是作为一个妻子,曾经有过的、最深切的无助与牺牲:

“若是当年,您与我明说,为了萧家,需要一个人来生下孩子,我……我或许会难过,会心痛,但最终,我未必不能接受。因为我知道,那是为了绝哥,为了这个家。”

她的目光骤然变得锐利而伤痛,直直地看向萧老夫人,语气也激动起来:

“可您不该瞒着我的!整整十八年!您让我活在一个精心编织的假象里,让我以为我与绝哥之间,是这世间最纯粹、最毫无保留的感情!

您让我像个傻子一样,被蒙在鼓里!我介意的,不是那个孩子存在的事实,我介意的是您的隐瞒!是这十八年的欺骗!是您……亲手打碎了我所坚信的一切!”

这番话,如同控诉,又如同泣血的倾诉,将萧夫人内心最深的伤疤彻底揭开。

萧老夫人听着,泪水再次奔涌而出,她伸出颤抖的手,想要抓住儿媳,声音破碎不堪:

“好孩子……我知道……我都知道……是娘错了……是娘鬼迷心窍,是娘对不起你……我不该瞒着你……我不该啊……”

看着婆母如此悲痛悔恨的模样,萧夫人积蓄了一天的怨怼与冰冷,仿佛也在这一刻被这滚烫的泪水融化了些许。

她终究是心软了。

她缓缓走上前,没有避开婆母伸出的手,反而伸手扶住了老人颤抖的肩膀。

两个女人,一个饱受欺骗之痛,一个承受悔恨之苦,在这一刻,终于抛开了身份的隔阂,如同世间最普通的婆媳,相拥在一起,失声痛哭。

这一次的哭泣,不再是单方面的忏悔与控诉,而是带着释然、谅解与共同面对未来的决心的泪水。

哭了许久,两人才渐渐平静下来。萧夫人用帕子仔细替婆母擦去眼泪,自己的眼神也恢复了往日的温和,虽然深处依旧残留着一丝伤痕,但更多的是一种尘埃落定后的坚定。

“母亲,”她轻声开口,语气已然不同,“那个孩子……,受苦了,他是绝哥的血脉,是萧家的子孙,理应认祖归宗。”

萧老夫人紧紧握着她的手,连连点头,激动得说不出话。

“但是,”萧夫人话锋一转,神色郑重,“认回孩子,是大事。绝哥是孩子的父亲,他有权知道真相,也有责任参与其中。

我不能,您也不能,在他毫不知情的情况下,就替他认回一个儿子。这对绝哥,不公平。”

她看着婆母的眼睛,坚持道:“必须让绝哥回来。让他知道这一切,让他亲眼见见那个孩子,由他,亲自将我们的儿子……迎回家门。”

萧老夫人闻言,没有丝毫犹豫,立刻点头:“好!好!你说得对!是该让绝儿知道!是该让他回来!我这就给他写信,说明原委,让他即刻回京!”

此事既定,萧夫人思绪流转,又想到了更深的一层。她沉吟道:

“母亲,绝哥镇守北疆,责任重大,无诏不得擅离。若要他回京,需得有个由头,而且……最好是能尽快。”

她的目光投向皇宫方向:“或许……可以让澜儿帮帮忙。”

萧澜,他们的女儿,如今的澜贵妃,在宫中颇得圣心。

由她出面,在陛下跟前稍稍提及家中寻回失散多年血脉的天大喜事,恳请陛下恩准父亲回京相见,于情于理,都说得过去,陛下多半会成全这份人情。

这比通过兵部正常请奏要快得多,也更稳妥。

萧老夫人眼中一亮,立刻明白了儿媳的打算:

“好!我让陶嬷嬷立刻往宫里递信,求见澜贵妃!将此事告知于她,让她见机行事!”

于是,一封加急军报,带着一个石破天惊的秘密,即将飞向北疆;另一道请求觐见的牌子,则递向了森严的宫廷。

然而,三日期限,并不会因任何人的缺席而放缓脚步。它如同悬在头顶的利剑,终要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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