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7章 暖阳（2/2）

“凌前辈，您小心坐稳。”红豆细心地将一个柔软的垫子塞到凌的腰后，让他能靠得更舒适些，“这是今天炊事班特意为您熬的草药鸡汤，静音姐吩咐了，里面加了不少补气血的药材，对恢复元气最好了，您趁热喝一点。”

“谢谢。”凌的声音依旧有些沙哑，但比往日多了几分力气。在红豆的帮助下，他小口小口地啜饮着温热的汤汁。汤的味道有些复杂，草药的清苦与鸡肉的醇厚交织，但每一口暖流滑过喉咙，落入胃中，都仿佛在滋养着他千疮百孔的身体。

不远处，几名伤势较轻的忍者聚在一处背风的残垣断壁下，享受着难得的阳光。他们低声交谈着，偶尔爆发出几声轻笑，或许是在分享战斗中的趣事，或许是在谈论家乡的风物。

有人正专注地擦拭着陪伴自己历经生死的忍具，动作轻柔而珍重；有人坐在角落，膝盖上摊着信纸，神情专注地写着寄往远方的家书，嘴角带着温柔的弧度；还有人只是静静地坐着，目光放空，望向远方在阳光下轮廓模糊的、伤痕累累的山峦，眼神中交织着复杂难言的情绪，仿佛在无声地消化着过去数月间经历的生死考验。

战争的巨大创伤远未愈合，失去挚友同伴的悲恸依然刻骨铭心，但生命本身所蕴含的那份坚韧不拔，已然开始在这片浸满鲜血的焦土之上，如同石缝间顽强钻出的嫩绿新芽，悄然萌发，无声生长。

红豆坐在凌旁边的地上，双手托着下巴，仰头看着凌，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像只试图驱散冬日最后一丝寒意的百灵鸟。

她努力搜刮着听来的前线各种消息和营地趣闻：哪个小队因为作战英勇获得了集体表彰，谁和谁在战场上结下了过命的交情约定回村后要去喝酒，后勤部队又运来了哪些难得的新鲜果蔬改善了伙食，甚至还有关于那位“黄色闪光”波风水门大人来时如何帅气、去时如何神秘的八卦……

凌安静地听着，目光温和地落在红豆身上，又缓缓扫过周围这些劫后余生的同伴们。阳光洒在他们身上，镀上了一层淡淡的金边。这一刻，没有厮杀，没有死亡，只有难得的宁静与平和。

一阵轻柔的春风吹过，卷起几片不知从何处飘来的枯黄叶片，它们在空气中打着旋儿，其中一片恰好翩然落在凌覆盖在膝盖的薄毯上。

凌几乎是下意识地，想抬起自己的右手，去轻轻拂开那片不合时宜的落叶。

但他的动作顿了一下，仿佛流畅的乐章突然漏了一拍。此时他的右臂竟不听使唤地微微颤抖着，一种陌生的、如同电流窜过的酸麻和无力，正从胳膊深处弥漫开来，仿佛成了一截脱离他掌控的，沉睡的朽木。

凌脸上的温和笑容未变，依旧专注地看着正在兴高采烈描述着炊事班新来厨子闹出的笑话的红豆。但他眼神却几不可察地黯淡下去。

他不动声色地收回右手，仿佛刚才那异常只是阳光下的错觉。他重新将注意力重新集中到红豆絮絮叨叨的话语上，目光也再次投向远方那被明媚阳光笼罩的连绵山峦。