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巅峰(2/2)

游街的队伍缓缓行近茶楼下方,林清晏似有所感,微微抬头,目光精准地捕捉到了那个临窗而立的玄青色身影。

隔着喧嚣的人海,隔着漫天飞舞的花瓣,两人的视线在空中交汇。

林清晏唇角的笑意加深了几分,那双清亮的眸子中,清晰地映着云疏的身影,带着只有彼此才懂的温柔与缱绻。

只一瞬,他便收回目光,继续前行。

但那一瞬,对于云疏而言,已然足够。所有的喧嚣与荣光仿佛都在那一刻远去,他的世界里,只剩下公子那温柔的一瞥,和那句无声的承诺——

“看,我做到了。我们的未来,正大光明的未来,来了。”

状元游街的盛况持续了许久,直到队伍远去,人群才渐渐散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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状元游街的喧嚣与荣光尚未完全散去,紧接着便是隆重的传胪大典与琼林宴。

林清晏以一甲第一名、状元及第的身份,自然是所有典礼当之无愧的焦点。

他举止得体,谈吐不凡,应对裕如,不仅赢得了新科进士们的敬佩,也让诸多朝中重臣暗自点头,心道此子确非池中之物,前途不可限量。

琼林宴后,按照惯例,嘉佑帝在乾清宫单独召见今科三鼎甲,以示恩宠。

乾清宫内,灯火通明,气氛庄严肃穆。

嘉佑帝端坐于龙椅之上,褪去了大殿之上的绝对威严,神色间多了几分对年轻才俊的欣赏与温和。

他目光落在站在最前方的林清晏身上,这个年轻人连中三元,风采卓然,让他越看越满意,眼中满是欣赏,温言勉励了几句,无非是望他恪尽职守,忠君爱国,成为朝廷栋梁。

林清晏恭敬聆听,一一应下。

末了,嘉佑帝心情颇佳,和颜悦色地问道:“林爱卿,你连中三元,乃国之祥瑞,朕心甚慰。除了官职封赏,你可还有什么心愿?但说无妨,朕或可为你做主。”

这是莫大的恩典!意味着皇帝愿意在规则之外,额外满足这位新科状元一个愿望。

通常,这种时候,新科进士多半会谦逊推辞,或为家乡求些恩泽,或为座师同窗美言几句,鲜少有人会提出过于个人的请求。

然而,林清晏闻言,并未立刻谢恩,而是整了整身上崭新的绯色状元袍,向前一步,在另外两位榜眼、探花惊讶的目光中,撩袍跪地,以头触地,行了一个庄重无比的大礼。

他的动作缓慢而坚定,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绝。

嘉佑帝眼中闪过一丝讶异。

只听林清晏清朗而沉稳的声音在殿中响起,清晰无比地传入在场每一个人的耳中:

“陛下天恩,清晏感激涕零,没齿难忘!臣,确有一事,郁结于心两年,不敢或忘,今日斗胆,恳请陛下为臣,亦是为朝廷法度,主持公道!”

他抬起头,目光清澈而坚定地迎向嘉佑帝的视线,一字一句,如同金石坠地:

“臣,欲为家父申冤!”

“申冤”二字一出,乾清宫内仿佛连空气都凝滞了一瞬。

榜眼和探花面面相觑,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震惊。

天子近前,琼林新贵,开口竟是“申冤”?这实在是……太不按常理出牌了!

嘉佑帝的眉头几不可查地蹙了一下,但并未动怒,只是沉声道:“哦?为你父申冤?你父是何人?有何冤情?细细道来。”

“回陛下,”林清晏声音平稳,却带着一股压抑已久的力量,“家父林文正,曾任清远县县令。

为官期间,勤政爱民,廉洁奉公,清远县在其治下,政通人和,百姓称颂。

然,两年前,吏部右侍郎张文远奉旨南下巡查,途径清远。

家父因不愿同流合污,满足其私欲,未能按其暗示行贿巴结,便遭其构陷!”

他言辞清晰,逻辑分明,将当年张文远如何罗织罪名,如何利用巡查之便篡改账目、威逼证人,如何导致父亲被匆匆罢官、驱逐回乡的过程,条理分明地陈述出来。

他没有过多的情绪渲染,只是用事实说话,但每一句话背后,都透着一股沉冤待雪的悲愤与坚持。

“……家父蒙冤罢官,身心俱损,却始终教导臣,要相信朝廷,相信律法,相信陛下圣明!

臣寒窗苦读,不敢有一日懈怠,固然是为报效朝廷,造福黎民,亦是为有朝一日,能立于这金銮殿上,亲口向陛下陈述冤情,还家父一个清白!此志,臣从未敢忘!”

说到这里,林清晏再次叩首,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却依旧坚定:

“陛下!张文远身为吏部大员,肩负为国选才、监察百官之重任,却因一己私欲,构陷忠良,此风若长,则吏治何以清明?忠臣何以安心?

臣恳请陛下,明察秋毫,重审此案,还家父清白,正朝廷纲纪!”

一番话,掷地有声,情理交融,既陈述了冤情,又上升到了吏治纲纪的高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